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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去吃饭嗷
6月初夏,天气还不是太炎热,和煦的阳光透过树叶,洒落在大学校园里的小路上,也散落在树下来来往往的同学身上。
明媚的阳光下有一个不怎么明媚的人——沈宁狸。沈宁狸近期很不安,他弟弟刚刚中考结束,说要过来找他玩,顺便来他学校看看。
沈宁狸刚刚下课,正走在回家的路上,经过一片树影时,接到沈妈妈的电话,“小狸呀,小森下午5点的车就到了,你去接他一下嗷。”
“我知道了,妈。”
“你们这两天好好玩,对了,你吃饭了没有呀?”
“吃过了,我会带着小森好好玩的。”
“好,那没事了,先不聊啦,我得去给你爸爸做饭了。”
“嗯。”
挂掉电话,沈宁狸松了一口气。抬眼望天,太阳已经到达了最高点,顾明鸢应该也下课了。
沈宁狸跑步回到家里,确切地说是顾明鸢的家。
顾明鸢不住宿,他在校外有一个公寓,之前看沈宁狸可怜,便让他也住了进来。从大一开始,到现在大三,住了差不多两年。
沈宁狸会承担家务和做饭等工作,以此来抵房租。
今天沈宁狸也有课,所以做饭有些晚了,幸好冰箱里还有些菜,不用再去菜市场。
沈宁狸正手脚麻利地忙活着,想让顾明鸢到家就能吃上热乎的,却不想,此时手机又突然响起,是顾明鸢的特别提示音。
沈宁狸赶紧停下手里的活,擦干手,点开顾明鸢的消息:“我今天中午不回家吃饭了,老谢非叫我陪他去尝一家新开的馆子。”
沈宁狸有一瞬间的失落,但想到顾明鸢明明不愿去、又不得不被朋友拉去有点好笑,给他回复,“好的,知道了。”
“你要不要一起过来?这家店不远,听说招牌菜红烧肉一绝。”
“不用了,我都快到食堂啦,你们去吃吧。”
沈宁狸看着自己菜板上切开的菜,叹了口气,收拾收拾好厨房,回了自己房间。
沈宁狸住客卧,但客卧也不算小,有柜子、有书桌、还有一个小沙发。沈宁狸走到柜子前,打开柜子又翻开里面一个小箱子,沈宁狸挑挑拣拣,拿出一袋红烧牛肉面。
大品牌,康帅傅的,应该和红烧肉也差不多。
沈宁狸烧了开水,又找来一个大碗,放进方便面、加入佐料、倒进开水,把方便面袋子铺在碗上,最后把筷子压在袋子上。
沈宁狸等待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事,拿出手机给同学打电话,“毛毛,我下午不去上课了,你如果去上课,帮我签一下到?”
“没问题,你又去兼职?”
“不是,我有点事……我弟弟下午要来,我去接他。”
“啊,你还有个弟弟?”那边毛毛大惊。
沈宁狸被他语气逗笑,“是呀,有弟弟、有爸爸、有妈妈。”
毛毛揶揄:“这也太令人惊喜了,我还以为你只有顾明鸢呢。”
沈宁狸翻了个白眼,“不和你说了,再见。”
沈宁狸挂断电话、掀开泡面,大快朵颐。
吃完饭,沈宁狸洗好碗,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顾明鸢今天下午没课,也许和朋友吃完饭会回来。
沈宁狸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抱着抱枕发呆。
现在是下午1:00,小森5点到,不到4点出门去接他。
大概还有3小时。
其实沈宁狸不希望他弟弟来,一是不想他家里知道他住在别人家里,二是他对这个弟弟谈不上喜欢。
他和毛毛说自己有爸爸妈妈,其实并不严谨,他家是重组家庭,他妈是二婚,他现在的爸是继父,他们结婚没两年,小森就出生了。
沈宁狸亲生爸妈离婚的时候,他已经4岁了,他分不清对错,但对一些事情也有本能的认识。他亲爸喜欢喝酒,喝醉后喜欢打人,尤其打他妈。
他那时短手短脚、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想拦却被一脚踢开,只能嚎啕大哭地扑上去当个挂坠。
所以当他妈和他亲爸打官司闹离婚时,法官问他,“你是想跟爸爸,还是妈妈?”
他毫不犹豫地选了妈妈,结合他爸家暴的事实,他理所应当被判给了他妈。
那时沈宁狸是很高兴的,高兴他和他妈终于脱离苦海。
沈宁狸很少后悔,但他后来无数次想如果那时他说要跟爸爸会怎样。
虽然他爸会打人,但是也许等他长大了,就不拍挨打了,他也能反击回去,那时他还是自由的。
沈宁狸有这种想法其实有些幼稚和白眼狼了,如果被他妈知道一定会很寒心。
他继父对他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供他上学、供他生活,比起那个只会喝酒打人的亲爸不知强了多少倍。
在他们新家庭组建初期,沈宁狸确实非常喜欢新爸爸,新爸爸脾气好、不打人。那时他都快5岁了,新爸爸还抱着他出去显摆,“看,这是我儿子。”
沈宁狸以为日子就会这么平淡又幸福下去,直到两年后小森出生。
他家里是很普通的家庭,新爸爸是工人,他妈妈在周边厂子里打零工。小森出生后,生了很大一场病,家里前两年的积蓄几乎全都没了。
那时他的课本费都是家里找别人借的,学校在免除了学费后,课本费本不多,只有几十而已,有些同学甚至用自己的零花钱就交上了。
而每次沈宁狸的课本费都是第二天,甚至第三天才能交上。
他爸他妈只能更勤奋地打工,照顾弟弟的事情自然就落到了沈宁狸的肩上。
可是,那时沈宁狸才6、7岁,正是沉迷各种游戏的时候,简直就是个孩子王。他喜欢和伙伴们一起疯跑、一起大叫,玩到筋疲力竭、大汗淋漓;他喜欢和伙伴们扮演士兵、假装打仗,打到天昏地暗、敌我不分。
他喜欢带着他们一起爬出,喜欢带着他们一起玩水,那时他还是个领军人物嘞。
比起那个吱吱哇哇、不知道乱叫什么、还喜欢咬人的小娃娃,他更喜欢和自己同龄的伙伴一起玩耍。
但没过一阵子,妈妈说:“整天外面疯跑什么,不知道照顾弟弟,你还有没有大哥的样子,你看谁像你一样。”
那时爸爸说:“看你这衣服造的,天天这么邋遢,也不知道给家里干干活、洗洗衣服。”
沈宁狸被强制关在家里照顾弟弟,以及洗衣服、做饭、扫地、擦桌子,做所有力所能及的活儿。
沈宁狸被困在天性与责任的倾轧与撕扯里,越来越沉默。
他喜欢出去玩,但好像照顾弟弟也确实是他应该做的。
回看过去,沈宁狸没法去责怪弟弟,因为那时他很小,什么都不知道,缠着哥哥像是一种本能;沈宁狸也没法去责怪父母,因为父母大概也已经给出了自己的所有。
沈宁狸有时候幻想,也许只是自己家里太穷了,要是有钱的话,就不会过得这样窘迫。有钱的话就可以让妈妈不去上班,有钱的话就可以给弟弟请个保姆。
有钱的话,自己就可以跑掉。
所以,考入高中、考入大学,从此离开家,沈宁狸居然有一种透口气的感觉。
沈宁狸舒了口气,他眨眨眼、拍拍头,又晃了晃,3点多了,该出发了。
顾明鸢记得沈宁狸下午有课,和老谢吃完饭回来,就直接来教室找他。
正值课间,顾明鸢扫了教室一圈,没发现沈宁狸的踪影。顾明鸢在最后一排坐了下来,沈宁狸踩点到的话,应该会坐在这里。
可是都等到老师点名签到的时候,沈宁狸都没来。
顾明鸢掏出手机,给沈宁狸发信息,“你在哪儿?”
几乎是秒回,“我去上课了。”
顾明鸢看着满教室的人,确信没有一个叫沈宁狸的。
“沈宁狸。”老教授点名。
“到。”一道声音响起,是经常和沈宁狸出去做兼职的朋友,叫什么毛。
顾明鸢再度低头看手机上的信息,挑了挑眉。
顾明鸢正准备离开,老教授那边说道:“快到期末了,大家稍微上点心,把书拿出来,我给你们画画重点。”
顾明鸢脚步一顿,看向沈宁狸的那个朋友,他已经趴在桌子上会周公了。
重新坐了下来,打开手机备忘录,顾明鸢跟着教授记重点。
那边,在路上的沈宁狸接到顾明鸢的消息,还以为他回公寓发现自己没在,就给他回复说自己在上课。
没什么事吧,应该?
顾明鸢今天下午没课,大概率不会去学校,不会发现自己说谎的。
沈宁狸安慰自己。
到了车站,还不到5点,沈宁狸掏出手机搜索给弟弟订的酒店附近的餐厅。
查了一会儿,沈宁狸又想起顾明鸢,给他发了一条消息,“我晚上有点事,不能回去做饭,你自己去吃饭嗷。”
画完重点、悄悄溜走的顾明鸢接到消息,心里想,嗷什么嗷,小骗子。他坐在公寓里的沙发上,手上打字给他回复,“知道了。”
没过多久,门铃响起,是一家餐厅来送餐。
顾明鸢中午吃的那家餐厅,招牌菜味道还不错,顾明鸢特意定了下午来送餐,想和沈宁狸一起吃的。
顾明鸢接过外卖,打算放到冰箱里,一打开冰箱却发现里面有一大盆洗净切好的蔬菜。
像是准备出去摆摊提前备好的预制半成品,又像是做到中途、被什么打断,收起来的未完成的盛宴。
顾明鸢眉眼暗了暗,把手上的外卖放进去。
手机震动一声,点开看是谢明天的消息,“明鸢,华霄街最近新开了一家酒吧,可有节目了,一块去看看?”
“你这一天天的,又是餐厅,又是酒吧,谁比你有节目啊。”
“那么多话,来不来?”
“不去……”顾明鸢打了两个字顿了下,又删除重打,“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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