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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没钱了,彻底没钱了。
关辰把家里所有放过钱的容器丢在一起,每一个里面都空空荡荡。
为了节省电费,他把灯关上了。好在有窗户,外面的光可以透进来,屋子里不至于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丢了工作,花光了钱,房租还有一个星期就要交,弟弟的药也不得已停了。
明天的早饭都成了问题,怎么办呢?
关辰坐在地上,手指插进头发里,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感觉到无路可走。
衣袖被轻轻扯了两下,他抬起头,看到关莫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他看着他,两只眼睛在夜色里显得那么亮。
“饿……吃……”
满心的无奈在这一刻突然转变成烦躁,关辰没来由地大吼一声:“饿了忍着!”
关莫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生气,被这声吼吓得半天没有反应,等反应过来眼眶里便溢满了泪。
他又开始哭了。
心中躁郁随着哭声越积越多,关辰狠狠抓了抓头发。
“哭什么哭!一天天就知道哭!钱都他妈用来给你买药了你不知道吗?老子他妈也饿!能怎么办?!你去挣钱吗?”
以关莫的智商根本理解不了他的话,他只知道哥哥生气了,他没有办法,只能一抽一抽地憋着,不敢哭得太大声,然后小心翼翼地,眼巴巴地看着关辰。
“妈的!”
关辰咬着牙,猛地跳起来,一只手掐住他弟的脖颈把他按倒在地上,另一只手去扯他的裤腰。
关莫对他这个动作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他那没有跟着年龄成长的大脑,经过这么多次的重复,终于容纳进去了这些事。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挣扎起来。
但是无论在哪方面他都反抗不了关辰,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他必须听话,疼也要忍着,不然真的把哥哥惹生气了,自己就会被丢掉,像扔垃圾那样。
撕裂的剧痛拉扯着他的神经,他放声哭叫,眼泪比刚才流得更凶,然而没用。
哥哥不会心软的。
黑暗里他看见关辰眼底的血色,听见他说:“别叫,我不想再听到那个烦人的邻居来敲门。”
关莫试图去理解他的话,可是太疼了,他根本没办法冷静,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这对他来说太难了。
他无意识地动了动唇,半晌才找回说话的方式。
“哥……”他哑着嗓子,“疼……”
那一瞬间灭顶的委屈将他淹没,他本就没有控制情绪的能力:“你为什么……总是让我疼……”
关辰蓦然抬起手,遮住了他的眼睛,不大会儿手心就潮湿一片。
“我又做错什么了……”
他从来不回答关莫的这些问题。
结束后,关莫不知道已经晕过去多久了。
关辰精疲力竭地坐了一会儿,眼睁睁望着满地狼藉,外面的灯也一盏接一盏地灭了,房间里越来越暗,他逐渐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等外面只剩下月光,他也就地一躺,躺在了关莫身边。
很累,很困,可是睡不着。
于是他又开始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他们的路歪到这种无可救药的地步了呢?
关莫不是他的亲弟弟,刚出生就被扔在了他家门口,他妈心软,就把那小婴儿抱回家养了。
后来关辰无数次地恨过她,恨她问什么不心软到底,最后把这个累赘丢给了自己。
他爹是欠钱不还叫人打死的,那时候他读小学三年级,还不满八岁,关莫一岁多点。他妈一个人带着他们俩过日子,经常有债主上门催债,没多久他妈就受不了了。
那段时间里关辰特别害怕,怕妈妈哪天丢下他和弟弟不管,一声不吭地走了,所以他用尽了全力想表现得好一点,想讨妈妈欢心一点,这样哪怕她要走,是不是也有可能带上自己一起走。
可最后她还是走了,一个人走的,不声不响。
那时候关辰已经上四年级了,马上快放寒假的时候,下了很大的雪,他在教室里上课,突然邻居抱着关莫来了学校。
他当时整个人都是懵的,懵着从邻居手里接过弟弟,懵着听邻居说他妈走了,天太冷小孩不能一个人留在屋里,然后懵着回到教室。
关莫一直在哭,不停地哭,哭得他晕头转向,还以为自己发烧了。
最后是老师把他叫醒,说弟弟实在太吵了,影响上课,能不能先出去把弟弟哄好了再进来。
关辰不知道自己醒没醒,大概是没有。他抱着弟弟出了教室,然后一直走一直走,走出了校门,走上了回家的路。
天空飘着雪,大地是白的,踩上去会咯吱咯吱响,风呜呜地呼号,吹得脸很疼。
关莫还是在哭。
关辰抱了他太久,手臂都开始发麻。他低头看着破旧棉帽下那张冻得紫红又哭花的小脸,怔怔愣愣地,好像还没缓过神来。
等他真的完全清醒过来时,关莫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放在雪地里,已经没了哭声,而他早走出几十米了。
九岁的关辰疯了一样转身跑回来,把昏迷的弟弟抱起来,狂奔向家的方向。
他自己还是个孩子,却不得不手忙脚乱地照顾另一个孩子。家里和外面一样冷,热水烧了好几壶,还是不够暖和。他把家里所有被子都拿出来,一层一层盖在关莫身上,用热毛巾给他擦脸擦手。
忙活了很久,关莫还是手脚冰凉,他却出了一身汗。最后实在没办法,他脱光自己的衣服,钻进被窝,把弟弟抱在怀里,用体温给他取暖。
然后他就这么睡了过去,接连做了好几个梦,梦里都是人在哭,一会儿是弟弟,一会儿是妈妈,一会儿又变成了他自己。
关辰一激灵醒过来,天已经黑了,他赶紧摸摸怀里的弟弟,感觉还有温度,又把手指伸到他鼻子下面,感觉到温热的呼吸,才终于松了口气。
好在他那个亲妈还有点良心,走的时候给他们留了些钱,让兄弟俩没有死在那个冬天里,勉勉强强熬了过来。
过了年关莫三岁,同龄的孩子已经会说话了,可他连走路都还学不会。
关辰意识不到这个问题,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关莫五六岁了,才堪堪能把路走稳当,更别提说话了,关辰这么大时都快上小学了,关莫才只学会叫“哥”。
那时候关辰不上学了,靠人可怜偷偷打黑工,赚的钱最多够他们填饱肚子,现实完全扼杀了他带弟弟去医院检查的想法。
关辰十五岁,接受了弟弟是个傻子,这个雪上加霜的事实。
现在想想,他自己都不知道最初那些日子,是怎么撑过去的。竟然奇迹一般,不仅他没有死,连关莫都活了下来。
也许是老天爷可怜他们吧。
关辰成年之后能找些正式的工作,挣得稍微多点,除了吃饭,还能攒下来一点。这个钱他什么也没干,第一反应就是带关莫去医院检查。
之后每个月的开销除了吃饭,又多了弟弟的抗精神药物,一点也剩不下了。
关莫从他亲生父母那里得到的唯一一点好处,大概就是一副好看的皮囊。小时候不说话坐在那里,就像洋娃娃似的。有时谁看到想捏捏他的脸,关辰都会沉着脸警告:“别碰,我弟弟有病。”
只是这个好处对于连生存都成困难的他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关辰逐渐长了一身刺。
医生说关莫的智力障碍可能会导致易怒和暴力倾向,可是越长大他越觉得,易怒有暴力倾向的反而是自己。
关莫发育晚,到现在浑身上下都还没长开,瘦骨嶙峋的,皮肤泛着病态的白,一掐一碰就能留下痕迹,还是一副青涩的少年身骨。
但是太漂亮了。
对于一个傻子而言,长成这样是极度危险的,别说外人,连看着他长大的哥哥都控制不了自己。
关辰对他下手时,清楚地知道自己在犯罪,道德底线被情欲碾得粉碎,他亲手把自己,和这个所谓的“弟弟”,一起推向深渊,可仍未觉得自己对不起任何人。
爹妈他压根没放在眼里,唯一放在眼里的弟弟,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他豁出去自己的人生把这个小傻子养大,只不过是收取一点报酬而已,合情合理。
关莫什么也不懂,被箍住手脚,一遍遍地喊疼,然后在痛苦中昏迷过去。关辰没轻没重,把人折腾得不成样子。
那夜之后醒来,关莫开始怕他,躲在角落里,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藏起来。
起初关辰还能好声好气地哄上两句,左哄右哄哄不好,他的耐心被消磨殆尽,直接把人粗暴地拽出来扔在床上,用麻绳把手和床头的栏杆绑到一起。
但关莫逃不掉,他的世界里自始至终都只有哥哥一个人,他离不开他哥,所以关辰带给他的一切,他都只能受着。
后来次数多了,傻子也能习惯,挣扎还是会挣扎,不过都成了象征性的流程,他明白自己躲不了。
天亮之后关辰从地上爬起来,再把弟弟叫醒,给他洗澡换衣服,处理完把他绑回床上,一个人出门去找工作。以往他走之前都会在床上给他放点吃的东西,但眼下什么也没有了,他自己也一样饥肠辘辘。
沿着大街关辰一家一家商铺去问,可没人愿意要他。现在这年头连扫大街都要求学历了,他一个小学没毕业的人,能干什么呢?
一天下来不止没找到工作挣到钱,连能量都消耗干净,越来越饿了。
他回到家里,看见关莫坐在床上看他。
“饿……”他还是这么说。
关辰也饿,饿到快疯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去偷?去抢?万一被抓住把他关进去,剩下这个傻子该怎么活?
走投无路下,他的脑子里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
这个想法一冒头就被他掐灭了,可仍然像烧不尽的野草一般,风吹又生。胸腔里仿佛钻进了一只老鼠,不停地抓挠着他的心脏。
关辰走到床边,坐下来,鬼使神差地开口:“很饿,对吗?”
关莫看着他,弱弱地点了点头。
关辰抬起手,抚摸上他的脸,声音在颤:“你听哥的话,听哥的话好不好,听话就能吃上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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