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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君
山披薄纱雨,天地雾蒙蒙。江秋明抹脸一甩,急匆匆往林子里跑,他走路一瘸一拐,跑起来却如风难抓,惹得身后一批人骂骂咧咧。
雨水盖着脚印,树叶护着江秋明,行踪难寻,那些人拔出剑,四下张望,边走边喊道:“中了毒,不过十二个时辰就会暴毙身亡,如果还想活命,现在滚出来还来得及!”
只有雨飘,树不动,鸟不叫,气得大汉一抬手,瞬间倒了好几棵:“都愣着干嘛?追啊!十个人抓不到一个死瘸子,这个狗日的玩你们一群饭桶!没把千霖诀拿回来,都等死去!”
江秋明浑身发冷,根本没有力气再逃,蜷缩在树洞里,想着等死罢了,可是师父的仇没有报,师父的秘籍没有学,他等下去阴曹地府,又要被师父骂了,不对不对,师父可能根本不想见到他,思及此,本就入五脏六腑的毒更加迅猛,如百千寒针齐发,封穴断脉,刺得他心如刀割,咬破唇不敢叫一声。
忽而雨停,江秋明心想,天要亡我,是时候了,下辈子……可外头不知何时竟然没有脚步声,更没有那大汉的骂声,江秋明已经要被疼得叫爹娘,神志不清,拿起小刀就要插入自己腹部,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死死抓住刀身,血如雨滴。他双目颤抖,顺着手腕、手臂、肩颈往上看,对上薄唇,那人另外一只手抬起斗笠,露出眼睛,暴雨骤起!
世间一切都被雨遮住。可那个人的面容,那个人的话语,那个人的鲜血却在江秋明的眼里、耳里、心里清晰到毫无杂质——
“怎么回事?我每次遇到师弟,都会把你惹哭。”
“你一哭,雨就下了。”
晕死过去前,江秋明委屈地喊到:“师兄……”
空山新雨后,世间一切都被冲刷干净,连同那山深林密里也现出人的踪迹,小小一只的江秋明被一个大一点的男孩紧紧牵着,他抬头看那人背上的剑,又低头看两人的手,听到那人开口笑道:“别怕,以后我就是你的师兄,你是江秋明,我是杜春喜。”杜春喜把两人名字在唇齿间翻来覆去:“秋明,秋明,真是好名字,一听就是我师弟。”
手被松开了,江秋明也分不清是自己挣脱开的还是杜春喜先放手,他再度抬头,眼前景象宛若炼狱,而杜春喜在血泊之中,没有回头,他听到对方说:“好师弟,多谢你杀了师父。”
“啊——!!!”
江秋明吓得一身冷汗,他惊恐地睁开眼,只听到暴雨之中火烤出的滋滋声,有个人平静地说:“别动。”正是杜春喜。
小小山洞中,江秋明被塞到最里面,躺在披风上动弹不得,杜春喜与他之间隔着一团火焰,正拿着一根银针略过火舌,两只笑眼亮若辰星:“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江秋明脖子以下是想动也动不得,他侧着头,回过神来恶狠狠瞪着杜春喜,杜春喜面不改色走来,双指捻银针,快准狠扎入江秋明穴中:“你这毒可真是难治。”
江秋明不语,而杜春喜笑道:“我可没点了你的哑穴。师弟怎么不说想我?”
雨势渐大。
“我恨你。”
杜春喜手一滞,回过神来又淡然地继续治疗:“你既然恨我,这五年怎么不来杀了我?”
等待许久,江秋明也没有回答,任由杜春喜在自己身体上上下下扎了数十支银针,气息也愈加厚重急促,杜春喜按住他的手背:“别想着运气突破,不然跟我同归于尽前,你就先毒发身亡。”江秋明咬紧牙关:“卑鄙小人。”
杜春喜置若罔闻,自顾自地安排:“雨停后我带你下山找解药,千霖诀这种玩意就能让你把命搭进去,怎么还那么蠢。”
江秋明气到快把牙咬碎,他杜春喜懂什么?!千霖诀是师父一生的心血,却被杜春喜害到分散在各个门派,即使不适合他学,他也得把千霖诀重新找回,见杜春喜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江秋明想把泪收回去却实在止不住:“跟你有什么关系?你都学完了,容不得别人要吗?”
“是啊,教你如何?毕竟你是我师弟。”
“师父死了,我们算什么师兄弟。”江秋明暗暗使力,手指终于可以动弹。
“在找这个?”杜春喜从背后抽出江秋明的木拐,“里面还藏着刀,真是聪明。不过你可不能杀我,不然谁带你下山呢?”
杜春喜把玩着江秋明的杖中刀,江秋明感觉体内血重新随着脉搏浮起,慢慢呼出浊气。雨终于停了。
“那你杀了我。”江秋明幽幽地盯着杜春喜,语气死寂,不似作假。
“我舍不得。”杜春喜抽出银针收回袖中,又得意地将最后一根插入江秋明脖颈后,“你知道我这五年学会了什么秘术吗?”
“把人做成傀儡,不死不活,乖巧可人。”
江秋明心突然一震,正要咬断自己舌头,杜春喜却把自己手指插入他嘴中夹住:“我可没说你,不过你还记得你前几天的相好吗?”
“那位小林公子。”熟悉的玉佩正挂在杜春喜腰间,不知何时摇晃在江秋明眼里。
江秋明不可置信,他本想趁机咬断杜春喜手指,却如遭雷击,浑身一僵,只在关节留下一圈血痕,人被吓呆到松嘴。
杜春喜说:“师弟,跟我下山。”
“好么?”
“……畜生……”
“那便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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