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工作后，发现我的同事非人类

　　“到底——是！谁！负责招聘的！”
　　沈既白的声音像是淬了火的钢刃，每个字都砸在会议室凝滞的空气里。
　　他啪地将那份薄薄的录用通知拍在红木桌面上，“莫名其妙的招来了个人，还不是天意显现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干的。”
　　他猛地倒进宽大扶手椅，手背盖住眼，声音从指缝里闷闷挤出，
　　“自从那套老规矩越来越镇不住场子，这活儿就越来越不是人干的了，现在连人都能招错。”
　　“肯定是个凡人，把他招进来的目的是什么？”
　　窗外浓云低垂，天色阴沉得能拧出水，一股无形的压抑感弥漫开来。
　　死寂笼罩。
　　近年来，维系阴阳平衡的那套古老法则似乎越来越力不从心。或许是因为现代社会的怨念滋生太快，或许是非正常死亡太多冲垮了引渡流程——原因成谜。
　　结果却显而易见：鬼物滞留阳间、显形害人的事件激增。地缚灵只是小麻烦，怨气化形的厉鬼和成型的精怪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这个“特别行动组”，便是知晓内情的某些存在默许下成立的灰色机构，专门处理法则无暇自动消化的“异常”。
　　“那个……”一个低沉微哑的声音打破沉默。肖晨彼坐在长桌另一端靠窗，裹在深灰色毛衣里，方才似乎假寐，此刻才缓缓睁眼，修长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袖口一颗边缘异常锋利的金属纽扣。他屈指敲了敲桌面：“应聘的人已经到了，在隔壁。”
　　“对啊对啊！”旁边一个穿着绣有细密青鸟纹样改良汉服上衣、搭配现代牛仔裤的女孩立刻抬起头，马尾辫随着动作活泼地一晃。
　　指尖还夹着一枚古朴的青铜钥匙扣，轻轻晃了晃正在显示前台监控画面的手机。
　　“而且我听小周说，那个人好像……真的有点东西。”
　　“因为他能直接看到她，那他好歹是有阴阳眼的，招进来当吉祥物也不是不行，”她说话又快又清脆，像玉珠落盘，带着一种天生的、能让人信服的热情。
　　“不对，离茉，那为什么不能直接把他请出去，然后你把他记忆清了，”沈既白都准备起身了，却又突然拍桌。
　　“我也没办法，最近刚维护了这里的探查系统，”那叫做离茉的女子耸了耸肩，“我这两天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法力来干清除记忆的活。”
　　“那凭什么我去？”沈既白像被踩了尾巴。
　　“当然因为你是组长，门面担当嘛……”
　　“组长”二字如同咒语。沈既白肩膀一垮，满脸认命地猛地起身，带倒椅子发出哐当一声。
　　“行行行！我去！”他大步走向门口，手搭上门把又停住，头也不回伸手：“简历！先发我！看看何方神圣将加入我们的特别行动组。”
　　“发啦发啦！邮箱！”
　　“哼！”沈既白猛地拉开门，甩下一句，“赶紧给正主补发正确通知！别再整出幺蛾子！”
　　门被“砰”地甩上，震落些许灰尘。
　　走廊里，沈既白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点开邮件。“谢云炤……23岁，A大高材生？”他拧眉，目光下移，“父母早逝，与祖母相依为命……”心头那团无名火莫名被浇熄一点，泛起一丝极淡的波澜。
　　“啧，这小孩儿可惜了。”他低声嘟囔，他在人世多年，A大这金字招牌他还是知道的，那他还至于跑这阴间办事处来遭罪？
　　这么想着，脚下几步就到了隔壁小会议室门口。
　　调整表情，挤出一个勉强算职业的微笑，沈既白推开了门。
　　一个穿着灰色连帽卫衣的青年正侧身站在窗边，望向窗外。开门声惊动了他，他猛地转身，脸上带着受惊的神色，眼神慌乱，他下意识攥紧卫衣下摆，指节泛白。
　　“您，您好！”他有些结巴地开口，声音清朗但带着颤音，“我是来应聘的。我叫谢云炤。”他微微欠身，动作生涩。
　　“你好你好！”沈既白堆起笑容，反手带上门，拉开对面椅子，“坐，别站着。我叫沈既白，是这里的负责人。”他伸出手。
　　谢云炤连忙握手，手心冰凉还带着点湿意。他依言坐下，身体绷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眼神飘忽。
　　沈既白坐下，身体微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嗯，云炤是吧？聊工作前，有几个小问题想先了解一下。”他语气随意，眼神却锐利。
　　“什，什么问题？您请问。”谢云炤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攥紧了裤子布料。
　　沈既白笑了笑，指向窗外的门卫室：“别紧张，很简单。你看得见……那边门卫室里的人吗？”他声音平稳，清晰地看到谢云炤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谢云炤望去，脸上困惑更甚：“看，看得见啊。就……一个老大爷，看着挺和蔼的，刚才我来时，他还笑眯眯问我找谁呢。”
　　这答案让沈既白心跳微快。这里的选址有认知干扰，普通人会忽略这栋楼。门卫陈大爷是他“聘请”的特殊工作人员，原身是个石狮子，当门卫也算专业对口，前台小周则是个产生了意识的唐三彩仕女俑。
　　在常人眼中，这里应是大门紧闭、无人看守的状态，连陈大爷和小周都看不见。
　　“哦？挺和蔼的老爷子？”沈既白笑容加深，“你看得挺清楚啊。”
　　“嗯……”谢云炤被看得心里发毛，额角渗出冷汗，“怎，怎么了吗？沈组长？”
　　“没事，没事。”沈既白摆摆手，靠回椅背，但眼神没离开对方，“第二个问题。你……对我们‘特别行动组’是做什么的，了解多少？”
　　谢云炤愣住了，蹙眉认真思考，眼神纯粹茫然。几秒后，他抬头，眼神清澈坦率：“不知道。”声音不大，却清晰。
　　“噗……”沈既白差点被口水呛到。这回答耿直得让他哭笑不得。
　　“不知道？”他挑眉，身体再次微倾，压低声音，带着神秘口吻，“那如果我告诉你，我们主要处理各种科学暂时不太好解释的事件呢？比如某些超自然的、灵异的现象？”他刻意咬重“灵异”二字。
　　“灵……灵异事件？”谢云炤脸色瞬间煞白，手猛地攥紧，指节发白。眼神里的茫然迅速被惊愕和恐惧取代。他下意识后仰：“什，什么灵异事件？”声音干涩颤抖。
　　沈既白几乎能看到对方头顶冒出的“危”字，他慢悠悠补充，语气轻松：“通俗点说，就是……捉鬼啦，驱邪啦，帮被不干净东西缠上的人消灾解难啦。”他甚至耸了耸肩。
　　效果立竿见影。谢云炤的脸开始泛青，嘴唇翕动，却被巨大信息量冲击得说不出话。
　　沈既白只是静静的坐着，谢云炤也呆呆的坐着，良久，他好像想通了什么。
　　“那在这里的工资是多少？”谢云炤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出声询问到。
　　“工资？”沈既白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小孩怎么这么跳脱，不过这确实让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现在上班的这几个老东西都不在意工资的具体多少，够用就行。
　　“你想要多少，这里都能给你开，”沈既白想了一会子也没想起来到底多少工资合适，索性直接让他自己定。
　　“那我就能胜任，”谢云炤一脸慷慨赴死的表情，“什么时候能开始我的工作？”
　　沈既白明显震惊到了，他本来还打算着怎么威逼利诱他留下，或者实在不行等两天再把他记忆清了，没想到工资一开够，他直接就同意了。
　　“明天早上八点来报道，”沈既白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对了，不能往外说这里的任何事，明白吗？”
　　谢云炤狠狠地点头，踏着明显比进来时轻快地脚步准备出去。
　　“如果你说了的话，我们会有办法知道的。”
　　这是谢云炤走出那间会议室后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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