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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动刀,领导踹门
“那你获得安全感的方式是什么?”
看着眼前这个被扭送到精神治疗室的年轻哨兵,黎梦轻声问道。
对面这个看起来腼腆的男孩,垂首不语。
他柔软的黑发遮住了眼睛,整个人缩在椅子里,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通风系统低沉的嗡鸣,以及对面少年压抑到几乎消失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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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关系的,这是一个绝安全的环境,我们可以在这里安静的待一会儿。”黎梦的声音更轻了。
几秒钟前,聊的还顺畅的男孩,此刻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突然默不作声。
这种沉默的阻抗可能表示黎梦问到了关键信息。
男孩不知道在想什么,手不觉间反复摩挲着裤腿儿。
嗯,这是一种自我安慰常见的“基线反应”。
黎梦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陪着他。
“分享自己需要巨大的勇气。如果你现在还没准备好,我完全理解。”拿起水壶,黎梦为他面前的水杯添了一点温水,水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我会等你,直到你感觉足够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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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的手僵了一瞬。
下一秒,变故陡生!
随即寒光乍现!
只见男孩动作迅猛,身体骤然前倾,快得如同捕食的毒蛇,从作战靴里抽出一把匕首,刀尖冲向黎梦。
“喏。”他抬起头,被刘海遮住的眼睛泛着一点猩红,“就是这个!”
他的视线死死锁住盯着黎梦,似乎是想通过她的反应确认什么。
他嘴角抿起,好像突然有些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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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梦瞳孔微缩,身体本能地后仰,一股寒意瞬间窜上脊背,但她的精神力核心并未慌乱,深吸一口气,试图感知对方精神图景的稳定性。
“砰!!!”
还没开口,精神治疗室的门蓦然被踹开。
“祝泽宇。”一道凌厉的黑影眨眼间从门口移动到二人中间,“收起你的精神力。还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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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穿着干练黑色作训服的男人。
男人脸上扣着战术面罩,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正冷冷地盯在祝泽宇身上。
无形的压力瞬间搅乱了两人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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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教官,请你出去。”黎梦眉头一拧,回头望向男人,“这里是我的精神治疗室,没有我的允许,希望任何人不要随意闯入!”
她温柔而坚定的声音在晏煜高大的身影下毫不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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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允许?”面罩下传来一声短促的嗤笑,黎梦并不能看到他的表情,只觉得是在嘲弄,“等你的允许生效,骨头渣子都该被这群小崽子嚼碎了。”
“请你、出去。”
黎梦再次强调,一字一顿,口吻严肃,语气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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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那双露出的眼睛眯了眯,似乎在评估她的决定。
几秒僵持后,他哼了一声,手腕一翻,轻而易举地从祝泽宇僵直的手中夺过了匕首,动作快得只余残影。
锋利的匕首在他指尖挽出一个令人眼花缭乱的刀花。
“好吧,如你所愿。”他转身,“别后悔就行,小向导。”
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门被带上的一瞬间,黎梦清晰地捕捉到晏煜投过来一瞥。
像是在警告。
警告谁?
祝泽宇还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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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同学。”黎梦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重新看向眼神有些涣散的少年,语气恢复了平静,“抱歉刚才的意外,也谢谢你愿意向我展示你真实的一部分。我们可以继续聊聊吗?”
男孩眼中的猩红已褪去大半。
“不……对不起,黎老师……改天、改天吧!”
男孩踉跄着起身,看也不敢再看黎梦,逃也似地冲出了治疗室。
“咚!”一声闷响,紧接着是压抑的痛哼从门外走廊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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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好今天临时的工作记录,黎梦拖着疲惫的身体,拎着食堂打包的简易晚餐,回到了她那位于黑塔深处的职工宿舍。
是的,其实她今天是在加班。
虽然才就职不到一个月。
原因无他——
因为在哨向系统中的匹配值过低,这让她这个刚从向导塔以优异成绩毕业的向导,成了一个尴尬的存在。
黎梦资质很好,甚至可以说她的精神体很纯净,可以轻松的感知他人的精神状态。
但是一旦她使用精神力为哨兵精神疏导,反馈给对方的却是难以忍受的痛苦,仿佛被污染的“排异反应”。
因此,她并没有像其他高级向导一样直接被安排成为高级哨兵的一对一搭档,从此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同时,她也无法像多数普通向导一样,在军部或公会就业。
毕业后按理说要服役5年,但怎么“处理”她,对向导塔来说还真是个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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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梦最终不知道在哪个天才领导一拍脑门的建议下,被安排到哨兵塔。
理由是,匹配度过低,哨兵们即便因本能吸引而对她产生“觊觎”,也会因承受不住精神痛苦而无法得手,反而能利用她那类似于污染感受而不会实际带来污染的特殊性,锻炼哨兵的精神抗压素质。
挺“合理”的,对吧。
于是,黎梦成了第一个常驻在哨兵塔的向导。
消息传回白塔,昔日的同学们都说她是“小白兔”进了“狼窝”,语气里不乏同情和幸灾乐祸。
可是黎梦不觉得啊,都是为了在这个破破烂烂的世界尽力活着。
在她看来,哨兵们是行走在废土前线,与致命污染物搏杀的战士,用血肉之躯探索资源,守护普通人的安宁。
这份牺牲,难道不值得尊敬吗?
狼窝?
不过是偏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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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黎梦不是这个被污染和黑暗笼罩的世界的原住民。
她来自记忆深处那颗遥远到已经有些模糊的蔚蓝色星球中一个名为“种花家”的地方。
那里,军人的形象天然地与守护和奉献相连。
对哨兵带有天然好感,不过是根植于她的灵魂深处的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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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份来自异世的认知在这个世界显得格格不入。
同学都笑她见识浅薄,没人教养,不懂这个世界残酷的真相。
黎梦想,或许她们说的没错,但这也确实和她自身经历有关。
黎梦刚穿到这个世界时是被圣所在废土绿洲旁被发现的,发现时正处在觉醒的高热,觉醒成为向导后就直接被送入白塔学习了。
也查不出她原身是谁,来自哪个城市,是怎么来到城外,父母又是谁。
因此三年学习中,其他同学好歹每个月能有一次休假,可以回家看看,与亲人团聚。
可黎梦却因没有监护人,三年间只被允许在圣城内部转转,看到的景象也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一片和谐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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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不知味地咽下已经凉透的晚餐,黎梦把自己重重摔在宿舍那张硬邦邦的单人床上,扯过枕头狠狠捂在脸上,消化着从“象牙塔”来到这里这一周的心酸。
“呼……”
一声长长的叹息带着委屈被闷在枕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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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学生到老师身份的转变,让她居住环境和生活资金都改善了许多。
黑塔给她安排了一个职工宿舍的小套间,虽是比她在白塔的学生宿舍大多了,但黎梦还是更加想念她在白塔那香软的床。
黑塔食堂也没有白塔的好吃。
屋子里冰冷冷的,不如她之前的小单间温馨、舒适,可惜那些东西不允许被带来,要不就不用等快递了。
“哎——”又是一声哀叹,仿佛要把胸腔里的郁闷都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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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突然感觉脸上一沉,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黎梦吓了一跳,赶快移开枕头。
只见有一只通体漆黑的猫猫,正优雅地坐在她的枕头上,慢条斯理地舔着爪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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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呀。”黎梦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生怕猫猫跑掉,赶快将它捞进怀里,举高高,然后不顾猫猫喉咙里发出“呜噜噜”好似抗议的声音,把脸深深埋进它柔软温暖的肚皮,猛吸了一大口。
“喵~”黑猫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尾巴尖不满地甩了甩,却也没真的伸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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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猫猫是黎梦来到黑塔第一晚遇到的。
当时正在下雨,她看见这只小猫在宿舍走廊躲雨。
黎梦在冷冰冰的房间里正emo地收拾屋子呢,打开门看到小猫便觉得同病相怜,于是就把它抱进了房间。
刚给小猫倒了碗水,拿个毛巾想给它擦擦身子,转身功夫,小猫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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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晚上又见到了这只小猫。
当时黎梦刚跑了好远去领快递,因为在黑塔人生地不熟,又黑又下雨,路上见不到人影,手机地图的定位功能在黑塔内部又不能使用,她急的都快疯了,还有些害怕。
这时,又看到了这只小猫,如精灵般出现。
本来黎梦想抱着小猫一起撑伞,小猫还不愿意,黎梦只能撑低伞亦步亦趋的紧跟着它,才发现它迈着优雅的猫步引着她七拐八拐回到了熟悉的路上。
这时小猫才允许她更亲密的接触,不过不是被抱,而是纡尊降贵般地跳到了她的肩上,然后眯着眼舔了舔爪子,仿佛在说“愚蠢的两脚兽,抱着我谁带你找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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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小猫又在宿舍走廊出现过两次,彷佛和黎梦熟悉了起来,愿意进来陪她玩一玩,但仍旧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时间一长就跳到窗户上要离开,更别提被豢养了。
索性,黎梦就在宿舍窗户留了个口子,方便小猫进出。
反正,这一层就她一个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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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心情实在是不太好,于是黎梦再也忍不住了,伸出魔爪抱起猫猫就是一顿猛吸。
她抱着暖烘烘的小黑猫,下巴蹭着它光滑的背毛,满腹的牢骚和委屈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猫猫,我跟你说啊,姐姐我啊今天真的很不顺呢。”
想吐槽的心情实在是太强烈了。
在蓝星,她或许还有闺蜜可以吐槽,但在这个世界,生存的压力扭曲了太多东西,人与人之间似乎总隔着一层无形的壁垒,也可能是她与他们三观不同吧。
也是实在没办法,黎梦只能在人前伪装,人后和这些听不懂人话的小动物聊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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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姐姐准备去圣城好好shopping一番,你知道吧,我好不容易挺到周末的。”
黎梦举起猫猫,强迫那双漂亮的金瞳看着自己。
“结果呢!”黎梦控诉道,“刚到没多久就接到了晏煜那家伙的通讯,说有一个今年新来的哨兵和室友打起来了,精神波动剧烈,让我立刻、马上、滚回来处理!”
猫猫不耐烦地扭过头,不看她。
黎梦顺势把它搂回怀里,手指熟练地挠着它的下巴和耳根。
黑猫舒服地眯起眼,打起小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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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紧赶慢赶赶回来,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一头扎进精神治疗室。那个叫祝泽宇的学生,一开始跟个闷葫芦似的,好不容易啊,撬开他一点缝,感觉马上就要触碰到关键问题了……”黎梦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愤懑,“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砰’一声!门就被那个姓晏的给踹开了!那孩子直接吓跑了,我前面做的疏导工作全白费了!你说气不气人?”
怀里的黑猫似乎被她激动的情绪感染,停止了呼噜,仰头看着她,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光芒。
黎梦揉了揉猫猫的小脑瓜,猫猫哼了一声,蹭蹭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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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黎梦又把猫猫抱到脸前,压低声音,“悄悄和你说哦,我听到学生们背后都在叫他‘阎王’呢。”
“阎、王!哈哈哈哈,是不是超贴切?”
黎梦笑的太大声了,没有注意到黑猫的耳朵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金色的瞳孔在阴影中微微收缩。
也没有注意到走廊尽头似乎传来极其轻微的声音,又悄无声息。
猫猫没有继续蹭她的手,反而定定地看着黎梦笑的不见缝隙的眼睛,尾巴甩过她的手腕,一下子跳出了她的怀抱,消失在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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