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耻辱和亲,蛰伏入笼(1)
罪臣孤女萧挽云被强封公主送往草原和亲,出嫁夜却惊闻老可汗暴毙喜讯;
她酒杯尚未放下,帐帘猛然掀开,可汗那位战功赫赫的幼子步步逼近:
“父汗既去,按我族规矩,你已归我所有。”
她冷然抽刀抵住对方咽喉,他竟低笑着任由血珠滚落:
“草原狼群只臣服于比它们更狠的强者——你够胆杀夫吗?我的小母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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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嫁的车队到底还是停了。
北风卷着雪沫,刀子似的刮过脸颊,萧挽云(阿史那·云歌)指尖在厚重的嫁衣袖中猛地一蜷,冰凉的触感刺入骨髓。车轮碾过冻土的沉闷声响、护送骑兵甲胄的摩擦声、还有那杆代表北凛王朝、此刻却像催命符般的凤凰旗在风中猎猎的抖动——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死寂压下来,比草原深冬的积雪更沉,沉沉压在她顶着繁复珠翠和沉重金冠的颅顶。
毡帐的腥膻气混着炭火闷烧和某种陈年奶制品的酸腐味道,无孔不入地钻进鼻腔。帐外传来模糊的、用戎狄语低吼的命令,以及兵器顿地的闷响。到了。北凛皇都的朱墙碧瓦、父亲悬梁后空荡书房里散不去的墨臭、还有宫中传旨太监那尖利又刻毒的“皇恩浩荡”,都被这顶糊满风干牛羊粪、象征着野蛮与屈辱的毡帐彻底割断。
她,萧挽云,曾是清流领袖萧阁老的独女,如今是北凛王朝用来换取苟延残喘的“祥云公主”,一件精致、待拆封的礼物,被送至这片能吞噬一切的苦寒之地,献给那位据说能徒手撕裂饿狼、帐中夜夜需换新奴隶伺候的兀朮老可汗。
帐帘被粗鲁地掀开,一股更猛烈的寒风灌入,吹得案上牛油烛火疯狂摇曳。几个穿着臃肿皮袍、脸颊冻得皲裂发红的戎狄侍女走进来,眼神麻木,动作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簇拥着她,推向帐内深处。没有人说话,语言在此刻多余且脆弱。她们的手粗糙有力,像对待一件急需摆放妥当的器物,剥开她层层叠叠的嫁衣,露出内里绯色的薄纱。
冰冷的金属触感贴上皮肤,是沉重的草原风格银饰,镶嵌着粗劣的红色绿色石头,压得她纤细的锁骨生疼。她们用沾着油腻的手指梳理她的长发,动作毫无怜惜,扯断了几根缠绕在指尖的青丝。最后,一方腥气扑鼻的、还带着猎物体温的整张狐皮被扔过来,裹住她几乎半裸的、冻得瑟瑟发抖的肩膀。
她被按坐在铺着狼皮的矮榻上,像一尊被装扮好的祭品。帐内空气浑浊,中央的火盆噼啪作响,跳跃的光影将毡帐壁上悬挂的弓弩、兽头的阴影拉长又扭曲,张牙舞爪地扑向她。
时间在凝滞的羞辱和恐惧里缓慢爬行。帐外风声呜咽,偶尔夹杂着远处隐约的、野性的欢呼和嚎叫,像是狼群在聚集,等待着分食。
突然——
一阵极其突兀的、撕裂般的骚动猛地炸开!像是无数脚步杂乱地踩踏冻土,兵刃仓促出鞘的刺耳摩擦,还有压抑不住的、变了调的惊呼,浪潮般由远及近,瞬间吞没了所有喧嚣。
萧挽云指尖一颤,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下冰冷的狼皮。那皮毛粗硬,刺痛了她的掌心。
毡帐的门帘又一次被猛地掀开,闯入的不是侍女,而是一个穿着北凛送嫁官服饰的男人。是副使陈大人。他脸色惨白如纸,官帽歪斜,额上全是冷汗,嘴唇哆嗦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眼神里是无法置信的惊惶和一种……荒诞的狂喜?
“公主……公主!”他声音嘶哑尖利,几乎破音,“死了!老可汗……兀朮可汗……宴饮途中,突然……突然栽倒!巫医还没到就……断气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那几个戎狄侍女猛地僵住,脸上血色霎时褪尽,眼中爆发出纯粹的恐惧,像被无形的鞭子抽打,齐齐跪伏下去,额头抵着肮脏的地毯,抖成风中落叶。
陈大人喘着粗气,像是被这巨大的变故冲昏了头,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急急道:“好事!天大的好事啊公主!厄运……厄运过去了!您……”他似乎想上前,又不敢。
那瞬间,一股极其猛烈的、近乎晕眩的虚空感攫住了萧挽云。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巨石似乎松动了一下,露出一线匪夷所思的光亮。死了?那个传说中暴虐嗜血、让她夜夜惊惧无法安眠的老魔头……就这么死了?
她几乎是凭借本能,伸手探向矮案。指尖触到一件冰冷坚硬的物事——是刚才侍女放在那里,预备给可汗献酒用的金杯。她将它握在手里,沉甸甸的,杯壁雕着狰狞的狼头,硌着她的指骨。杯中还剩半盏浑浊辛辣的马奶酒,剧烈的动作让酒液晃出来,溅在她手背上,冰凉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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