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请自来天师馆

作者:清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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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鏡鬼 (上)


      镜鬼

      大学毕业后第一份工作没了,房东不讲武德,提前半个月收了房,还死活不退押金,手中的积蓄也没多少,所以我现在急需一个能住的地方。

      小姨推荐了一个小套间,是她朋友的远亲的孙子买的楼。她建议我先暂住,直到找新住处便搬走。

      下了车,我跟着手机导航一直走,站在一扇灰漆剥落的木门。门上挂着一块斑驳木牌,墨色的字依稀看见三个字︰"天师馆"。

      我不自觉地皱皱眉,奇了怪了,我租的明明是个小套间,不是什么"馆"。

      我犹豫了一下,举起手按了一下门铃。

      叮啷——

      门自己动了一下,居然没上锁。等了一会都没人来开门,我只好拖着箱子进去。

      院子不大,却很安静,正对的屋门半掩,里面飘出淡淡的檀香。

      走到门前,那香味就更浓了,屋里,八卦案后坐着一个年轻男人。

      他穿着素色衬衫,领口松开一粒扣子,指尖夹着一枚红色的钱币大小的铜钱,轻轻在手背上转。眼尾弯着笑,像是早就等着我, "来了呀!"

      我不由一愣:"……我是来找房东的。"

      "我就是。"男人笑得更开,指尖的铜钱在案上一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是刚打电话来说要租房子的宋辞吧?"

      我点点头,"你可以叫我小宋。"

      一楼的天师馆不大,一进门是个像茶馆的厅堂,木质的八仙桌,窗边放着盆栽和水烟壶。

      "小宋,我是贺临川,是这里的房东兼老板。" 贺临川一边自我介绍,一边带我上二楼。

      "一楼是我的店,二楼是客房,三楼是我的房间。"他把钥匙往我手心一放,"你随便住,别乱翻我东西就行。"

      他说完就自顾自地转身下楼去看店了。

      看着手中的钥匙,觉得有点奇怪。房间钥匙是铜制的,温润的手感像摸着古钱,还刻着一个小小的"干"字。

      拉开天师馆二楼的小木门,轻轻地推着行李箱进了房间。

      眼前的床架是深色柚木,灰色的棉布床单整齐铺好,枕头也被迭成规矩的方块,散发着刚晾过的清爽气息。床尾角落,摆着一个小巧的圆桌,桌上那盏铜边黄纱灯发出暖黄的光晕。

      靠近床尾的墙边,是一个简易小厨房,柜台下有一个小冰箱贴。厨房旁边紧挨着洗手间,洗手台很干净,角落里放着一瓶散发淡淡草药味的消毒液。

      把行李箱拉开,从里面拿出几件换洗衣物,整齐地迭放在床边的小柜子上。又从纸箱里取出一包方便面和一瓶矿泉水,放在厨房柜台的角落。

      我打开煤气炉,打算先吃碗泡面。

      吃完面顺手把东西都洗干净,再把碗倒扣在架上,深吸一口气,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床铺,准备休息。

      躺在床上,我试着闭上眼,但耳边像有低声细语从墙角飘来,朦胧得听不清楚字句,像是有人在背诵古老的符咒,又像是念着某个人的名字。

      不由得翻了个身,再试着入睡。突然,一只手的温度贴近我手腕,冷冰冰的,还带着细微的震颤。

      我睁开眼,身边什么也没有。

      第二天,雨停了,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斑驳地洒在木质地板上。

      揉了揉眼睛,睁开了眼,房间里还残留着昨夜的方便面味道。

      刚醒来的我慢吞吞地起身,简单地洗了把面,穿着运动服,打算在附近逛一下,买杯豆浆和烧饼。

      一楼,贺临川的天师馆还没开业,他站在门口,手里握着一把破旧的抹布,正卖力地擦拭着门上那块斑驳褪色的木牌。

      木牌上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看风水、测命运、解怨结"几个字被岁月侵蚀得只剩隐约。

      "哎,这牌子真该换了。"贺临川嘴里嘟囔,声音带着一点抱怨,"老子这么有才华,怎么会经营这家看起来像要倒闭的破铺子?"

      他抬头扫了眼街道,几乎没有什么人流,口中嘀咕:"这地方也太荒凉了,难怪生意难做。"

      正当他准备放下抹布,转身进屋,门口却被突然推开。一个中年男子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双眼透露出焦虑和不安。

      "贺先生,是您吗?"男子有些结巴地说,"我…我带来了个东西,想请您帮忙看看。"

      贺临川接过男子手中裹着布的东西,揭开一看,是一面古旧铜框镜子,镜面虽然被岁月染上雾气,但仍能隐约反射出光影。

      他仔细端详,眉头微微皱起,说道:"这镜子不简单,是镇邪的法器。"

      男子吃惊:"法器?"

      贺临川点点头,轻轻敲了敲镜框上的铜环,"这种铜镜一般都是百年以上,镜背还刻有符咒痕迹,多数是用来镇邪的法器。"

      他顿了顿,看向男子,"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男子目光落在镜面上,"这是我妈在外面捡来的。"

      贺临川扬了扬眉,嘴角噙笑:"捡来的吗……这镜子,可不是谁都能捡得来的。"

      这时我刚买了豆浆和烧饼回来,看到贺临川向我招招手,"小宋,能过来帮帮忙吗?"

      贺临川拍了拍镜框,示意我仔细看。

      我疑惑地看向镜中自己的影像,只见镜子里的"我"微微笑了笑,但那笑容比我本人晚了一瞬。

      就好像镜中人总是慢半拍地跟着我的动作,甚至笑得更灿烂些,然后…

      我眨了眨眼,忽然眉头一皱,指着镜中:"那个……镜子里,除了我,还有个女人?"

      贺临川嬉笑着凑上前,看了看镜子。

      然后,他突然像懂了什么似的看了我一眼,笑了,

      "这倒是有趣的现象。一般来说,这种用来镇邪的古法器,通常是用来封印一些'东西',例如,魂魄啊,怨气啊,甚至是被困住的鬼魂。"

      贺临川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可时间一长,法器的灵力会慢慢消散,封印会变弱,'东西'就会逐渐挣脱束缚,开始自由行动,甚至影响现实世界。"

      他眨眨眼,笑得有些狡黠:"所以你看到的'慢半拍',可能就是封印快要松动的迹象了。"

      男子听了,心中一震,神情凝重地抬头望向贺临川:"那这是……什么'东西'?"

      贺临川挑挑眉, "这可不好说,咱们得亲自去你家看看,才能摸清楚头绪。"

      我站在一旁听得心惊胆跳,轻声说:"那你们小心,我先回房间吃早饭了。"

      我一向胆小,最怕这些奇奇怪怪的事了。

      贺临川忽然转头,眼神里闪过一丝调皮光芒,神秘兮兮地看了我一眼,"要是你愿意帮忙,这个月的房租我就免了。"

      我瞬间愣住,低头摸摸口袋里仅剩的几张零钱,心想:"贫穷使我强大!"

      于是,我硬着头皮点点头,跟着贺临川和男子一起出发。

      男子名叫王国强,他在路上叹气说:"我妈自从捡到这面镜子后,整个人就变了。时不时会自言自语,有时候还会半夜起来整理镜子前的桌子,动作怪异。我爸和我妹妹也开始接连出事,他们现在都在医院,家里气氛越来越诡异……"

      贺临川则一边听一边默默琢磨,嘴里嘟囔:"在外面捡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王国强家不远,三人很快就到了。

      贺临川和我,跟着王国强上了楼,走廊灯光昏黄,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霉味。

      王国强掏出钥匙开门,门才刚推开,屋里便传来"砰砰砰"的翻箱倒柜声,还夹杂着女人急促又嘶哑的喊叫,"镜子呢?!我的镜子呢?!"

      客厅灯光刺眼,王国强的母亲正蹲在地上,头发凌乱、双眼充血,手里抓着一个被掀翻的抽屉,地上散落着衣物和杂物。他神情焦躁、呼吸急促。

      "妈!"王国强快步上前,试图扶起她。

      她却猛地甩开儿子的手,浑身颤抖:"还给我!那是我的!我的!"

      说话间,她的目光四处扫视,动作急切。

      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吓得往后退了半步,我整个人几乎缩在门边,心跳像擂鼓一样。

      "我妈,她这是怎么了?"王国强着急地看向贺临川问。

      贺临川却不慌不忙,双手插兜,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王母的神态,然后说, "很典型的中邪症状。"

      王国强皱紧眉头, "自从他捡回那面镜子后,就常常抱着它坐在客厅发呆,嘴里嘀咕些听不清的话。我怕她伤到自己,就把镜子拿走了。"

      "她急成这样,"贺临川接过话,挑挑眉,"说明这镜子怕是和她已经有了某种联系。"

      说话间,王母突然抬起头,双眼死死盯住门口的我,眼神阴森诡异,嘴角慢慢咧开一个不自然的弧度。

      "你,能看到她吧?"

      我心口一紧,整个人瞬间僵住。

      客厅的灯光在此刻似乎变得更加刺眼,感觉到喉咙发紧,想说话,却发现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妈,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王国强急忙拦在母亲和我之间。

      可王母的眼睛越过儿子,依旧紧盯着我,瞳孔微微收缩,笑容却扭曲得像被什么力量牵引。她慢慢抬起手,指尖颤抖指向我的方向。

      "她就站在你身后……"

      我下意识回头,什么都没有。

      可就在我视线掠过客厅角落时,心脏猛地一缩。

      有一个陌生女人,背对着我们站着,头发又长又乱,几乎遮住了整个脸。

      "贺先生。" 我刚想喊贺临川,就感觉手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贺临川突然走到我身旁,唇角微扬,压低声音道:"别动,也别看太久。她现在只是探路。"

      我呼吸急促,"探,探路?"

      "嗯。"贺临川拿出镜子,眼神微微一沉,"这就是我说的,封印松了。"

      王母突然尖叫一声,猛地扑向贺临川,一把抢过他手上镜子,双手死死搂住它,嘴里急促地喊:"别抢!她是我的!是我的!"

      王国强吓得伸手去拉,但王母爆发出惊人的力气,反将他狠狠推开。

      贺临川叹了口气,似乎早有准备,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铜钱,弹在指间,"小宋,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我从心里发毛,"不,我不能。"

      贺临川轻瞄我一眼,突然笑得像只狐狸,笑容带着一种"你逃不掉"的笃定,"我相信你可以的。"

      "不,请别相信我。"大哥,我牙都开始打颤了。

      因为那个长发女子,正缓缓地转过身。

      她的脸一半隐在阴影里,一半映着灯光,嘴角微微翘起。

      "别看!"耳边传来贺临川的低喝。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股冰凉的气息从镜面里猛地涌出,一双看不见的手,硬生生把我往里拽。

      眼前一黑,耳边嗡的一声。

      下一秒,我站在一间昏黄的房里。红灯笼垂在窗边,檀香混着脂粉味漫进鼻尖。

      等等,这不是我家,也不是现代。

      低头一看,我差点没把自己吓翻,只见「我」穿着一件粉色的薄纱裙,腰间系着丝带,手腕上还挂着铃铛。再低一点,嗯,我确定我胸前绝对不是我的尺寸。

      "???"

      脑子里刚冒出这个问号,门就被推开,一个穿着华服的年轻男子走进来。他生得眉目俊秀,笑容温润,走过来握住我的手,低声道:"阿锦,我会娶你回家的。"

      阿锦?我是谁?我不姓锦啊!

      我想抽回手,可这副身体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听着自己用一种娇柔到我鸡皮疙瘩掉满地的声音回道:"郎君真是疼奴家。"

      不,别疼我,千万别疼我!

      画面像被谁按了快进键,下一刻,男子的笑容还在,可背景换成了血红色。

      有人闯进来,是一群脸色铁青的仆人,手里握着绳子和刀。那温润的男子站在角落,神色复杂,然后,转身离开。

      哇,敢情你不是来娶我,是来送我上路的啊?!

      脖颈一凉,身体的主人,那个青楼女子阿锦,猛地挣扎,可刀光一闪,疼痛从颈间传来,世界瞬间沉入黑暗。

      我以为这就结束了,但黑暗之中,一道古怪的符咒印在我眼前,镜面一样的光亮闪烁。在一个狭小、冰冷的空间里,四面都是死寂。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什么梦,而是那女子生前的记忆,也是她的怨气来源。

      而我,一个活生生的男子,硬生生被塞进去用她的角度体验了一遍。

      老天爷,你是跟我有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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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2个月前 来自: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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