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日之渊

　　窗外的雨敲打着玻璃，节奏杂乱无章，如同秦浩泽此刻的心情。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他憔悴的脸上，眼下是连续熬夜留下的青黑。他滑动鼠标滚轮，咬牙切齿地盯着《無日》最新一章的更新。
　　"这个畜生！"秦浩泽猛地拍桌，震得马克杯里的咖啡溅出几滴，在桌面上留下褐色的斑点。
　　小说中的大反派秦晨岚刚刚血洗了一个村庄，三百余口人无一幸免，只因为他怀疑村中藏有对他不利的秘籍。而主角团赶到时，秦晨岚早已飘然离去，只留下一地残肢断臂和冲天血气。
　　秦浩泽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出一连串愤怒的评论："作者是不是心理变态？这种反人类角色居然还能逍遥法外？主角是吃干饭的吗？祸害留千年，好人不长命，这什么狗屁道理！"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秦浩泽突然怔住了。最后那句话像一把刀，直直插进他自己的心脏。
　　"祸害留千年..."他喃喃重复，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电脑旁边摆着今早刚收到的解聘通知——"因违反职业道德，擅自发布未经核实的信息..."白纸黑字，冠冕堂皇。而真正的原因，他们心知肚明。三天前他发布的S市市长贪污证据，不仅没引起任何波澜，反而让自己丢了工作。
　　秦浩泽仰头灌下已经冷掉的咖啡，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窗外雨势渐大，天色阴沉得像是要压垮整座城市。他关掉小说页面，抓起伞准备出门买点吃的。
　　"现实和小说一样操蛋。"他对着空荡荡的公寓自言自语，"坏人永远赢。"
　　雨中的城市模糊不清，秦浩泽撑着伞走在人行道上，脑子里还在想着那本小说。秦晨岚那张被作者描写得"俊美如谪仙，眼神却冷如寒潭"的脸仿佛就在眼前，对他露出讥讽的微笑。
　　"如果让我见到这个畜生..."秦浩泽咬牙切齿地想着，甚至没注意到红灯已经亮起。
　　刺耳的刹车声撕裂雨幕。
　　世界天旋地转。秦浩泽感到自己飞了起来，伞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他看见一辆黑色轿车的前挡风玻璃迅速逼近，然后是剧痛，黑暗，以及最后闪过脑海的念头——
　　"至少...那个混蛋市长...也会遭报应的..."
　　黑暗持续了不知多久。秦浩泽感到意识在一点点回归，但身体异常沉重，像是被什么束缚着。他努力睁开眼睛，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不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而是一顶绣着繁复花纹的床帐。他试图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臂短小得不可思议——那是一只孩童的手，胖乎乎的，皮肤细嫩。
　　"怎么回事..."他开口，发出的却是奶声奶气的童音。
　　"小少爷醒了？"一个穿着古装的少女匆匆走过来，脸上带着恭敬的微笑，"您睡了好久，家主大人很担心呢。"
　　秦浩泽的大脑一片空白。古装？家主？小少爷？他下意识环顾四周，房间陈设古色古香，像是从什么古装剧里直接搬出来的。
　　"我...这是哪里？"他努力控制着声音不要发抖。
　　少女似乎被他的问题逗笑了："这是秦府呀，小少爷莫不是睡糊涂了？"
　　秦府？！这个关键词像闪电般劈进秦浩泽的脑海。《無日》小说里，大反派秦晨岚不就是出身于什么秦家吗？一个可怕的猜想逐渐成形，他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镜子...给我镜子！"他急切地说。
　　少女虽然疑惑，还是拿来了铜镜。镜中映出一张陌生的小脸——约莫五岁的孩童，眼睛大而圆，因为刚睡醒还带着些许红晕。
　　秦浩泽死死盯着镜子，突然注意到床头小几上放着一本书，封面上赫然写着《無日》两个大字。他一把抓过来翻开，内容却与他记忆中完全不同——这是一本武功秘籍。
　　"这是...晨岚少爷留给您的。"侍女小心翼翼地说，"他说等您醒了，要您好好练习。"
　　秦晨岚。这个名字像一桶冰水浇在秦浩泽头上。他穿越了，穿进了那本该死的小说！还和反派扯上关系？这算什么？黑色幽默吗？
　　"我...多大了？"他听见自己干涩地问。
　　"小少爷前日刚过五岁生辰呀。"侍女笑着回答，"您是不是做噩梦了？"
　　三岁。秦浩泽低头看着自己小小的手掌，一种荒谬感油然而生。他，一个二十八岁的成年人，被困在五岁孩童的身体里，还成了未来杀人魔头的弟弟。命运开的这个玩笑未免太过残忍。
　　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侍女立刻行礼："家主大人。"
　　秦浩泽浑身僵硬。根据小说设定，秦家家主秦岳山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小雨醒了？"出乎意料，秦岳山的声音很温和，他在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秦浩泽的额头，"不烧了。前日你突然高热，可把为父吓坏了。"
　　为父？秦浩泽这才想起小说中提过，秦晨岚确实有个养弟，是秦家一个得力手下的遗孤。这个角色在原著中几乎没怎么出场，只简单提到他早夭了。
　　"谢...谢谢父亲关心。"他结结巴巴地回答，努力适应这个荒谬的新身份。
　　秦岳山似乎对他的生疏不以为意："晨岚很担心你，一直在问弟弟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你们这次太胡闹了，明知道你身子不好还跑出去游湖，这下好了，身子吹病了才能老实躺着。"
　　晨岚？！秦浩泽的心跳漏了一拍。现在的秦晨岚多大？小说里他出场时已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但那是他二十岁后的事...
　　像是回答他的疑问，秦岳山接着说："你哥哥也是，都多大个人了还跟着你瞎胡闹，正好他刚开始练习一些基础的剑术。等你身体好些，也可以跟着学些基本功，也算是强身健体了。"
　　小说里提到过，他八岁的时候被人暗算掉入江中，幸亏当时已经习武有真气护体才没酿成大祸，也就是说，他现在一定是八岁以前，豆丁小魔头？秦浩泽松了口气，同时又感到一丝荒谬。他要面对的不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而是一个不到八岁的孩子。但转念一想，这个"孩子"未来会成为怎样的怪物...
　　"我想见...哥哥。"秦浩泽试探着说。他必须尽快确认秦晨岚现在是什么状态。
　　秦岳山露出欣慰的笑容："好，我让人叫他来。"
　　等待的几分钟里，秦浩泽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果他真的穿进了《無日》的世界，那么现在应该是故事开始前十五年左右。理论上，他有改变一切的机会。但一个五岁的孩子能做什么？
　　脚步声由远及近，秦浩泽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门开了，一个穿着深蓝色练功服的小男孩走了进来。
　　男孩比同龄人高挑，黑发束成一个简单的马尾，面容已经能看出未来"俊美如谪仙"的轮廓。脸上还带着一丝婴儿肥，虽然努力的表现着沉稳，但是看到秦浩泽的一刻眼睛还是控制不住的亮了一下。
　　"弟弟醒了。"秦晨岚说，声音尽量平稳，但是眼底却亮亮的看着他，嘴角有一丝压不住的上扬。
　　小时候的大反派……好像挺可爱的……秦浩泽默默的想
　　"哥哥..."秦浩泽试探性了喊了一声。
　　秦晨岚冲秦浩泽点点头又突然伸手，秦浩泽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却见男孩只是拿起床头的《無日》秘籍。
　　"父亲说等你病好了，我们一起学这个。"秦晨岚翻开书页，指着一段文字，"这是最基础的引气入体，很简单。"
　　秦浩泽盯着那页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晦涩难懂的古文和经脉图。在《無日》的世界观里，这是修炼内功的第一步。
　　"我...看不懂。"他老实承认。
　　秦晨岚的嘴角微微上扬："没关系，我会教你的。"说着冲秦浩泽眨了眨眼睛，眼底的狡黠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好了，晨岚，让弟弟再休息会儿。"秦岳山拍拍长子的肩膀，"你今天的剑术练习还没完成。"
　　秦晨岚直起身，依依不舍的看了秦浩泽一眼，最后转身离去。
　　房门关上后，秦浩泽瘫软在床上，冷汗浸透了里衣。他穿越了，成了大反派的弟弟，而这个反派现在还是个孩子，这怎么这么抓马啊……
　　窗外的雨还在下，和现代世界那场带走他生命的雨如出一辙。秦浩泽看着自己小小的手掌，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
　　他现在有机会改变一切。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玄幻世界，一个五岁的孩子或许做不了什么，但如果...如果他能在秦晨岚成长为一个魔头之前...
　　雨声渐歇，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进房间。秦浩泽望着那束光，做出了决定。既然命运给了他重来的机会，既然他知道了未来的悲剧，那么这一次——
　　就让他来试试改写一下那个狗屁注定的未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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