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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消毒水的味道还萦绕在鼻尖,苏清晏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不是精神病院那斑驳的天花板,而是自家客厅里熟悉的水晶吊灯。
楼下传来脚步声,伴随着母亲带着哽咽的声音:“薇薇,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是爸妈对不住你……”
心脏骤然缩紧。
苏清晏冲到二楼栏杆边,正看见穿着洗得发白的连衣裙的林薇薇,被父母小心翼翼地牵进门。女孩低着头,露出一段纤细的脖颈,肩膀微微耸动,像只受惊的小鹿,眼角余光却飞快地扫过客厅里价值不菲的摆设——和前世她第一次进门时,一模一样的姿态。
就是这个女人。
这个被抱错了十七年的假千金,用眼泪和柔弱作武器,夺走了她的父母、她的身份、她的人生,最后把她送进精神病院,让她在无尽的药物和电击里,烂成一摊泥。
“姐姐。”林薇薇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却带着怯意的脸,声音细弱蚊蝇,“我……我是林薇薇。”
母亲连忙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恳求:“清晏,快下来跟妹妹说句话。”
前世的自己,就是在这时冲下楼,指着林薇薇的鼻子骂她是骗子,是想攀附豪门的野丫头,结果被父亲一巴掌扇在脸上,落得个“骄横跋扈”的名声,反倒让林薇薇博得了满堂同情。
苏清晏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友好,却也挑不出错处的笑:“回来了?”
说完,她转身下楼,经过林薇薇身边时,脚步“不经意”地一顿。
“对了,妈说给你准备了见面礼。”苏清晏像是才想起这回事,径直走向玄关柜,拿起那个包装精致的礼盒,“说是你之前跟她打电话时,提过喜欢的那只古董花瓶?”
林薇薇的眼睛亮了一下,又飞快地黯淡下去,小声说:“姐姐说笑了,我只是……只是偶然提过一次,没想到阿姨这么放在心上。”
“哦?偶然提过?”苏清晏拆开礼盒,露出里面那只青釉描金的花瓶,确实是苏母托人从拍卖行拍来的珍品。她指尖在瓶身上轻轻划过,忽然手一松。
“啪——”
清脆的碎裂声在客厅里炸开。
林薇薇的脸瞬间白了,母亲惊呼一声,父亲皱紧眉头:“苏清晏!你干什么?”
苏清晏垂下眼,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手滑了。”
她抬眼看向林薇薇,女孩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嘴唇哆嗦着,却强撑着说:“没关系的姐姐,碎了就碎了,本来也不该收这么贵重的礼物……”
“是啊,”苏清晏打断她,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嘲讽,“毕竟是古董,碎了确实可惜。不过也巧,这花瓶是我外婆留给我妈的陪嫁,据说当年她跟外公定亲时,特意让人在瓶底刻了他俩的名字。”
她蹲下身,指尖点了点碎片上模糊的刻痕:“可惜了,现在碎成这样,也看不清了。”
林薇薇的脸色彻底僵住。
苏清晏清楚地记得,林薇薇根本没见过这只花瓶,所谓的“喜欢”,不过是她从母亲那里套来的话。她连花瓶的来历都不知道,更别说瓶底的刻字——刚才那番话,是苏清晏故意编的。
果然,林薇薇嗫嚅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
母亲还想打圆场,苏清晏已经站起身,拍了拍裙子:“既然碎了,那就扔了吧。爸,妈,我回房了,你们陪‘妹妹’好好聊聊。”
她转身上楼,没再看林薇薇一眼。
走到楼梯转角时,她听见林薇薇带着哭腔说:“都怪我,要是我没来,花瓶就不会碎了……”
苏清晏勾了勾唇角。
林薇薇,这才只是开始。你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林薇薇住进苏家的第一周,把“柔弱懂事”四个字演到了极致。
早上天不亮就起来做早餐,结果把厨房的锅烧糊了;主动帮张妈打扫卫生,却打碎了父亲收藏的茶具;晚上坐在客厅里,捧着母亲送的习题册看,眼神却总往电视上瞟,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父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越发觉得亏欠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对苏清晏的态度也难免严厉了些。
“清晏,你把你那间朝南的卧室让给薇薇吧,她从小在乡下受苦,住得好点才能养回来。”晚饭时,父亲开口说道。
林薇薇立刻摆手,眼眶红红:“不用的爸爸,姐姐的房间很好,我住客房就可以了!”
“你是妹妹,姐姐让着你是应该的。”父亲沉下脸看向苏清晏。
苏清晏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前世,她就是在这时大闹一场,说什么也不肯让房,结果被冠上“自私自利”的帽子,最后父母还是强行把林薇薇塞进了她的房间。
“可以啊。”苏清晏放下筷子,语气平静,“不过那间房里有我外婆留下的不少东西,我得先整理一下。对了,外婆昨天打电话来,说想我们了,尤其是念叨着薇薇,说要亲手给她做桂花糕呢。”
林薇薇的眼睛亮了亮。
这几天她旁敲侧击地从母亲那里打听苏家的亲戚,知道苏清晏的外婆是京圈里有名的大家闺秀,最疼苏清晏。要是能讨得老人家的喜欢,往后在苏家的地位就更稳了。
“真的吗?”林薇薇立刻露出期待的表情,“外婆会不会觉得我……太唐突了?我听说外婆做的桂花糕特别好吃,我从小就……就很想吃一次。”
她特意加重了“从小就”三个字,暗示自己早就听过外婆的名声,暗合“血脉亲情”的说法。
苏清晏心中冷笑。
林薇薇的亲生外婆是个地道的北方老太太,一辈子没进过几次城,哪里会做江南特色的桂花糕?这话,是她前几天听见林薇薇跟原生家庭打电话时,特意教她用来讨好苏外婆的说辞。
“怎么会唐突?”苏清晏笑得坦荡,“外婆最疼小辈了。正好明天是周末,不如我们全家一起去外婆家?”
父亲母亲自然没意见,林薇薇也忙不迭点头,眼底的得意几乎藏不住——她大概以为,这又是一次在长辈面前表现自己的好机会。
苏清晏看着她这幅样子,只觉得可笑。
她拿起手机给外婆发了条信息:【外婆,明天带“妹妹”去看您,她特爱吃您做的桂花糕,您可得露一手。】
很快,外婆回了条语音,声音清亮:【那丫头爱吃甜的?行,外婆多准备点,顺便让她尝尝我新学的杏仁酥。】
苏清晏勾了勾唇。
杏仁酥是外婆上周才琢磨出来的新方子,别说林薇薇了,就连苏清晏自己都还没吃过。
林薇薇啊,明天就让你知道,不是所有的戏,都能按照你的剧本
周六上午,一家人驱车去苏外婆家。
林家在京郊有座小院子,种着满院的桂树,这个时节正开得热闹。林薇薇刚下车就被这阵仗惊到了,看着满树金黄的桂花,眼神里闪过一丝贪婪,嘴上却轻声感叹:“好香啊,比我们老家的野桂香多了。”
苏清晏假装没听见,扶着外婆迎上来:“外婆,我们来了。”
“哎哟,我的清晏哟。”外婆拉着她的手,笑得眉眼弯弯,目光落在林薇薇身上时,笑容淡了些,“这就是薇薇吧?快进来坐。”
林薇薇连忙上前,想扶外婆的另一只手,却被外婆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很快又掩饰过去,柔声说:“外婆好,经常听爸妈提起您,说您做的桂花糕是一绝。”
“哦?是吗?”外婆挑眉,招呼众人进屋,“那今天可得多吃点。”
落座后,外婆让阿姨端上点心。一盘是精致的桂花糕,另一盘则是从没见过的杏仁酥。
林薇薇的目光立刻黏在桂花糕上,拿起一块,小口小口地吃着,眼睛红红的:“太好吃了,跟我小时候……梦里吃到的味道一样。”
这话编得,连苏清晏都差点被她感动了。
外婆呷了口茶,慢悠悠地说:“是吗?这桂花糕的方子是我家传的,里面得加绍兴的花雕酒和陈年的桂花蜜,外面买不到的。薇薇小时候在哪吃过?”
林薇薇的动作顿住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几分。她显然没料到这桂花糕还有这么多讲究,支吾着说:“我……我也记不清了,就是觉得很熟悉……”
“可能是缘分吧。”苏清晏适时开口,拿起一块杏仁酥递到她面前,“尝尝这个?外婆新做的,我都还没吃过呢。”
林薇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接过杏仁酥:“谢谢姐姐。”
她咬了一口,眼睛倏地睁大,随即又飞快地低下头,掩去眼里的惊讶——这杏仁酥的味道很特别,带着点淡淡的药香,是她从没尝过的味道。
“怎么样?”外婆看着她,眼神锐利,“这杏仁酥里加了点陈皮和茯苓,我听你妈说你肠胃不太好,特意加的,吃着还顺口吗?”
林薇薇嘴里的杏仁酥突然变得难以下咽。
她根本不知道这杏仁酥是新做的,更不知道里面加了什么。刚才那一口下去,只觉得味道奇怪,哪里尝得出陈皮和茯苓?
“顺……顺口的。”她艰难地咽下去,挤出一个笑,“外婆您太厉害了,做什么都好吃。”
“是吗?”外婆笑了笑,看向苏清晏,“清晏,你小时候最不爱吃陈皮,每次给你吃这个,你都要跟我闹脾气。”
苏清晏笑着点头:“那时候不懂事嘛。”
母女俩一唱一和,林薇薇坐在旁边,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掉进了苏清晏挖好的坑里。
这时,外婆的手机响了,是佣人打来的,说家里的桂花蜜快用完了,问要不要再买些。
“不用,”外婆对着电话说,“让老张去仓库里取那坛二十年的桂花蜜,上次给清晏留的,正好今天让薇薇带点回去。”
挂了电话,外婆看着林薇薇:“那坛蜜是清晏出生那年酿的,本来想等她出嫁时当嫁妆的,你既然爱吃,就先给你拿去吃。”
林薇薇彻底坐不住了。
她哪里敢要这种意义非凡的东西?忙摆手:“不不不,外婆,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拿着吧,”苏清晏按住她的手,笑得一脸真诚,“外婆的心意,你怎么能拒绝呢?再说了,你不是说喜欢外婆做的桂花糕吗?有了这坛蜜,以后让张妈照着方子给你做呀。”
林薇薇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缩回去,眼眶里的泪水终于不再是装的,而是急出来的:“我……我真的不用了,姐姐,我……”
看着她语无伦次的样子,苏清晏心中冷笑。
林薇薇,你不是最会演吗?继续演啊。
这才只是开始,你的假面具,我会一点一点,亲手撕下来
从外婆家回来,林薇薇安分了好几天。
她不再刻意讨好父母,也不再在苏清晏面前装腔作势,只是默默地待在房间里,偶尔下楼吃饭,也总是低着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苏清晏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林薇薇这种人,从来不会吃了亏就善罢甘休,她现在的隐忍,不过是在酝酿下一次的反击。
果然,周五晚上,母亲拿着一张烫金请柬走进她的房间:“清晏,后天傅家有个晚宴,你跟我们一起去。”
傅家。
苏清晏的指尖顿了顿。
傅家是京圈里真正的老牌世家,根基深厚,而傅家这一代的继承人傅明远,更是个传奇人物。他年纪轻轻就接管了家族生意,手段狠辣,心思深沉,是连她父亲都要忌惮三分的角色。
前世,傅明远曾不止一次提醒她,林薇薇不对劲,让她小心提防。可那时的自己被猪油蒙了心,只当他是看不惯林薇薇出身低微,故意挑拨离间,对他的话嗤之以鼻,甚至还当众跟他吵过一架。
直到后来,她被送进精神病院,才从一个护工嘴里得知,傅明远曾试图搜集证据救她,却被林薇薇和苏家的对手联手打压,最终功亏一篑。
想到这里,苏清晏的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傅家的晚宴?”她接过请柬,漫不经心地翻看着,“妈,傅家跟我们家好像没什么往来吧?”
“是没什么深交,”母亲叹了口气,“但傅家这次晚宴请了不少人,你爸说,多去认识些人总是好的。对了,薇薇也一起去,你帮她挑件礼服。”
苏清晏抬眼,正好看见林薇薇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杯牛奶,眼神怯怯地看着她,像是在怕她不同意。
“好啊。”苏清晏笑了笑,“正好我衣帽间里有几件没穿过的礼服,你去试试?”
林薇薇眼睛一亮,连忙点头:“谢谢姐姐。”
看着林薇薇欢天喜地地冲进她的衣帽间,苏清晏的眼神冷了下来。
傅家的晚宴……林薇薇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
从外婆家回来,林薇薇安分了好几天。
她不再刻意讨好父母,也不再在苏清晏面前装腔作势,只是默默地待在房间里,偶尔下楼吃饭,也总是低着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苏清晏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林薇薇这种人,从来不会吃了亏就善罢甘休,她现在的隐忍,不过是在酝酿下一次的反击。
果然,周五晚上,母亲拿着一张烫金请柬走进她的房间:“清晏,后天傅家有个晚宴,你跟我们一起去。”
傅家。
苏清晏的指尖顿了顿。
傅家是京圈里真正的老牌世家,根基深厚,而傅家这一代的继承人傅明远,更是个传奇人物。他年纪轻轻就接管了家族生意,手段狠辣,心思深沉,是连她父亲都要忌惮三分的角色。
前世,傅明远曾不止一次提醒她,林薇薇不对劲,让她小心提防。可那时的自己被猪油蒙了心,只当他是看不惯林薇薇出身低微,故意挑拨离间,对他的话嗤之以鼻,甚至还当众跟他吵过一架。
直到后来,她被送进精神病院,才从一个护工嘴里得知,傅明远曾试图搜集证据救她,却被林薇薇和苏家的对手联手打压,最终功亏一篑。
想到这里,苏清晏的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傅家的晚宴?”她接过请柬,漫不经心地翻看着,“妈,傅家跟我们家好像没什么往来吧?”
“是没什么深交,”母亲叹了口气,“但傅家这次晚宴请了不少人,你爸说,多去认识些人总是好的。对了,薇薇也一起去,你帮她挑件礼服。”
苏清晏抬眼,正好看见林薇薇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杯牛奶,眼神怯怯地看着她,像是在怕她不同意。
“好啊。”苏清晏笑了笑,“正好我衣帽间里有几件没穿过的礼服,你去试试?”
林薇薇眼睛一亮,连忙点头:“谢谢姐姐。”
看着林薇薇欢天喜地地冲进她的衣帽间,苏清晏的眼神冷了下来。
傅家的晚宴……林薇薇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在京圈的名流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而她,也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看看傅明远这一世,会不会还像前世那样,注意到林薇薇的不对劲。
晚宴当天,苏清晏选了一条酒红色的长裙,衬得她肌肤胜雪,气质明艳。而林薇薇则挑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裙摆上镶着细碎的珍珠,看起来清纯又无辜。
两人一出场,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那就是苏家找回来的那个女儿?看着倒是挺乖巧的。”
“还是苏清晏有大小姐的样子,气势就是不一样。”
窃窃私语传入耳中,林薇薇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又很快掩饰过去,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挽着母亲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苏清晏没理会那些议论,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傅明远就站在不远处的露台边,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身姿挺拔,正端着一杯红酒,眼神深邃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的瞬间,苏清晏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的眼神,和前世一样,带着审视和探究,却又似乎多了些别的什么。
苏清晏定了定神,端起一杯香槟,朝着他走了过去。
“傅先生。”她停下脚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好久不见。”
傅明远挑了挑眉,语气平淡:“苏小姐。”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苏清晏感觉到了一丝压迫感。
“傅先生好像对我很感兴趣?”苏清晏笑了笑,故意问道。
傅明远看着她,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苏小姐最近,好像变了很多。”
“哦?”苏清晏故作惊讶,“是吗?我怎么没觉得?”
“以前的苏小姐,可不会这么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在父母面前博取同情。”傅明远的目光锐利,像是能看穿她所有的伪装,“更不会故意摔碎母亲准备的礼物,还能面不改色地说出那样一番话。”
苏清晏的心里咯噔一下。
他果然注意到了。
“傅先生说笑了,”苏清晏端起香槟,抿了一口,掩饰自己的慌乱,“我只是觉得,有些东西,与其争来争去,不如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傅明远笑了笑,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苏小姐就不怕,顺其自然的结果,是失去一切?”
苏清晏抬眼,迎上他的目光:“傅先生觉得,我会失去什么?”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
就在这时,林薇薇突然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两杯果汁,笑容甜美:“姐姐,傅先生,我给你们带了果汁。”
她把一杯果汁递给傅明远,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傅先生,我经常听爸妈提起您,说您是京圈里最厉害的人物。”
傅明远看都没看她递过来的果汁,只是淡淡地说:“苏小姐,失陪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留下林薇薇一个人,僵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苏清晏看着林薇薇难看的脸色,心里暗暗好笑。
傅明远,果然还是和前世一样,对林薇薇这种故作姿态的女人,毫无兴趣。
“妹妹,”苏清晏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意味深长,“不是所有的人,都吃你那一套的。”
林薇薇咬了咬唇,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跑开了。
苏清晏看着她的背影,端起香槟,对着傅明远离开的方向,遥遥一敬。
傅明远,这一世,我们或许可以成为盟友。
林薇薇在傅明远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憋着一股气,却又不敢发作,只能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苏清晏身上。
晚宴进行到一半,主持人上台宣布,接下来是自由表演时间,欢迎各位少爷小姐上台展示才艺。
林薇薇的眼睛亮了亮,她连忙拉着母亲的手,小声说:“妈,我想上去表演一个节目。”
母亲有些惊讶:“薇薇,你会什么才艺啊?”
林薇薇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我……我小时候跟着村里的老先生学过几年古筝,虽然弹得不好,但我想试试。”
苏清晏在一旁听着,心里冷笑。
古筝?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林薇薇的原生家庭是个偏远的小山村,别说古筝了,就连钢琴都未必见过。她所谓的“跟着村里的老先生学过几年古筝”,不过是她为了参加这次晚宴,临时抱佛脚,跟一个音乐学院的学生学了几天而已。
“是吗?那太好了。”母亲高兴地说,“快去吧,让大家看看我们家薇薇的本事。”
林薇薇点了点头,转身朝着舞台走去。
她走到舞台中央,对着台下的众人鞠了一躬,声音甜美:“大家好,我是林薇薇,我给大家带来一首古筝曲,《渔舟唱晚》。”
说完,她坐在古筝前,深吸一口气,开始弹奏。
一开始,她弹得还像模像样,虽然有些生涩,但基本的调子还是对的。台下的众人也都安静地听着,时不时有人点头称赞。
林薇薇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弹得更加卖力了。
可随着曲子的深入,难度越来越大,她的手指开始不听使唤,节奏也变得越来越乱。到了高潮部分,她甚至弹错了好几个音符,听起来刺耳极了。
台下的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弹的是什么啊?也太难听了吧。”
“是啊,跟噪音似的,亏我刚才还觉得她挺不错的。”
“我看她根本就没学过古筝,就是在瞎弹。”
林薇薇的脸色越来越白,手指不停地颤抖,最后,她再也弹不下去了,只能停了下来,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对不起,”她哽咽着说,“我……我太紧张了,弹错了。”
母亲看着她可怜的样子,心里疼得不行,连忙走上台,把她搂在怀里,对着台下的众人说:“不好意思啊,薇薇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有点紧张,大家多担待。”
就在这时,傅明远突然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苏夫人,恕我直言,令千金的古筝弹得确实不怎么样。”
母亲愣了一下,有些不满地说:“傅先生,薇薇还小,弹得不好也很正常啊。”
傅明远笑了笑,眼神锐利:“苏夫人,我不是说她弹得不好,而是说她根本就没学过古筝。”
“你胡说!”林薇薇突然抬起头,激动地说,“我学过的,我真的学过的!”
傅明远看着她,淡淡地说:“哦?是吗?那我倒想问问你,《渔舟唱晚》这首曲子的作者是谁?它的创作背景是什么?”
林薇薇愣住了。
作者?创作背景?
她只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啊。
她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台下的众人也都看明白了,原来这个林薇薇根本就不会弹古筝,她刚才的表演,不过是在装模作样而已。
“原来是个骗子啊。”
“真是太丢人了,居然在傅家的晚宴上弄虚作假。”
“我看她就是想攀附豪门,故意装作很有才艺的样子。”
听着台下众人的议论,林薇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再也受不了了,挣脱母亲的怀抱,捂着脸,哭着跑下台,冲出了宴会厅。
母亲看着她的背影,又气又急,却也无可奈何。
苏清晏看着这一切,心里没有丝毫的同情。
林薇薇,这都是你自找的。
你想靠着弄虚作假来博取别人的认可,就要承担弄虚作假带来的后果。
她转身看向傅明远,发现他也正在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
苏清晏对着他笑了笑,举起手中的香槟,遥遥一敬。
傅明远也举起酒杯,对着她点了点头。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彼此都明白,一场新的较量,已经开始了。
林薇薇在傅家晚宴上出了大丑,连着几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饭都不肯出来吃。母亲心疼得厉害,天天在苏清晏耳边念叨,说她不该看着妹妹出丑却不帮忙圆场。
苏清晏只当没听见。
她清楚,林薇薇这种人绝不会就这么沉寂下去。果然,周三下午,母亲兴冲冲地拿着一个旧布偶走进客厅,眼眶红红的:“清晏,你看!薇薇找到了这个!”
那是个洗得发白的兔子布偶,耳朵缺了一只,缝线处还沾着些褐色的污渍。苏清晏的目光落在布偶肚子上——那里绣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苏”字。
“这是……”苏清晏故作疑惑。
“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布偶啊!”母亲激动地说,“当年你一岁多的时候,在公园里弄丢了,你哭了好几天。薇薇说,这是她被抱走时,身上唯一带着的东西,她一直留到现在!”
林薇薇适时地从母亲身后走出来,眼睛红红的,手里紧紧攥着衣角:“姐姐,我也是昨天整理东西时才发现的……原来,我们早就有缘分了。”
她低下头,声音哽咽:“其实我以前总觉得,自己跟这个家格格不入,看到这个布偶,才敢相信……我真的是苏家的女儿。”
母亲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泪如雨下:“傻孩子,你当然是!这就是最好的证明啊!”
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个布偶,眉头渐渐舒展,看向林薇薇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苏清晏看着这一幕,指尖几乎要嵌进掌心。
好一个“童年信物”。
她记得这个布偶。确实是她小时候弄丢的,但那是在她三岁那年,在百货公司的玩具区,被一个穿红裙子的阿姨借去给她女儿玩,后来就再也没还回来。跟“被抱走时带在身上”,根本八竿子打不着。
而且,这布偶肚子上的“苏”字……苏清晏记得清清楚楚,当年母亲绣的是简体字,可这个布偶上的,分明是繁体的“蘇”。
林薇薇大概是不知道,苏家老一辈虽然讲究传统,但母亲是留洋回来的,写惯了简体字,绝不会在给幼儿的玩具上绣繁体。
“是吗?”苏清晏走上前,伸手想去拿那个布偶,“我都快忘了它长什么样了,让我摸摸看。”
林薇薇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往母亲身后躲了躲。
“姐姐想看就看吧。”母亲倒是没多想,把布偶递给了她。
苏清晏接过布偶,指尖在那个“蘇”字上轻轻摩挲。布料是旧的,但缝线的针脚却很新,显然是最近才绣上去的。而且绣线的颜色虽然刻意做了旧,但质地光滑,根本不是二十年前市面上能买到的那种粗棉线。
“真没想到,你居然留了这么多年。”苏清晏笑了笑,语气随意地问,“这布偶上的污渍,是怎么弄的啊?看着像是油渍。”
林薇薇愣了一下,显然没准备好这个问题,支吾着说:“我……我也记不清了,可能是小时候吃饭不小心蹭到的吧。”
“是吗?”苏清晏挑眉,“可我记得,这个布偶的料子是防水的,当年我把它扔进菜汤里,都没染上这么深的印子呢。”
这话是她编的,但林薇薇显然信了。女孩的脸色白了白,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母亲连忙打圆场:“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谁还记得那么清楚?清晏,你也别追问了,薇薇能把它留到现在,就是有心了。”
苏清晏没再说话,把布偶还给母亲,转身回了房间。
她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调出了一份文件——那是她托人查到的,林薇薇亲生母亲的资料。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朴素,手里拿着一个菜篮子,篮子里装着几个西红柿。而她的围裙上,沾着一块褐色的油渍,跟布偶上的污渍,一模一样。
苏清晏勾了勾唇角。
林薇薇,你连造假都这么不用心吗?
这个布偶,恐怕是你从亲生母亲那里拿来的旧物,又自己绣上了“蘇”字,想冒充我的童年信物吧。
可惜啊,你不知道的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天衣无缝的谎言。
她拿起手机,给傅明远发了条信息:【傅先生,有空吗?想跟你聊聊“苏家的旧物”。】
很快,傅明远回了信息:【明晚八点,老地方见。】
苏清晏看着信息,眼神渐深。
是时候,让傅明远看看,林薇薇的真面目了。
老地方是一家隐蔽的茶馆,包厢里隔着屏风,说话声不会外泄。
苏清晏到的时候,傅明远已经在了。男人坐在茶桌前,慢条斯理地煮着茶,茶香袅袅,模糊了他深邃的眉眼。
“傅先生倒是准时。”苏清晏在他对面坐下。
“苏小姐约的人,自然不能迟到。”傅明远抬眼,递给她一杯茶,“说吧,什么旧物?”
苏清晏没绕弯子,直接把手机里的照片调出来给他看:“傅先生见过这个布偶吗?”
傅明远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几秒,点头:“略有耳闻,苏夫人这两天逢人便说,这是证明林薇薇身份的信物。”
“你觉得它是真的?”苏清晏问。
傅明远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假的。”
苏清晏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个布偶,我见过。”傅明远的语气平淡,“二十年前,我跟着祖父去苏家做客,亲眼看着你把它扔进了垃圾桶——因为你说它的耳朵掉了一只,不好看了。”
苏清晏愣住了。
她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了,但傅明远的语气笃定,不像是在说谎。
“所以,”傅明远看着她,“你也发现不对劲了?”
苏清晏点头,把自己发现的疑点一一说了出来:“布偶上的字是新绣的,污渍也有问题,而且我查到,这个布偶的原主人,是林薇薇的亲生母亲。”
傅明远的眼神沉了沉:“看来,她为了留在苏家,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不止这些。”苏清晏拿出另一份文件,“我还查到,林薇薇这几年一直在跟一个人联系,这个人是我父亲商业对手的助理。”
文件里是通话记录和转账记录,虽然次数不多,但时间点都很微妙——每次苏家有重要决策前,林薇薇都会和那个助理通电话,而之后不久,对手公司总能提前一步抢占市场。
傅明远看着文件,眉头紧锁:“她不仅想取代你的位置,还想毁掉苏家。”
“我知道。”苏清晏的声音冷了下来,“前世,她就是这么做的。”
傅明远抬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似乎,知道很多事情。”
苏清晏沉默了。她不能说自己是重生的,但有些话,却不得不说:“傅先生,我知道你前世就怀疑她,也试图帮过我。这一世,我想跟你联手。”
傅明远没立刻答应,而是问:“你想怎么做?”
“我要让她身败名裂,让我父母看清她的真面目。”苏清晏的眼神锐利,“但我需要证据,更多的证据。”
傅明远笑了笑:“巧了,我正好有一些东西,或许能帮到你。”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U盘,递给苏清晏:“这里面是林薇薇这几年的消费记录和行程记录。你会发现,她所谓的‘在乡下受苦’,根本是谎言。”
苏清晏接过U盘,插进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里。
里面的内容让她瞳孔骤缩——林薇薇这几年根本没在乡下待过,而是住在市中心的高档公寓里,出入的都是奢侈品店,甚至还去国外旅游过好几次。而她的资金来源,正是父亲的商业对手。
“这些,你是怎么查到的?”苏清晏惊讶地问。
“想查一个人,总有办法。”傅明远的语气淡淡的,“我早就觉得她不对劲,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把这些交给你父母。”
苏清晏看着他,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
前世的自己,真是瞎了眼,才会把这么好的盟友,当成敌人。
“谢谢你,傅明远。”她认真地说。
傅明远挑眉:“现在不叫我傅先生了?”
苏清晏笑了笑:“我们不是盟友吗?”
“是。”傅明远点头,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那么盟友,接下来的计划,你想好了吗?”
“当然。”苏清晏关掉电脑,眼神坚定,“下个月是爷爷的八十大寿,我想,那会是个好机会。”
爷爷是苏家最有威望的人,也是唯一从一开始就不怎么喜欢林薇薇的长辈。如果能在寿宴上,当着所有亲友的面,揭穿林薇薇的真面目,效果一定会事半功倍。
傅明远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点头:“我会帮你。”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决心。
林薇薇,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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