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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
“我爸说叠字叫起来亲切,想我有很多朋友,所以我就叫温温啦。”
“这样啊,那以后你就叫我婷婷吧。”
北方的教学楼没有连廊,封闭式的建筑,栋栋相邻,温温随着新同桌去到隔壁教学楼领教材,极短的路程愣是花了十分钟。
穿过汹涌的人群,温温不着痕迹把胳膊从何玉婷怀里抽出,轻轻扇了扇面前。
短发飞扬,接触空气的颊边瞬间舒畅了,她叹了口气,边转着左脚踝,边吐槽:“怎么这么多人?像丧尸片一样,怪可怕的。”
“因为这节是大课间呀,所有人都要去操场,你之前的学校没有过吗?”
话音落下,温温的脸面僵住了,她无意识地拢拢内扣的发尾,狐狸眼都黯淡了,是一种生无可恋的表现。
早知道她就不……
“到啦温温,里面那个光头大肚子的就是徐主任,进去直接和他说你是转来的新生就可以了,你自己进去可以吧,我要去二楼帮你拿校服。”
温温顺着胳膊上的力道抬头,见那是一面深棕色的铝合金门,上面写了107,除此没有其他标识,她刚慢吞吞点过头,旁边的女生就迅疾如雷消失在了跟前,徒留她呆在原地,嘴里那一句“班主任不是让陈嘉楠帮我领校服吗”只能不甘地咽进肚子里。
问话在肚中发酵,何玉婷回来时她的脸色已经可以用阴沉形容,不过女孩儿爽朗的声音一出来她面上的肌肉便恢复如常了。
大课间九点半左右,天光大亮,为了通气楼道窗户尽数打开,女孩儿穿着白衬衫和百褶裙倚在窗边,单看背影便是道风景,黑发随风招摇,隐约露出她耳尖上闪烁的粉光。
何玉婷步子不自觉就放慢了,不想惊扰这分美好般语调都迟疑起来。
她扬了扬手里的黑白校服:“温温,走吗?”
女孩儿怀抱课本转身,眼角眉梢都是活力:“好呢!”
何玉婷是高个子,跟温温站一起高出对方一个头,女孩儿的友谊来得快,升温也快,一次牵手或是一个拥抱,心脏就会跳动得越发欢快。出去的时候太阳正大,何玉婷揽着温温,顺势把手挡在她额上挡太阳。
温温不觉得有什么,仰头一笑,问:“扎不扎?”
何玉婷愣了下,结舌问:“什么?”
“刘海呀,你的手挡住它们了,扎不扎?”
“……还好吧。”
两人聊着闲天进了楼,却没有一道回教室,楼梯上何玉婷叫温温快走,说等下跑操完了人们乌央乌央上来就走不动了,温温摇头拒绝,边撩开刘海皱着鼻子指指额头被蹭掉的妆,还没说什么何玉婷就明白了,红着脸独自回了教室。
刚坐下何玉婷就觉出哪里不对劲了,温温脸上的妆是被她蹭掉的,自己一个罪魁祸首怎么能让人家自己收拾烂摊子呢,想明白了她就要去卫生间找温温,刚起身,教室后门撞上墙壁咣一声响。
刺耳得叫人缩脖子,跑步回来的男生们叽叽喳喳涌进来,何玉婷换了方向朝前门去,刚绕到讲台,一个面容清楚的男生把班旗插回原位,冷淡的视线看向她。
比视线更冷的是他的声音:“领过校服了?”
何玉婷是被爸妈承认过的暴脾气,能因为洗头发麻烦一声不吭把长发剃光,更是能和班主任政教主任怼来怼去的活霸王,于己于彼都是十足的狠人,但说来奇怪,长这么大遇见的人不计其数,只有陈嘉楠叫她无端觉得可怕。
不是害怕,只是体内细胞异口同声叫嚣着“他”很危险。
“对啊。”何玉婷甩甩手,贴着黑板一站,全然不顾粉笔灰会不会弄脏衣服,她现在只想让这个冰块班长赶紧走。
余光中那双高帮帆布鞋越来越近,何玉婷屏住呼吸,就见那对白鞋尖怼到了眼前。
“她人呢?”
“……厕所。”
何玉婷没来由得烦躁,踩了下鞋跟,半仰起头:“还有事?”
好看的人五官都是很清晰的,极易抓人眼球,何玉婷从前都刻意避开他的眼睛,这还是第一次,两人直勾勾的四目相对,那双漠然的眼睛带着探究和审视,不过很快掩饰过去了。
眼见着这人提脚要走,何玉婷一口气还没松下,就听见了一道活泼惊喜的女声。
是刚补好妆的温温,留着俏皮的波波头,眼睛很亮:“班长,你在这里呀!”
楼道人声密了高了,这个寡言少语的班长不知说了什么,何玉婷跟他离得这么近也没听清,倒是温温沮丧地垂下头,头发都在那一瞬间失去了光彩。
从她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的低落情绪直到放学也没有消失。
温温是走读生,据她所说她刚到临市不久,路况都不熟悉,何玉婷怕她找不回家,最后一节课还偷偷摸摸把自己的手机塞给她,没成想女孩儿柔柔一笑,单挑眉梢从双肩包里勾出了一角金属色泽的手机壳。
耳钉,化妆,手机,一个上午就在温温身上发现了这么多违规品,何玉婷咂舌,看来温温也不像外表那样乖巧。
这样也好,太乖的人是容易被欺负。
不过即使这样想,放学后何玉婷还是舍弃了午饭时间送她出校门,一段五分钟的路程,她愣是把临市方方面面交代了一通,最后一拍脑袋,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那两套新校服,嘱咐:“这是170的,你可以去学校旁边的裁缝铺修下尺寸,反正咱们也加上微信了,我一会儿把位置发你。”
温温露出了感激的微笑,侧身看她,道谢后又提了个要求。
“婷婷,你可以把我的微信推给班长吗?”
这个要求很奇怪,温温已经进了家长群,要加微信按理说她能自己去找陈嘉楠,何玉婷问了一句,只是温温点到即止,用那双狐狸眼祈求地看她。
狭长上挑的狐狸眼和可爱一词很不适配,但女孩儿整体表现出来的强烈风格愣是将这股违和感压下了。
何玉婷碰碰她发顶,没有再问,爽快答应了。
“幸福小区,你确定他住在这里?”温温迟疑地站下脚步,看见那四个掉色的大字,以及那根摇摇欲坠的车闸,嘴角都抽了抽,强稳住声音,她又问,“住在这么个鬼地方,陈嘉楠能幸福吗?”
陈嘉楠幸不幸福的问题能列进世界十大未解之谜,温温拖着行李箱进到新家,看见的是即便极力装潢,却因为固定的分区结构依旧小气逼仄的“新”房子。
“小姐,你到了吗?”
手机开了免提被她随手扔在玄关,温温托着下巴坐在放倒的行李箱上,声音含糊:“不太好……”
“我以为陈嘉楠这么多年不回家是因为目前生活得不错,没想到啊,找了个这么老破的小区不说,甚至还上了一个监狱学校。”温温是发自内心地唏嘘,边说边咂舌,越想越烦闷,“阿努,你说我因为陈嘉楠沦落到这个地步,不管我之前说的做的怎样惹他不高兴,现在都能一笔勾销了吧。”
她的话音足以传到对面的人耳中,只是她却等来了长久的沉默,阿努半响才出声:“小姐,不然你跟老板撒个娇,我去接您回来吧。”
“哎呀阿努!你怎么是这种人,我讨厌你!”
从韵城来到临市不足十二个小时,温温头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有劲儿,挂了电话她把行李收拾好,还抽空去楼下把自己带来的自行车上了锁,爬楼梯到六楼后热汗直淌,把发丝都洇成一缕缕黏在脖颈上。
她从小到大没提过这样重的东西,瘫在沙发上胳膊一直在抖,攥了攥手,竟然脱力到只能虚虚拢成个拳头,空调风直吹上半身,温温简直想哭。
早知道就不和家里闹别扭了,早知道就不转学到临市了,早知道……早知道就不理陈嘉楠了!
陈,嘉,楠,三个字在舌尖反复碾磨,齿列发出滋声,女孩儿眼神逐渐虚焦,不知过了多久,叮的一声微信提示才叫她回神。
温温操纵着手指头爬上茶几,勾过手机,没精打采往上面一瞥——何玉婷。
发来的是一个位置,思绪回笼,她记起来校服那事。
锁上手机她去冲了个澡,这个房子不是阿努操办装修的,虽说是家电俱全,但温温一是不知道怎么用,二是她落地临市直奔向临市三中,房子里的家电都没插电!更别提浴室里的热水器了。
温温迅速冲了个凉,裹上浴巾牙关都直打颤,先把校服塞洗衣机,洗完再烘干,最后套到身上,温温看着没过她脚趾的校裤,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怪不得何玉婷会叫她去修校服,这个不修跟罩上件抹布有什么区别。
温温憋着气蹿到窗边,往外面一看现在外面日头正盛,她更不想出门了,何况她到现在都没吃过午饭,就是出门了也没有力气去找那什么裁缝铺。
温温慢吞吞换上件小飞袖碎花裙,戴上口罩踩上人字拖,玄关旁犹豫半响,一看时间就要到上学点了,一不做二不休,她夺门而出,迈了两步——敲响了对面门铃。
她耐着性子按了三下,做贼一般闪身到墙边,听到平缓逼近的脚步声搔了搔还湿着的头发。
“谁?”
透过门板的是一道冷淡的男声,温温抿了抿唇,不准备说话。
好在里面的人也只是象征地问一嘴,很快就开了门,温温被扑面的冷风冻得发抖,很没出息地打了个喷嚏。
她一直没抬头,只用一节雪白的脖颈示人,楼道沉寂良久,那人出声问:“您哪位?”
温温提了下口罩,垂着脑袋不自然地活动脚踝,眼角余光却紧盯着那双布艺拖鞋。
“没事我就关门了——”
“别!”她短促地叫了一声,破罐破摔般扯开口罩,眼睛都瞪圆了,很快她恢复了乖巧模样,笑嘻嘻没心没肺道,“陈嘉楠,今天有奶油泡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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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温敲门前:舌尖上的陈嘉楠(阴森)
敲门后:有没有奶油泡芙呢(乖巧)
陈嘉楠:家人们觉得我该有奶油泡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