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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
“今日快讯：C省至A省的高速铁路已于今日正式开通运营。高铁开通后，C省卫城市与A省闵湖市之间的通行时间由原来的24小时缩短至最快11小时。该条线路全长2331公里，连通了我国南北向距离最远的两个省份……”
客厅里电视仍开着，闻夏吃饭的动作一顿，微微偏过头。身侧的许文忽然“啪”地一声放下筷子，将她的注意力又拉回餐桌上。
“姜尧，你什么意思？”
姜尧艰难咽下嘴里的饭，“我能有什么意思……和你说了，这临时也找不到别的人换班，我都已经答应老陈了，他人都不在卫城了……”
他难得说这样长的一句话，许文心里的火气却蹭蹭直冒，“就你会在外头当好人？谁有事儿都找你换，你有事儿就一个个都跟死了一样？”
“前些日子过年，大家都看着你时间来安排，年年这样，那也都算了。现在我妈病了，你还在这上班上班……你怎么不跟车站过日子去？”
“我当初怎么就看上你了呢！如果能回到过去，我肯定看都不会再看你一眼……”
姜尧一言不发地听妻子数落着自己。
这还是闻夏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见他们闹这样大的矛盾，但她也插不上嘴，只能沉默旁观。
没有人回嘴的架似乎吵得也很无力，看着仿佛双双没长嘴的丈夫和女儿，许文深深呼出一口气，“……你爱上班就去上吧，我明天一早回清原。”
她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姜尧却早已没了胃口，起身到客厅，拿起遥控器将那念叨个没完的新闻主播换掉。
饭菜都有些凉了，闻夏飞快地将剩下的小半碗饭送进肚子里，回了房间。
她之前去火车站问过，到闵湖最便宜的硬座票要250元，来回500元，还不确定当天是不是能回来，保险起见，算上一天的吃和住，她需要至少700元。
她上学期攒了一些，加上过年拿到的压岁钱，已经足够了。
姜父明天原本是晚班，又帮人顶了个白班，那他明早出门后，至少有24小时不会回家，即便回到家，大约也是倒头就睡。姜母回老家探病，应该至少也会在那边小住几天。
正巧高铁开通了，如果列车时间合适，她是有可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往返一趟闵湖的。
钱刚攒够，没想到机会便来得这么快。
姜母是老师，寒假几乎天天都在家，她马上也要开学了，明天的这个机会千载难逢，闻夏莫名有些紧张。
……
“滴滴，滴滴——”
闻夏抬手按掉闹钟，七点四十。
姜父上班时间早，并不是问题，但姜母……
原主的外婆病了，她或许是该跟着姜母一起去看望的。
闻夏坐在床上正出着神，房门突然被打开。许文见她已经醒了，也有些惊讶，但她显然心情不佳，眼角眉梢都往下垂着，“我要回清原了，你……就不跟着去了吧，也帮不上什么忙，去了尽添乱。”
闻夏准备好的借口都没用上，愣愣点头应下。
许文正要关门，又想起什么，转过头来接着嘱咐：“你爸不在家，家里没吃的了就去外头买，别傻乎乎地饿着自己。”
闻夏继续点头。
房门合上，闻夏便飞速起床换衣服。每天第一趟开往闵湖的火车是9点半，也不知道高铁开通后会不会有调整，但早点去总是没错的。
闻夏注意着家里大门的声音，确认许文已经离开，又从衣柜里翻出一件不常穿的羽绒服、围巾和帽子。
准备好一切，赶到火车站时，已经八点四十。
卫城是C省的省会城市，火车站修得很是气派。来往的旅客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在寒风中都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闻夏这身打扮倒也不显眼。
今年过年晚，许是赶上了春运的尾巴，加上临近开学，五个售票窗口都排着队，闻夏时不时扫一眼时间，耐心等待着。
“下一位——”
闻夏上前，售票员头也没抬，问道：“去哪？”
“一张到闵湖的票，硬座。”
闵湖？这天南地北的，售票员微微直起身子，打量着这个明显没成年的女孩，“小姑娘，闵湖可远着呢，你一个人？”
闻夏咬着唇，左右瞧了瞧，上前一步小声道：“我……我爸对我不好，找了个后妈还总是欺负我……我妈寄了钱给我，让我去找她。”
一双圆眼无辜又可怜的模样，叫售票员看了都心疼。看起来也不是不懂事乱跑的孩子，售票员垂眼，在电脑上操作几下，“九点十八的高铁和九点半的火车，你要坐哪一趟？”
“高铁。”
“硬座500元。”
闻夏一愣，她没想到高铁虽然快了，但价格竟然也翻了一倍。她的钱没那么多，可是如果坐火车的话，光是来回耗在路上的时间就要两天。
她握紧了手，“还是火车吧。”
顾不上想回来之后的事了，至少现在走的时候不会有人拦她，先去了再说。
……
火车缓缓向前移动，车站站台逐渐消失在视野中，闻夏这才松了口气。
她抬手摩挲着右侧的后脑，时间果真是良药，她现在几乎都要忘记当时有多痛了。
姜晓霜的身体自然没有受过那样的伤，闻夏放下手，从背包中取出一个本子。
现在坐了火车，这一趟的时间又和昨晚预想的不一样了，她得重新盘算一遍。
24小时的距离，她明早能到闵湖，就算下午离开，也要后天下午才能回到卫城。
这是不可能不被发现的了，姜家父母肯定会着急。而未成年人失踪，警察应该也会很快查清她的去向。
只希望他们能晚一些发现，不要在半路就将她截住。
她一定要回去，看看究竟这个世界的闻夏是否存在。
*
坐了整整一天一夜的硬座，闻夏腰酸背痛地下了火车，刚出了站，便直奔售票厅，确认了下午3点20有回去的车，又匆忙赶上了就要开走的公交车。
闻夏喘着气，在一排站点中找到了熟悉的名字，找了个空位坐下。
窗外熟悉又陌生的街景恍若隔世，让她一时有些恍惚。她前世来到闵湖火车站的次数其实屈指可数，面前的这一切与她的记忆中的不太一样，似乎也不奇怪。
下了公交车，离她住了十八年的那栋楼越来越近，闻夏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
“咚咚、咚咚——”
闻夏敲响了门，里面却久久无人回应，闻夏又敲了一次，抬手看了眼表，快要11点。
闻尧不在家她不奇怪，但高一这年的寒假，她应该没去什么别的地方。
可毕竟过去了几年，她无法清楚回忆起自己某一日具体做了什么。闻夏垂眸思索片刻，也许是去了姑姑家？
她转身下楼，走到楼梯口，正巧遇见了住在她家对门的张婆婆。
张婆婆提着个塑料袋，刚买了东西回来，瞧见眼生的小姑娘，只是多看了一眼，也没太在意，却没想对方忽地叫住了她。
“婆婆，我是闻夏的同学，刚才敲门，她好像不在家，您知道她去哪了吗？”
闻夏本没抱希望，但没想到张婆婆还真知道，她惊讶地看了眼这一口北方口音的同学，“小夏的同学啊，你来得不巧，她今早被救护车拉走了，她爸也成天不在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哦……”
“救护车？”闻夏一愣，又问，“去了哪家医院？”
张婆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来接人的时候楼下闹哄哄的，我出来就看到人被抬上车走了。”
“谢谢您，我先走了。”
闻夏三两步跳下楼梯，奔向离家最近的一家医院。
一进急诊，闻夏左右打量着，找到了导诊台的护士，“请问你们这儿今天有个16岁的女生被救护车送来吗？叫闻夏。”
两个护士对视一眼，摇头道：“今天没有救护车送来的病人。”
闻夏道谢，正想离开，又回过身问：“请问一般救护车会送到哪家医院？”
“这不一定的，要看病人情况，你这样找应该是找不到的……”年长些的护士回答道，见闻夏气喘吁吁，又安慰了两句，“你是家属吗？医院应该会联系你的，不用这么着急。”
“我不是家属。”闻夏有些失望，但也没多说，转身离开。
“哎，小妹妹！”护士叫住闻夏，“我们医院比较小，救护车送得不多，你可以去看看市二医和光明医院。”
“好，谢谢。”
闻夏出了医院，饿了许久又跑了这一段路，胃已经开始反抗她的忽视，用轻微的疼痛提醒她吃饭。
她昨天只带了些面包饼干上车，下车之后也没吃早餐，这会儿确实有些饿了，只好先在医院附近吃了碗面。
市二医和光明医院都不近，眼看时间也不多了，她还要留出去火车站的时间，便打车去了市二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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