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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要做恩客
一.谁要做恩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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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休沐,全开封城的空气里都洋溢着轻松娱乐的气息,到了傍晚,街头人流拥挤,鱼龙曼延处更是摩肩接踵。
涂山允被抱在怀里,从挣扎难堪到接受现实,就是他一路走过来的心路历程。
其实一开始是被扛在肩上,如麻袋一般,一想到要与恐怖如斯的天泉人还是三个吃烤肉,涂山允就忍不住心胆发颤、手脚冰凉,连三人之一什么时候绕到他身边说话都没意识到,没投去一个眼神。
“恩人,你要是不想吃炙肉,我们去吃别的也行……恩人!你怎么脸色如此难看?!师弟!姜绪!肯定是你肩膀硌着他了!这眼泪花都出来了……恩人,实在对不住!”
被称为姜绪的天泉弟子疑惑地唔了一声,挠了挠断眉,忙把“很想连连摇头说我没有不舒服就让我被这么扛着挺好,起码脸朝下不用见人却因为点穴纹丝不动只能眼中泛起更多泪花”的恩人从肩头抱下。
“他怎么这么轻?感觉还没我的陌刀重。”姜绪心头闪过一丝念头。
“这样子抱吧,这样子应该够舒服!”姜绪把涂山允用个公主抱的姿势环在怀中,还低头向尴尬不已的当事人露出个阳光的露齿笑,“恩人你要是不舒服就说哈!”
“笨,他被点穴了怎么说?”一路较沉默的另外一名天泉弟子开口道,眼睛却盯着姜绪怀中人兜帽下露出的雪白的下巴,目光又游移到宽大衣摆下的指尖,眸光中闪过探究之意。
涂山允虽看不见,却能感受到来自那人的目光。听了一路,他深知这三人中,较为耿直率真的估计就抱着他……呸!挟持他的这一个。其他二人城府并不浅。
他脑中闪过一丝懊悔,不该打出百鬼点穴的。
另一边,夜九焰伸手阻拦住姜绪要解穴的手,只上手在涂山允颈后一点,解了哑穴。笑眯眯地问道:“恩公可有不适,需要换个姿势?”
涂山允反射性地闷哼一声,心中暗恨这人嘴上一套手上一套,要是戴着面具,他此时的白眼可能已经翻到天上去了。但他此刻只能忍住恼怒,说了句:“无妨。”
姜绪抱着的人贴着他的胸膛,那一声闷哼和一句如冰日初阳的“无妨”,感觉都与平日门派里听的不同,具体是哪里不同,姜绪也说不上来。只好甩甩脑袋,将这点奇怪的思考抛之脑后。
天泉三人皆身高腿长、形容不凡,走路带风般穿过人群,更不论路人们见到他们腰间的
全生骰,都乐意让出道来,顺便攀谈几句。如今一见怀中抱个人,更是八卦之心顿起。
“姜大侠,怀中抱的是哪位美人啊?”
姜绪平素行侠仗义,阳光洒脱,街头巷尾都熟识他的面孔,闻言难得沉眉:“莫要胡乱猜测,这是我恩人,前几日我和师兄受他所救于水火,今日要请他吃开封最好的炙肉哩!”
中年人怀中抱着一小孩疑惑地发问:“大侠哥哥,那你为什么要抱着他?他不能自己走路吗?”
“……这……”姜绪卡了壳。
夜九焰摸了摸孩子扎了个冲天小辫的脑袋瓜,笑着说:“那位哥哥因为救我们腿脚受了伤,走不快,我们理应充当他的双脚哇。”
涂山允听到这话,一股怒气无处可出,逆行着竟冲破了一丝穴道——能把手掌握成拳了……仅作疏解气愤一用。
直到三人走远,人群里还在悉悉索索地讨论,几个小娘子在一处说着:
“受救?姜大侠身手了得,为人侠义,上月还替我教训了调戏我的浪荡子,何人能伤他?”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据说他前几日和同门师兄……约莫就是刚才那两人其中之一,仅二人便端了开封一处拐卖儿童的窝点,这些人贩子丧尽天良,把儿童拐卖了还要逼迫他们出去行骗偷窃,仗着百姓们不会对儿童过加苛责……”
“真是可恶!后来如何了?”
“我听说啊,那孩子群里面有孩子不知是不是受了威胁还是已经被洗脑至顶了,手里竟攥着淬毒的尖刺!天泉侠客哪会对孩子设防,虽然躲了要害仍是中了招!”
“怎会如此巧合?寻常儿童哪会把凶器随身携带?还淬了毒这般如此危险?”
“我估摸着是走漏了风声,人贩子不忍心舍了这么大的买卖,却又不敢不做些防范,没曾想确实没防住,两人就把他们一窝乌合之众打得落花流水,但也确实用孩子攻击到了天泉侠客……”
“所以说,是那位恩公救了天泉侠客?”
“约莫是吧?我也只是听了个皮毛……”
“你听的这皮毛还挺厚的……不知是怎样的毒?也不知那恩公是怎样的手段了得?莫非是悬壶再世、济世神医?诶话又说回来了,你们窥见没,那人露出的下巴和手腕,真真是雪白如初雪,我一个女子都自愧不如呢……是男子还是女子呢?”
人群中,没有人注意到,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人正眸光阴狠地盯着天泉离去的身影,招手招来一名小厮打扮的仆从,耳语一番。这位耳后有一道疤的仆从点头称是,便犹如鱼入江海般融入人群,前进的方向,正是炙肉馆。
……
晚上的炙肉店生意尤为火热,这家店属于老店了,在经年的经营下,开展成了一楼散客,二楼包间,三楼住宿的模式。还因与春水阁仅隔一条街,毗邻教坊司,晚间丝竹韵音传来,可谓是吃喝玩乐兼而有之。
涂山允一进到这里就犹如下了油锅的面条一般,头皮都发着麻。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来过人这么多的地方了,恍惚间那些大声叫嚷着“喝!”“今夜不醉不归!”的话语入了耳就变成——
“这怪物白毛红瞳,是天生如此么?”
“大人你看这少年,堪堪十几,生得又俊俏,拍下来,带回去,盘弄起来刚刚好,要不再考虑考虑?”
“若不好此道,当个宠物放在笼子里,也是有趣的呢!”
涂山允抿着发颤的嘴唇,额角渗出了一点细汗,没注意到已经把姜绪的毛领子揪下了不少毛。
“恩人?恩人?你……你还好么?”感受到了怀中人的状态,姜绪想在那颤抖的脊背上抚慰几下,但手放到上面又迟疑了,这莫名的迟疑让他只敢把人抱得更紧一些。疑问并没有得到恩人的回复,姜绪也不免有些惆怅焦急了。
好像……这位恩人不喜欢他……他们。自入江湖以来就颇受喜爱的姜绪姜大侠,在人声鼎沸中抱着沉默颤抖的冷玉,陷入了人生第一次自我怀疑。
好在他没有怀疑多久,师兄许客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跟店家说了,带他去楼上包间吧,他应该是怕闹。”
——
涂山允被放到坐垫上,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是之前抱着他的人放大的脸。
“恩人?你好些了吗?”
之前一直是仰视这张脸(因为被抱在怀里),现在一下子正视,涂山允发现这张脸没有那么凶,因为眉中断了一截,痞帅中又掺了一些年轻透出的直率气息。
此刻这人半蹲在他面前,用一双眼睛注视着他,涂山允想起鬼市易容娘子讲过这类型的眼睛叫犬眼,民间又称狗狗眼,乍看无辜,细看深情,看似单纯实则勾人。
“没想到你如此怕人,是我们欠考虑了……主要是这家炙肉真的很好吃……”姜绪越说越小声。
“无妨。”涂山允不想说自己是应激了,伸手把自己的兜帽拉拢了一些。
姜绪眸光忍不住停留在那青葱点梅一般的手指上,想到刚刚这双手是如何攥紧他的毛领的……眼睛不自然地眨巴两下,突然嚯地起身,“小二今天怎么回事,都多久了还不上水,恩人,我去催一催,别把你渴着了!”
涂山允看那人咚咚咚下楼的身影,突然一路上的怨念似乎就减轻了不少。
“恩人,那是我师弟姜绪,他人就这样,风风火火的,让你见笑了。”男子抱拳说道,“我名许客年,上周承蒙恩人相助,才得以脱险,真是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其实他不用介绍,涂山允也认识这个人,天泉出了名的好脾气,听九流门弟子说了好多次,只要这位许师兄在场,都能把架劝好,所以一定紧着许师兄在场的时候摸天泉荷包,十拿九稳!
故而门内戏称许客年为许财神,画像流通鬼市,业绩好的都得认识认识这张脸。
涂山允虽说并不需要这方面的业绩,但假不知常来找他看病的鬼市弟子常有在他店里就开始拿出这人画像开始交流心得,想不熟悉也难。
嗯……看着这张俊气又不失温柔的脸,涂山允又走神了,其实他还听过来买药的九流门女弟子说过——
“这位许师兄是不是不举啊?”
“怎么说?”
“上次我装作落难的花魁被他所救,本想贴近一点寻个机会摸他荷包,结果就被这人礼貌地推开,他是不是不行?”
“依我多年看人面相的深厚经验来看,此话不对。”
“真的假的?”
“天泉弟子大多伉俪情深,此人极有可能是好男风,而不是姐姐你的问题。若是那方面,就更不可能了,观此人面相,虽是一脸温柔,让人如沐春风,但常年克制必将导致一朝如洪水决堤、溃不成军,不知你是否注意过此人手指,无名指比食指长,是□□旺盛之显,此人断不可能在那方面有问题,相反,还厉害得很呢!”
……
“顺手而已……”涂山允敛了眼神,说道,转眼看见一身形颀长的男子抱着双臂靠在门边,右手臂间夹着一柄刀。此人身形不比另外两人剽悍,却如一柄打磨得绝妙的利剑,挺拔俊逸,眉宇间也有着故作倜傥不羁藏匿着的冷意。
天泉不是使陌刀吗,怎么此人还带着一柄其他模样的刀?
这人那夜并不为他所救,却见他如何为许客年和姜绪施针煮药。
当时涂山允面上不显,却依然不喜这人与天泉弟子不同的感觉,防备过甚、探究太浓、还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暗,但当你想去看清这灰暗的时候,他又会朝你露出如雨过霾散一般的笑,仿佛刚刚都是错觉。
那一夜他救治,此人输内力帮助,也算是合作。过程二人心照不宣、可以说是天作之合,但结束之后回想起来,涂山允一点都没有找到知音的感觉,反倒是一回想那人的目光就浑身不舒服……
涂山允救人是因为他发现这毒鲜少流于市面,他要采个样本回去研究,在酿成大祸以前扼杀于摇篮中。而且破除这一拐卖窝点也是九流门策划已久,算是与这俩愣头青不谋而合,救人只是顺手。
一路上这人的“污蔑”还让涂山允记忆犹新,眼下涂山允竟一下没忍住,对上那人探究的目光嘲讽道:“是我……应该感谢诸位,把‘腿脚’受了伤的我照顾至此,为……为了涵养心神一路上还只解了我的哑穴,我才应该叫诸位一句恩公呢。尤其是这位带刀的……天、泉、大、侠。”
“这……”许客年似乎噎了一下,面上显出羞愧的红意,不可否认,他将恩人强迫至此,也是对那夜的情况有所疑惑,更对恩人的来历有所探究,但终归是以怨报德、上不得台面。刚欲开口说话,夜九焰笑着向前一步,席地坐至涂山允跟前。
涂山允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克制住向后退却和扭头躲避的冲动。
别怕,别怕,现在你有兜帽和黑发,有藏匿的黑瞳,不是另类,不是怪物——他对自己说。
抓住了垫子底下的流苏,瞪着面前这人。殊不知在夜九焰看来,就像色厉内茬炸了毛的猫,那双眼睛瞪圆了,反倒比刚刚灵动生气了些,苍白的脸蛋似乎都因此染了些许薄红,逼急了原也能口齿伶俐。
夜九焰摩挲了下指腹,像在隔空抚摸什么。随后把刀推向涂山允,挑眉说道:“我名夜九焰,刚入天泉不久,之前一直学的刀道,所以有随身带刀的习惯。”说罢弯了弯眉眼,“不是冒牌天泉。”
“刚刚说谎,也是为了少生事端,毕竟,恩公也不想我们把你点穴不成反被点的事迹到处传吧?”
涂山允气得想在这人脸上洒麻麻粉,说:“吃……吃完炙肉就能走了吧。”
夜九焰挑了挑眉,正欲说什么,门被从外踹开——
“恩人?吃完就要走吗?”姜绪端着一堆以炙肉为首的吃食和一大壶酒进来,往桌上一放,坐到涂山允面前拉着涂山允的手说,“旁边就是春水阁,我还打算带你去泡澡呢!为表感谢,我亲自给你搓,我技术可好了,但我可不是谁都搓的!”
兴许是姜绪太过夸张的失望表情太灵动,涂山允唇角绽出一丝笑意:“那你……你的技术是怎么练的? ”
“我……”姜绪仿佛因那一抹笑意怔住了,怎么会有人笑起来这么好看,如眼里盛了一弯月一般……
涂山允反应过来,不自在地把手往外抽,却没想到这天泉力蛮如牛,抓他的手腕像铁钳一般:“你的手……松……”
“师弟,松手,你把恩人勒疼了。”许客年拍了一把姜绪的后脑勺,把涂山允的手腕拯救出来,抱歉道,“请恩人见谅,我师弟就是只傻兮兮的狗子,下手不知轻重。”
狗子看着那雪白皓腕上如红线一般的指痕,不禁纳闷,这世间竟有男子会这般脆弱,他没使多大力啊?连平时和师兄弟们切磋的十分之一都没有。但看着这截因自己而起的痕迹,内心深处竟生出一丝莫名的喜悦。
恩人皮肤这般脆弱,一会儿自己搓澡得使多大力呢?二十分之一?
夜九焰在还在发愣的姜绪头顶敲了敲,笑着对涂山允说:“这人平时老是犯门规,掌门罚他去春水阁给同门们搓澡,老油条了,技术自然好。”
“我才不老!嗷!”姜绪睁大眼睛反驳道,随即被许客年又拍了一巴掌说别大声嚷嚷,扰了恩人。
姜绪噤了声,委屈巴巴地斟酒布菜。
涂山允咳了一声:“我……晚点还有事,就不去……搓……搓澡了。你们也别叫我恩人了……”
姜绪抬起头来,开心地说:“好啊好啊,敢问恩人尊姓大名?”
“余……余允。”涂山允现编了一个。
“云?”姜绪挠了挠眉毛,心想,恩人确实像云一样,白白的,软软的。
许客年端起酒:“不知恩人是何身份,既然不想说,我们也就不问了。这杯酒,谢过余公子了。”
涂山允心想这饭局赶紧结束吧真是太难熬了,他想回去找他的草药们说话……
就见许客年还未喝酒,门外突然传出一阵嘈杂声,随即有人惊呼:“杀人了!”动静似乎不小,逢乱而出的天泉侠客当即放下酒杯,向涂山允抱歉一番,拿起陌刀就往外走去,还让涂山允在此地不要乱走,以免牵连受伤。
关上门之前,涂山允看到夜九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
涂山允并不太关心下面出了什么事,一是他冷心冷情,二是那三人下去之后似乎动静小了许多。
他呼吸着只有他一个人在的空间里的空气,一直紧绷的身体总算松弛下来。盯着面前的清波荡漾的酒水,不禁舔舔唇。
渴了,还有点想喝酒。他不爱酗酒,身体原因,加之行医者喝酒会使手不稳、舌不灵。
但,好久没喝了,偶尔喝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涂山允端起玉制酒杯,入喉的一瞬间,他今天一直过于紧张此刻终于放松的大脑告诉他这酒气味不对,但他实在是如同紧绷的弦放松那一刹,没有任何防备地饮下了那杯酒。
如果涂山允能穿回这一刻,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喝下这杯酒……不,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救混蛋天泉!!
——
“此药价格高昂、用料来自南疆之地,珍贵异常、药性强烈,饶你是硬汉还是贞洁烈妇,都给化作一团春水、变作□□。听您对那二人恨意深重,何不破釜沉舟,用这一次机会让他们身败名裂?天泉都将把他们视作耻辱、逐出师门!”
男子听着药商的推荐,腿上的剧痛让他下定决心,将这昂贵的药买下。
他势必要让那几人付出代价。
——
姜绪将涂山允抱在怀里,焦急如焚的心情快把他烧炸了,出门前好端端的人不知为何回来就成了这副模样——
他们三人下楼之后,发现作乱的人已不见踪影,似乎是早有预谋他们会来一般,但即便如此夜九焰还是抓到了一人,盘问还没问出口,这人便咬破口中的毒囊自尽了。
面面相觑,错愕之意出现在三人脸上。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回到厢房。却见到了□□焚身的涂山允。
那人如同渴水的鱼,扯开了胸口捂得严实的布料,露出的每寸皮肤都像白玉,磨蹭在冷硬的桌面上。
哼哼唧唧的声音钻入三人的耳中,姜绪没反应过来时先闹了个大红脸,但很快发现是涂山允情况不妙,当即跑过去抱住涂山允,拍拍他的脸颊,可后者已经毫无神智可言。
夜九焰攥紧了刀把,眉头紧蹙,眼神在桌上的酒杯巡了一圈,发现桌侧滚落淌出酒液的杯子,于是拿着那壶酒,丢下一句:“酒或许有问题,我去寻大夫。”转身而去。
“好。”许客年应道。走至涂山允身后半跪,内力在对方身体里过了一遍,手指捏着对方脉像探查,没有发现伤处或是毒性。手在对方可能因燥热而蹭掉、卡在膝弯的亵裤上迟疑片刻,想要往上提,可涂山允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解热的东西靠近,唔了一声把大腿主动往许客年的手里送。
仿佛那是解救他的药一般。
许客年的手如同触电一般,却又似乎被手中温暖如玉的触感吸引了,竟没有移开。反倒是姜绪看见了,微微皱眉,强忍着莫名想把那双腿摁住的冲动,问道:“师兄,他怕是中了药。”
许客年回过神,与姜绪对视。是什么药,二者都是混迹江湖之人,自然心中清楚。只是为什么中,眼下该怎么解,有些踌躇。
他将外氅解下,三两下裹住涂山允赤果的下身,但后者似乎非常恼火,一时挣扎得很厉害。埋在姜绪颈间的脑袋动来动去,滚烫的唇点火一般蹭来蹭去。
“恩人……余允!你还清醒吗?”除了呻吟没有回复,姜绪咬咬牙,“得罪了。”将那斗篷掀开——
斗篷上竟是缝着黑发,这一掀,让里头隐藏的满头白发如瀑般倾泻而下,散在二人的胸膛,让两位天泉都愣怔地屏住了呼吸。
姜绪鬼使神差地用手拨开凌乱的发丝,露出一张肤色白皙的脸,可这张脸实在平庸,放在人海里属于没什么印象、见后即忘的类型。
怀里的人却突然半睁开了眼,姜绪感觉那黑色的瞳孔里渗着红色的光,涂山允抓住了他撩拨发丝的手指,将姜绪整个手掌都贴到自己的脸颊上,发出满意的喟叹。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与这张脸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但姜绪此刻依然觉得他的恩人有些太美了,美得他心肝发颤,动作都不敢做了。
奇怪。他怎么会用美来形容一个男子?
手掌贴着的仿佛不是脸颊的肌肤,而是一块烙铁,恩人呼出的热气滚烫到带来灼痛,从手心直直烧到姜绪的心脏,甚至是……
许客年感受到了姜绪某个部位的变化,眉头不可察地一皱,竟有些烦躁,他将几乎钻到姜绪怀中的涂山允裹着自己的外氅抱起来,对上还半跪着的抬眸看他的姜绪,后者眼中似乎残存了一丝恼火,许客年选择忽略,说道:“他给自己洒了麻麻粉。”
“?”
许客年扬了扬下巴,示意姜绪看摘下的斗篷边缘黄色的粉末:“九流门的麻麻粉,可改人容貌,这么大的剂量,起码三天两夜无法还原……余允……这是不想让我们看到他的样貌。这个人,疑点很多。”
许客年抬脚踹了踹失神的姜绪膝头一脚:“师弟,此处不是商榷之地,此时更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我听见夜九焰来了,你去叫他把大夫带到三楼,眼下,如何帮他解药,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
“大侠!不是老夫不治,是无能为力啊,此药性烈,除了行房事,还得让他身处人下,没有其他办法了!若是其他药还能泡冰水以度之,这个药若是如此解,伤了元气不说,还有可能受内伤,今后就瘫在床上了,下药之人可谓用心险恶啊!”
听了大夫的话之后五成的不堪猜想更是成了十分。
“老夫眼下只能施针勉强拖延一时半刻的时间,你们……既然是他的朋友,不如,帮帮他,若是不堪,也帮他寻一位身强力壮的哥儿吧,再这样下去,他会撑不住的。”大夫看着这三位满面阴霾的大侠,焦急道。
似乎是应大夫这句话,许客年怀中的涂山允发出了如发春的猫一般喘气的声音,喉头一滚,唇角竟流出血液,像流过白玉的红霞。情况迫在眉睫,让在场所有人都呼吸一窒,心头揪痛。
不想他就这样不堪,也不愿去帮他找一位贪欢客,若是自己来,竟并不反感,但,反而会怕他清醒之后的反应……
夜九焰发现自己内心竟有这样的想法,心神俱震地抬头,雄性的本能让他在其他二人眼中看出了同样的心思,他不禁将刀离鞘半分,用割裂指腹的疼痛让他回神。
“我们……”
大夫在穴位上扎下一针,涂山允如大梦初醒一般狠吸了一口气,像溺水的人终于能钻出水面一般大口呼吸,混沌雾蒙的眼神忽然镇静了些许。
涂山允只感觉自己像是要被火焚烧殆尽了,不比年少时被人虐打的皮肉之苦,也不是心灵上被黑暗蚕食的压抑。他深知自己是中了烈药,激发出他身体深处对欲望的渴求,对下流欢愉的向往。
难道是这群人给他下的药?!他们怎么敢?!!
涂山允感觉呼出呼进的气都带着火,不疼,但烧得他身体里的空洞越来越大,想要什么东西给他填满。
等之后再找他们算账……涂山允想到读过的医书,浅浅猜到了药性,知道眼下不以鱼水之欢解药,怕是对自己极为不利,那让这几个人帮他一把又如何。
涂山允用尽掉进欲望深渊之前的最后一点力气,在眼前发黑失去意识之前抓住了一个人腰间的物件,触感像是天泉的全生骰。
——“……你来帮我!”
——
作者:下章就是喜闻乐见的下药梗啦嘿嘿嘿,把小白鼠吃干抹净摩多摩多
看了分析,涂山允就是摘了面具社恐戴上面具的傲娇鼠鼠长老一枚啊,豪吃豪吃!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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