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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
抬眼静静地看着前面的杆子,光秃秃的,视线一转,望向远方的青葱翠绿,天空蓝蓝的,白云寥寥无几,阳光猛烈,叶子无端灼人眼球。
周围是嘈杂的人群,我感觉有些荒谬。闷闷的热气裹在身上,我心情愈发烦躁,手紧紧攥着行李箱的杆子。
或许是火车快到站了,周围的脚步声、谈话声越发急促,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顿时生出一股荒诞之感。
我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消失在这个世界,我感觉…自己好像不存在。
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吗?周围的声音是我的幻觉吗?太阳好像变大了,灼人的温度好像一只有形的手,猛的攥住了我的心,扑通扑通,我的心脏越跳越快,下一秒就要因为跳动过快而死掉了。
汗水顺着我的鬓角缓缓往下,过了颧骨后快速的流下,“砰”的砸到地上,形成一个灰色的圈圈,很快又消失不见。
周围是来往的人群,我感觉自己好像隐隐触及到世界的真相。人人都生活在一个设定好的世界里。在这个世界,每个人被赋予不同的性格、背景,按着早已分配好的人生轨迹,扮演着不一样的人生,或喜或悲,或狡猾奸诈,或济世救人,而我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是路人甲乙丙丁?
是戏剧生旦净末丑?
亦或者别的什么?
我不知道,这有点荒谬,感觉轻飘飘的,地面踩不到实处,空气是扭曲的,我……我是否真实存在。
眼前是锈迹斑斑的铁轨,略显暗沉发黑的枕木,乱糟糟的大小不一的石头,黑的、白的、黄的、褐的、红的,还有什么其他颜色呢?
这些石头是怎么到这里的,它们的颜色有什么特别的吗,它们是被人随意搬运到这里的吗。
我真是闲得慌,竟对这些石头分析起来,耳边声音越来越大,有点吵,烦躁蔓上心头。
突然有人撞了我一下,我还没抬头便听到一声“对不起”,下意识机械地回复:“没关系。”
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也许我真的是个机器人,只是我自己不知道罢了,或者说我们大部分人都不知道。
有人说过一句话:“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少数人是什么人呢?是神?是上帝?或是什么别的。
我寻着声源望去,那人已消失在人群中。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流着汗,还有数不清的条纹。我常听人说看手相,难道手上这些条纹就是人生运行的轨迹吗?难道所有的一切冥冥中就已经注定了吗?
“呜呜呜——”
尖锐刺耳的鸣笛声自远方传来,我抬眼望去,火车正朝我缓缓驶来。那分布在两侧的灯冷冷的看着我,头顶上的大灯像手术室里的灯冷静无情地注视着我,好像什么都将无所遁形。
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漫上的我的背脊,我双手紧紧握住了行李箱的杆子。火车朦朦胧胧的,它上方的蒸汽感觉快要喷到我的脸上。
我拉着行李箱,向火车前方走去,或许是因为我所处的位置离上车的地方很远,我周围已没有什么人。
“嗒嗒嗒”的声音伴随轮子在地面滚动的“隆隆”声,我一步步走向前面嘈杂拥挤的人群。
列车员的哨子声响起,“哔哔哔”,我加快了脚步,在关门前顺利登上了火车。
“哗”的一声,车门关上,我静静地站着,由明亮骤然踏入这个黑暗的世界,我像个突然闯入的外人,我本就是个外人,我知道自己格格不入,可这辆火车、火车上的人,对我来说不也是外人吗?
拉着行李走过过道,潮湿的烟味、腐朽的车厢味、冷冷的空气、若有若无的汗味,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我脑袋晕晕的,整个世界好像在旋转。
车厢里的人脸模糊不清,我很烦、很累,也懒得费心去看这样一张或者那样一张脸。
12、9、7,终于到了七号车厢,我舒了口气,终于快到了。
看着眼前的64E,我紧绷的脸一下放松了,深呼吸提着一口气把行李放上去,或许是刚才的热气,又或者是车厢里的冷气太过窒息,说不清什么原因,我手一滑,眼看着行李马上要滚落下来,我的心提了上来。
哪个倒霉蛋要遭殃了,这个位置下面坐着有人吗,我不清楚,我脑子很晕。
砸到人了怎么办,或许我不该一时逞强,我一直认为拥有足够的力量是很重要的,所以坚持锻炼,只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或许是倒霉了?!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一只手有力的拖住了我的行李,我来不及看是谁,用力往上一推把行李推了上去。
把行李送上去之后我侧目看过去,一个陌生男子站在我眼前,他的脸是清晰的,我感觉有点神奇,道了谢,坐到位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刚才那个男子竟然刚好坐我对面,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火车已经开了一段时间了,人们大都已经坐到座位上了,只有我这个磨磨蹭蹭的人浪费时间。
或许他也像我一样,又或者他看出了我的疲惫,不过总的来说,他是个好人。
最后一眼是他干净清澈的眼睛,白白净净的脸,好像一眼就能让人看穿。
伴着火车的隆隆声,来自天南海北的人的各种交谈声,我枕着手臂沉沉闭上酸涩的眼睛。
真的假的,重要吗?那个男子叫什么名字重要吗?也许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也许他并不是一个好人。
或许他是一个诈骗犯,又或许他是一个拥有着体面工作的品行良好的年轻人。我也许是个坏人,别人帮了我,我背地里这么想他。看来那个人说的很对,我就是个白眼狼。
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上一秒还和和气气,下一秒就刀戎相见,这是什么很不同寻常的事吗?人生就是一个大剧场,多么荒谬离奇的戏剧都不显得奇怪。
今天演这个,明天演那个。诶,观众爱看这个,多演,多上,然后这个类型的剧便一窝蜂充斥在市面上。这个赛道的人太多了怎么办呢,没事呀,所有事情都已经设定好了,观众会给我们答案。
这些剧什么时候会彻底落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的我急需一场睡眠补充快要消失殆尽的精力。
我应该相信人性本善,他就是个好人,坚定地相信着,毕竟这是人们常说的,不是吗?
一个人说的可能不对,两个人说的可能不对,但三个五个甚至更多,应该就是对的吧!
不管了,我真的要睡了,可能我一觉醒来他就下车了呢。我紧紧抱住了我的书包,像羊水中的婴儿蜷缩着,汲取着母体的温暖和营养,可是羊水中并非完全干净的,它被我弄脏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弄脏的,我只知道当我知道的时候,它已经脏了。
它脏了!它脏了!我从一开始的痛苦、愤怒、相信希望、苦苦哀求、沮丧,到最后的麻木。
我就是在这个灰色的环境中生长,白的,黑的,最终都会变成灰的,过程是什么样,谁在意呢!
很多人说的对,我就是个怪人,我脑子不正常,我有病。而且我这个人讳疾忌医,我害怕去医院,我相信只要我没被那纸诊断书钉住,我就没有病。
医院的安静,消毒水的气味,“嗒嗒嗒”的脚步声,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恐惧。
所以我逃离了那里,坐上了这辆通往未知旅途的火车,我随便买了张票,在哪里下车都可以,只要我想,只要别让我回到那里。或许在哪个地点我感受到了天意就下车了,又或许我直到终点也没有感受到。
这辆火车会永远的开下去吗?按照常识来讲,火车肯定有终点,但是小说电影里不是有什么穿越时空,有什么灵异事件,或许这辆火车踏入了某个时空。
就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萌芽的种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开的人,不知道现在发生的对未来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是蝴蝶的翅膀吗?
我这个人神神叨叨的,噢,可能我是个疯子!
“你看,这里有很多花,来呀!”
耳朵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我抬头,看着眼前那个人,嘴角向上弯起,眼里是快要溢出的笑意。
我向他跑去,周围冰天雪地,可我丝毫不觉得冷,跑着跑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抹翠绿冒出了头,我惊奇的看着,刚想叫他看看,转头却发现他不见了。
焦急、恐惧、迷茫占据了我的心。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周围的积雪如潮水般退去。
我茫然无助的喊叫,我放肆的狂奔,突然,我脚下一空,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失重感将我淹没,我在空中挣扎着,像第一次飞行的雏鸟。
然而我不是雏鸟,我没有翅膀,只能徒劳地往下坠,像一只滑稽的断了线的风筝。
身体一颤,我猛的抬起头,撞进了那双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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