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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笃、笃、笃。
三声极其清晰的敲门声,毫无预兆地在铁门外响起。
声音不大,却像三记裹重锤,透过两扇紧闭的房门,狠狠砸在死寂的房间里。
床上的人猛地弹起,心脏在肋骨下狂擂,几乎要破膛而出!冷汗瞬间浸透单薄的睡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又来了……噩梦的余烬还在视网膜上灼烧,那无边的坠落感和被拖拽的窒息感尚未完全消散。
笃、笃、笃——
夏墐混沌的大脑艰难思考着。
谁?
不是外卖。自己根本没点。
不是快递。小区的快递都扔驿站。
不是邻居。这一层,早就空了,门上积着年复一年的灰。
更不是物业。那老头只在月初,像讨债一样不耐烦地拍两下门。
那会是谁?!
一个冰冷的念头猛然窜出。
是那个司机?!
他跟着我?!
这个可能让她胃部一阵剧烈的痉挛,酸水混合着胆汁的灼烧感让她几乎要呕吐出来。
恐惧混合着被冒犯的暴怒,如同滚烫的岩浆,在她血管里疯狂奔涌。
他...?怎么敢?!
不!等等!
另一个猜想如冰水浇灭了暴怒的火星,让她浑身如坠冰窟。
它……它追出来了?!它从那个噩梦里……爬出来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个近乎无法抑制的冲动如同最顽固的藤蔓,缠绕着她的理智,强迫着她去确认!
看看就知道了!看一眼!就一眼!
这念头带着一种自毁般的偏执,压倒了纯粹的恐惧。
她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械般,一寸寸极其艰难地移动脚步,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脚底有些凉,激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夏墐转动僵硬的脖颈,目光牢牢地钉在了门板中央——那个小小的、黄铜色的猫眼上。
看!
去看!
她的身体违背着求生本能,屏住呼吸,她弓着腰,一点一点地往下倾去。
距离慢慢缩短。
黄铜色的猫眼,在她放大的瞳孔中越来越清晰。
冰冷的铁门散发着金属特有的寒意,几乎要贴上她的鼻尖。
门外一片死寂,仿佛刚才那三声敲门,只是她的幻听。
她颤抖着,缓缓地将右眼,凑近了那个冰冷的小小的圆形孔洞——
视野被扭曲的广角镜头拉扯开:
狭窄、昏暗、布满灰尘的破旧楼道充满了整个视野。
夏墐眨了下眼,然后……
她的呼吸停滞了。
一只眼睛。
就在视野的正中央,一只眼睛猛地贴了上来!
那双眼睛,如同两口吞噬一切光线的枯井,深不见底,隔着薄薄的镜片,与她惊恐到极致,几乎要裂开的瞳孔直勾勾地对视着。
夏墐猛地后退,脸上血色尽失,双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指甲深深陷进脸颊的软肉里,才将那声冲破喉咙的尖叫硬生生堵了回去!后腰“砰”的一声撞上隔断,剧痛席卷腰椎。
“呃——!”
笃、笃、笃。
门外锲而不舍的敲着,她僵硬地、一寸寸地转动眼珠,布满血丝的眼球因为惊恐而微微凸出,死死盯向门缝下方——
那一片被门外廊灯投射进来的、狭长的、昏黄的光带,光带中间,赫然出现了一小块不规则的、浓墨般的阴影。
它还没走!
怎么办?!
“嗡——嗡——嗡——嗡——!”
卧室里的手机像催命符般疯狂震动起来,惊得夏墐心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谁?!是鬼打来的吗?!
世界好像从来没这么安静过,突兀的铃声在死寂的午夜显得格外大声。
手机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地试图连通,最终归于平静。
夏墐紧绷的神经微弱的松动了一下。
“叮咚”
清脆悦耳的消息提示音响起,手机震动着发出蜂鸣。
嘶啦——!!!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令人牙酸的尖锐声响,伴随着的,是沉重而密集的拍门声。
砰!砰!砰!
沉重而密集的拍门声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门上,门框在震动,灰尘簌簌落下。
它要进来了!
夏墐魂飞魄散,求生的本能如同火山般爆发。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卧室门!
跳!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尖啸:跳下去!跳下去就醒来了!
她踉跄着、手脚并用地冲向卧室唯一的那扇窗户,一把扯开那粗糙扎手的窗帘,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
她毫不犹豫地抬腿跨上窗台,粗糙的水泥窗框狠狠硌着胯骨,半个身子猛地探了出去——
“啊——!!!”
一声近在咫尺的惊恐尖叫,吓得夏墐差点直接从四楼载下去。
楼下,昏黄的路灯旁,有个女孩正牵着一只狗,此刻正惊恐地捂着嘴,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悬在四楼窗外的她。
人?
夏墐瞬间僵住,半个身子悬在窗外,冷风吹得她一个激灵。
她的噩梦从来没有人,只有恶鬼。
巨大的尴尬和荒谬感如同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后背上。跳也不是,退也不是。楼下女孩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怎么办……把人吓到了……这怎么解释?说有抑郁症?太假了……)
算了……等真找上门再说吧!
夏墐咬着牙,忍着胯骨的剧痛和浑身的冰冷,狼狈地把身体从窗外挪了回来。心脏还在疯狂跳动,死亡的阴影和现实的尴尬交织在一起,让她手脚发软。
她几乎是扑到枕边,抓起那部刚刚疯狂作响的手机。屏幕亮着:
未接来电*1 - 云舒
未读消息*3 - 云舒
手指颤抖着点开。
“我给你点了外卖~是你爱吃的提拉米苏和吐司,你现在不想吃可以放在冰箱明天再吃~外卖员说打不通你的电话,我就让他放门口啦。【可爱表情包】【外卖放在门垫上的图片】”
……
虚惊一场?
夏墐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胸腔里那颗疯狂擂动的心脏,在巨大的落差和残余的恐惧中,缓缓沉落,却带起一片更深的、带着隐痛的褶皱。
也许……真的是我太敏感了?
她扶着墙,脚步虚浮地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拧开反锁,拉开一条缝。昏黄的光线下,门口的地垫上,安静地放着一个印着甜品店Logo的纸袋。
真的是外卖。
她飞快地伸手把袋子拽进来,“砰”地一声再次锁死门,后背重重抵在冰冷的铁门上,大口喘气。冷汗浸湿了鬓角。
把冰凉的提拉米苏盒子塞进冰箱,草草洗漱。当夏墐终于把自己摔回那张硬邦邦的单人床上时,一种从骨髓深处弥漫开来的、无法抗拒的疲惫,如同沉重的黑色潮水,瞬间将她吞没,眼皮重若千钧。
也许……以后少熬点夜?
这个念头苍白得可笑,像一缕轻烟,瞬间就被更深的黑暗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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