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人与疯子

　　某年青春的盛夏，曾有束光无厘头地落在我的身上，可那太热烈了。

　　热烈到我人生最后的时光都要仰望。

　　可我讨厌阳光。

　　余晖也终知我是个烂人。

　　——

　　今天是谢朔出差的第六天，又是晴天。

　　谢朔，我相爱十二年的爱人。

　　他是一家娱乐公司的创始人，现在公司也越做越大，我算是管不住他了。

　　而我，司衡。是个无业游民。

　　平时会随心画点所谓的“艺术品”靠这些赚点小钱，但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吸”谢朔的血。

　　年轻有为的大老板，谁会不想花他的钱呢？

　　正如我开头所说，我是个烂人。

　　没有上进心，没有自控力，没有良心，没心没肺。

　　我跟他的关系很少有人知道，可知道的人又都会多想一句。

　　为什么会是他？

　　谢朔为什么会选择他？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怎么抵得住如此热烈的阳光呢？

　　是的，我也想问。

　　可偏偏我们就是相爱了十二年，偏偏就是他先开启这段感情。

　　床榻周围全是腐烂的烟晕，即使美艳的玫瑰绽放于日光，也终究抵不过腐朽侵蚀。

　　只要谢朔不在，房间里就总是只有一丝光的痕迹。

　　不过也只是分辨白昼与黑夜的工具。

　　呃，好像是早是晚对我而言也没什么用，但有些意识总归是好的，倒不至于脱离世俗。

　　我靠坐在沙发上，又拿出根烟，百无聊赖地吸食着。

　　转头又看着那略有陈旧的烟盒晃了神。

　　[生产日期：2011夏]

　　没有人会比我更清楚那一年，记忆如同冰痕，交刻在没有温度的陨石上。

　　摔在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呼了口烟，闭上眼没理，可手机依旧执着地响个不停。

　　忍无可忍，我慢悠悠地捡起手机，扫了眼来电人。

　　季蓉，我的高中同学。

　　准确来说，是谢朔的圈内好友，也是鲜少知道我和谢朔关系的人。

　　同样的，她刚知道我跟谢朔的关系时也在想那个问题。

　　那年高三，蝉鸣悠长，刚毕业的那一晚树木却枯黄。

　　有个没有小家的张扬少年青涩念出了自己谱写多个夜晚的情书。

　　我以为一切就会好了。

　　……

　　我和季蓉实在是没什么交集，唯一的几次说话也仅是因为谢朔。

　　虽然说高中那几年我也不是得了啥自闭症啥的，但就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谢朔不同，他想说什么就说，想聊什么就聊，自然朋友多的多。

　　我按了接通键。

　　“喂？司衡你听的到吗？”

　　我把玩着烟头‘嗯’了一声。

　　“有事？”

　　“衡哥，微博上的热搜你看到了吗？现在谢朔和那个流量小花夜逢酒店的词条讨论度老高了！谢朔怎么和你解释的啊？”

　　解释个屁，谢朔现在没和我玩失踪就不错了。

　　“嘟！”

　　声音太刺耳了，我不喜欢，挂了。

　　谢朔需要人脉与资源所以天天谈笑风生，老子可不稀罕。

　　又发来了几条消息。

　　【司衡你误会啦，我没有别的的意思】

　　有没有别的意思管我啥事？

　　——之前有着谢朔的面子，我一直没和这些人翻过脸。

　　不是我这人有多厌倦，不管男男女女我都看得明明白白的。

　　他们年少时和谢朔走的亲近，是因为他幽默又长得帅，少年的他们没有多少心机。

　　如今他们又爱对谢朔说点漂亮话是因为他白手起家成了番大事业。

　　可中途呢？那些所谓的小迷弟妹或者好哥们早就不应无踪了。

　　就我tmd心软还陪着他。

　　但现在嘛……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谁爱管谁管去。

　　嗯。可能忘说了吧，前几天肚子疼去医院，由于优惠政策去随便一查发现自己已经胃癌晚期了。

　　小事，人都有一死，有很多事情我都看得很清楚，也很洒脱，所以才会渐渐不留恋于这个世界。

　　要问心情如何？我无语言表，实不相瞒，我还曾有过抑郁症，这样一来好似真有点可怜哈。

　　倒也不必可怜，毕竟再怎么虔诚的信徒也终究会闭眼，更何况从未拜过佛祖的我。

　　可以好好地去见他们了，我的家人。

　　呵。总而言之，在生命的最后时日我还能意外查到自己别的致死症状也算是幸运，倒不至于被折磨的不清不白，哈哈。

　　至于那个什么鬼词条，我也懒得搭理了，只要谢朔还给老子钱，不和小三明晃在我眼前就行。

　　烟渐渐枯竭，我拿起那滚烫的烟头摩擦在我的肌肤，没有刺痛，只有余晖的暖意。

　　我不厌其烦地又点了根，嘴里充斥着烟香。

　　手无意识拿着手机，看着屏幕好一会，鬼使神差地下了微博。

　　其实微博在很久之前就下过了，当时时不时就爱看看他家传媒知名度好点没有，现在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自然要删。

　　如今又重新下回来……呵，我有时烂到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想干什么。

　　点进微博，果不其然。

　　【惊！爽酱传媒创始人与当红流量小花谭欣夜逢酒店】的词条在热搜高位不下。

　　我嗤笑了一声。

　　论坛的照片就这么刺入我的眼帘，谢朔正用着那温柔至极的笑帮那出挑美艳的女生拿包，真是绅士啊呢。

　　不过若他两是真的倒也好，毕竟郎才女貌的，到时候我死了还不用眼巴巴看着他立马找他的小情人在一起，到时候做鬼心情也稍微舒快点。

　　话说谢朔不一直想要个孩子吗？现在他既不用担心两个男生怎么领养孩子，也不用担心亲身孩子基因不好，两全其美。

　　烂人的身体连自己都控制不好，一顿恶心传来，我连忙跪在垃圾桶边，不停地干呕着，烟与腐蚀的交叠让我像是感受到了死前的最后一秒。

　　我应得的。

　　然而，上天估计还不希望那么早放过我，我并没有凝视到死神的降临。

　　实在是无力了，我摊睡在地毯上，说来也是笑话，这地毯是刚租下这房子时谢朔给我买的，说是怕我着凉。

　　我去你妹的着凉。

　　最后一丝丝光线也离我而去，我沉睡在了腐蚀里玫瑰的美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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