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厌弃我，但星辰给我打钱

　　姜茴是羊城里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牛马，由于最近强降雨，临时变成了河马。
　　今天的老天爷也是很给资本家面子的一天，准时在下班的时候降下雷阵雨。
　　姜茴站在写字楼门口，像只被水泡发了的蘑菇。
　　雨水裹着城市特有的尘土和尾气味，劈头盖脸砸下来。
　　地铁口在八百米开外，那点距离在瓢泼大雨里，远得如同横跨西伯利亚。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那双廉价的、号称防水的帆布鞋，胃适时地发出一声空洞的长鸣。
　　算了，加班吧。
　　至少公司有空调，有免费的水，还有……蚊子。
　　她认命地转身，拖着灌了铅似的腿，重新挤进那架散发着汗味和外卖混合气息的电梯，按下了那个熟悉的楼层。
　　姜茴把自己摔进那把吱呀作响的人体工学椅里，骨头缝里都透着被榨干的疲惫。
　　她点开外卖软件，手指在屏幕上机械地滑动。
　　挑挑拣拣，最终锁定一份叉烧拼烧鸭饭。
　　等待外卖的时间格外漫长。
　　窗外的雨声渐渐变了调，不再是噼里啪啦的敲打，而是变成了某种粘稠、沉闷的，仿佛无数湿漉漉的舌头舔舐着玻璃的声音。
　　姜茴甩甩头，把这诡异的感觉归咎于过度疲劳产生的幻觉。
　　她趴在冰冷的桌面上，侧头看着窗外那片扭曲流动的光晕，意识在沉闷的雨声中一点点飘远、下沉。
　　然后，毫无征兆地，后颈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那感觉像被烧红的针狠狠扎了一下，又像被某种冰冷滑腻的节肢动物猛地蜇了一口。
　　姜茴瞬间从混沌中惊醒，身体猛地弹起。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僵住，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她的工位消失了。
　　格子间消失了。
　　写字楼那巨大的落地窗和窗外迷蒙的雨夜，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怪异空间。
　　高耸得无法看清穹顶的天花板上，垂挂下无数扭曲的、散发着惨绿色或幽蓝色荧光的“灯”。那些灯并非灯泡或灯管，更像是某种巨大深海生物的发光内脏器官，缓慢地搏动着，将整个空间浸染在一种粘稠、阴森、非自然的光线里。
　　空气粘滞厚重，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气味——浓烈的铁锈腥气里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烂肉味，直冲脑门，令人作呕。
　　脚下是暗红色的、触感温软的地面，像凝固的巨大血块，又仿佛某种庞大生物的皮膜。
　　而在这片巨大“皮膜”之上，如同棋盘般星罗棋布着无数赌桌。
　　轮盘疯狂旋转，骰子在骨质的盅里跳跃碰撞，纸牌被苍白的手指以非人的速度分发，硬币撞击的脆响、轮盘转动的嗡鸣、无数种语言混杂的狂热嘶喊、绝望的哭嚎。
　　以及……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持续不断的、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姜茴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
　　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尖锐的疼痛清晰地传来。
　　不是梦。
　　她真的，被拖进了某个无法理解的、噩梦般的鬼地方！
　　“新来的？这边登记。”一个冰冷、毫无起伏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
　　姜茴猛地转头。
　　一个穿着剪裁怪异、浆洗得过分挺括的黑色燕尾服的“人”，正站在她面前。
　　它很高，瘦削得不成比例，像一根裹着黑布的人形竹竿。
　　惨绿的光线下，它的脸一片模糊，仿佛笼罩在深水下的扭曲倒影，只能勉强分辨出大概的轮廓和两个位置异常空洞的凹陷——那本该是眼睛的地方。
　　它的一只手上戴着同样过分洁白的、一尘不染的手套，另一只“手”……
　　姜茴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根本不是手，而是一束缓慢蠕动、闪烁着金属冷光的、末端极其尖锐的黑色触须！
　　想起自己刚刚后脑勺那种被针扎的痛感，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喉咙。
　　“编号。”
　　那东西的“嘴”的位置裂开一道缝隙，发出毫无感情的音节，带着一种非人的、摩擦金属般的声音。
　　姜茴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巨大的惊恐和混乱攫住了她，但她企图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以便思考。
　　那东西似乎没有等待的耐心。
　　戴着白手套的那只手极其突兀地向前一探，速度快得带起残影。
　　姜茴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觉得左边锁骨下方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
　　“呃！”她痛呼出声，下意识地捂住痛处。
　　低头看去，锁骨下方多了一个硬币大小的烙印。
　　皮肤微微红肿，烙印的图案极其诡异：一个扭曲的、张开的圆形嘴巴，里面布满细小尖锐的牙齿，嘴巴下方，是三枚堆叠的、边缘模糊的菱形筹码。
　　就在这时，一个宏大、冰冷、毫无情绪波动、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声音，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欢迎编号：地-甲-叁柒贰壹玩家。】
　　【您已进入D级副本：饥荒赌场。】
　　【此地，万物皆可赌，筹码即生命。】
　　【新手福利已发放，请善用你的初始资源！】
　　那个接待姜茴的触须侍者毫无波澜地补充。
　　“用你的筹码，换取活下去的物资。规则：禁止暴力。输光一切，留下偿还。”
　　它顿了顿，那金属摩擦音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
　　“我们，永远欢迎新的侍者。”
　　留下偿还，成为它们的一员？
　　姜茴下意识地扫过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初始物资？她有什么？
　　除了身上这套被雨水打湿又捂得半干的廉价通勤装，她一无所有。
　　手机？刚才醒来的瞬间就发现它消失了。
　　钱包？钥匙？全都不见踪影。
　　不，那道系统提示音不会无的放矢。
　　沉思间，一股混合着油脂、酱料和米饭的熟悉香气，极其突兀地钻进了她的鼻腔。
　　姜茴猛地低头。
　　在她脚边，孤零零地躺着一个印着“陈记烧腊”字样的白色塑料袋！
　　袋子被雨水洇湿了一小块，但里面的塑料餐盒还完好无损。
　　是她点的叉烧拼烧鸭饭！
　　姜茴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抓起那个袋子，紧紧抱在怀里。
　　她抱着那份外卖，脚步虚浮地走向那个诡异的兑换柜台。
　　每一步都踩在温软粘腻的“血膜”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噗叽声，让她头皮发麻。
　　柜台后那个金属球头侍者无声地转向她。
　　没有眼睛，但姜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审视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以及她怀里那个廉价的塑料袋上。
　　“我要兑换。”
　　姜茴的声音干涩嘶哑，她正在尝试抑制自己的颤抖。
　　她努力挺直脊背，把塑料袋推向那个小小的、由两根弯曲肋骨构成的窗口。
　　金属球头侍者没有任何动作。
　　但姜茴看到，它光滑的金属表面，靠近“窗口”的位置，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仿佛平静的水面投入了一颗石子。
　　一股无形的力量拂过塑料袋。
　　然后，那金属球体的表面裂开一道细缝，一个毫无波澜的、与之前侍者如出一辙的金属摩擦音响起：
　　“物品：有机质混合熟食（碳基温血动物来源）。”
　　“状态：温度流失，油脂轻度凝结，香气逸散度中等。”
　　“价值评估：低等。”
　　“可兑换：饥荒筹码（劣质）X3。”
　　三枚灰扑扑的、边缘粗糙、像是用最劣质的骨粉压制的薄片，被两根冰冷的、类似昆虫节肢的细长骨指从窗口推出，落在同样由骨骼构成的柜台上，发出轻微的“嗒”声。
　　薄片上刻着一张扭曲的、布满利齿的嘴巴图案，嘴巴下方是一个小小的数字“1”。
　　这三枚劣质筹码，就是她全部的家当。
　　姜茴伸出手，拿起那三枚筹码。
　　入手是一种令人不适的温润感，像握着一小块正在腐败的肉。
　　她死死攥紧，劣质骨片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三枚劣质筹码币……能赢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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