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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断剑
雪落在晏叙睫毛上时，他听见自己灵脉碎裂的声音，如冰河消融。
“六道轮回，天道。”陆呈的剑引动九霄雷霆,此刻裹挟着天道威压劈下。
晏叙的浮雪剑在格挡瞬间结满冰霜，剑身蔓延出裂痕。
晏叙低头咳着血，这已经比他估的撑得久了。右腿膝盖以下连同灵脉早就被斩断，现在全靠插进岩缝的剑支撑着身体。
他望着对面一身灰色劲装的陆呈，忽然想起昨日这人在茶室里说的：“晏师兄，明日论剑还请手下留情。”
他身中梦昙香，早已无力支撑，浮雪也终于断开，那道天雷无情落到了他的身上。
像有人把烧红的铁水灌进他骨髓里。最痛的不是灵脉寸断，而是陆呈剑尖指着他的胸口时说：“凌机阁验过了，师父心口的剑气，确是你的春不渡。”
周围立刻一片哗然。
雪下大了。晏叙看着自己吐在雪地上的血，神色漠然。忽的，他转头定定望向一旁那个总躲在陆呈身后的黄衫少女，而对方怯懦的低下了头。
“砰！”
陆呈的靴子碾碎他右手腕骨时，晏叙听见自己轻声叫着：“陆昭昭...”
话未说完，舌根尝到铁锈味，他的本命剑春不渡被陆呈生生从识海里抽了出来。
“欺师灭祖者，当诛。”陆呈的剑悬在他丹田上方三寸，一道银光闪过，剑落。
晏叙最后看到的，是论剑崖的雪，轻而白。
谢星洲把鼠标摔开时，咖啡杯倾斜洒出来些许，他却恍若未觉。
“狗屁不通！”他指着文中【晏叙被废，堕入悬崖】的段落大骂，“陆昭昭的梦昙香这么明显看不出来？前期给晏叙叠了一堆天之骄子的buff，结果就拿来给主角当小怪刷的是吗？”
文档底部还留着他凌晨三点写的长评：《请告诉我春不渡剑的特性到底如何被嫁祸的？》
空调嗡嗡作响。谢星洲烦躁地划到晏叙坠崖的段落，突然发现段尾多出一行未见过的小字：【想救他吗？】
光标在这行字上疯狂闪烁，谢星洲去摸鼠标的右手突然穿透了屏幕。
“卧槽——”
谢星洲在泥坑里醒来时，首先确认了三件事：
1. 这具身体受伤了，很痛。
2. 脑海里的机械音不是幻觉。
3. 他快饿死了。
【滴！宿主与系统绑定完成】
【初始任务：前往太初门论剑崖（剩余36个时辰）】
【失败惩罚：扣除100%生命值】
【成功奖励：《神经接驳技术基础版》】
【温馨提示：如在任务过程中死亡，即代表现实世界死亡。】
谢星洲：“…”
“你倒是先介绍一下你是什么东西啊！”谢星洲大声喊到，声音在荒凉的山崖下回荡。那个东西却再也没有出声回应。
谢星洲无力的扯扯湿透的粗布衣领口，低头看了会，突然僵住，又转头看看自己背上那把破破烂烂的铁剑，这分明是《六道剑途》里描写过的“青萍门”低级弟子服和佩剑！他颤抖着摸向腰间，果然找到块刻着“丙等末位”的玉牌。
忽然头痛袭来，记忆碎片涌现。原主也叫谢星洲。因连续三年考核不及格，被掌门一句“不如去当凡人”逐出山门，昨夜淋雨失足坠崖。
修仙者？三年没考过最简单的基础考核？坠下这么点的悬崖？死了？
“穿成炮灰中的炮灰是吧？”谢星洲只能接受现实，苦笑着爬起来，突然瞥见溪水倒影——这张脸居然和自己有八分相似，只是比他更白更好看一些。
他毕竟是天天熬夜加班到凌晨，看个小说都能不幸穿越的机械工程社畜，和修真世界里能吸收天地灵气的修真者没得比。
谢星洲只花了三分钟就接受了穿进书里的事实，并且多次尝试重新叫出那个机械音，都还是以失败告终。
……
第三日中午，谢星洲累的爬都爬不动，瘫倒在官道旁，啃着个好不容易摘到的野果，一片阴影落在他身边。
“要去太初论剑崖吗？”
抬头看见的是一截雪色袖口，袖角绣着银线暗纹的...双云纹？谢星洲猛地呛住——这是太初门嫡传弟子衣服纹样！
牛车上的少年戴着素纱斗笠，垂下的薄纱让人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见他扶谢星洲上车的手指——修长如玉，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像从未沾过尘霜。
“多谢道友...”谢星洲刻意用着原主记忆里的礼仪，“在下青萍门...前弟子谢星洲。”
斗笠轻微动了动：“称我听雪即可。届时我带你御剑上崖，否则以你的修为恐有些为难。”
谢星洲点点头，又道了几声谢，安静下来后在脑海里搜索太初门有哪个嫡传弟子叫听雪的。
搜索无果，谢星洲干脆放弃，想着或许是哪个还没出过场的配角吧。
牛车吱呀前行。谢星洲忽然回过味来，眼神瞥向二人身下的牛车，想要不要开口满足好奇心。
“只是偶尔想看些山野景色。剑修也非日日御剑而行。”那人散漫的斜靠在牛车上，主动说到，声音清朗温和。
谢星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
论剑崖上人山人海。谢星洲这具几乎毫无灵力的身体连最外围的威压都扛不住，被挤到一棵老松树下干呕。
“听说此次那一位也要参与比剑...”
“正是，我也听说了。千年前那场闻名天下的大比，我至今想起仍念念不忘。想来浮雪剑也有近五百年未曾出手了吧？上一回还是在镇压上古封印的时候…”
“或许刚出过手也未可知，且出的不是浮雪，而是另一柄。”
“这位道友是说春不渡？那可是他的本命灵剑，最近也没有听闻何处封印不稳，怎会需要祭出春不渡？”
“诸位道友可知道，太初门掌门近日仙去了，对外说是不甚走火入魔，其实我在凌机阁有位挚友，他私底下告诉我，掌门乃是被人杀害！且那剑气，正是春不渡…”
“荒谬…”
谢星洲耳鸣起来。弑师？原著里明明是晏叙被冤枉...等等，今天就是原著第108章的时间点！？
他已经缓了很久，勉强能够适应这些威压，于是往人群里冲去，肋骨不知被谁肘击了一下，也顾不上疼。当终于忍着恶心挤到前排时，首先看见的是雪地上拖行的血迹，像一道朱砂画就的符咒，尽头是…
“听...雪？”
听雪就是晏叙？
虽未见过对方的脸，但谢星洲能认得出来，是那个用牛车载他的雪衣少年。他此刻正用断剑艰难支撑着破碎的身体。右腿自膝盖以下已被人砍断，右手...那只能稳稳拉他上车的整只右手，也不见了踪影。
“证据确凿！”高台上的陆呈正如原著写的那样剑指晏叙，“师父伤口与春不渡的剑气完全吻合！今日诸位道友便在此作个见证…”
周围议论声立刻如潮声般蔓延开。
“那个什么东西！现在怎么办！”谢星洲只能在心里焦急的喊到。
【滴！初始任务“到达论剑崖”已完成！】
【奖励：《神经接驳技术基础版》已发放至仓库！】
【主线任务：阻止谢星洲坠崖】
【失败惩罚：扣除100%生命值】
【成功奖励：基础大礼包*1】
谢星洲：？
谢星洲闭了闭眼睛，先不去管这个声音所谓的奖励都是些什么。他睁开眼睛时，十分不忍心的偷偷看了一眼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晏叙。
脑海里努力回想着小说里的细节。这么多人在场，他不可能救下晏叙，那就只有等…
雪越下越大，论剑崖上的血渐渐被覆盖。
晏叙仰躺在冰冷的岩石上，右臂与右腿的断处早已不再流血。不是伤口愈合，而是经脉尽毁，灵力已竭。
四周的人群渐渐散去，议论声却仍如尖刺般扎进耳中。
“欺世盗名之辈…”
“弑师之罪，天理难容！”
“亏得陆师兄大义灭亲，否则太初门千年清誉，怕是要毁于一旦。”
有人在远处朝他踢了一脚，虽未踢到实处，却扬起满地的落雪。肮脏的雪水滑落在他脸上，晏叙没有动，只是静静望着灰蒙蒙的天。
“走吧，论剑崖入夜后寒气蚀骨，他活不过今晚。”
“一个废人，连爬都爬不下去，注定要烂在这儿了。”
这些声音里多少是真正的愤慨，又有多少是看见昔日天才一朝跌落的幸灾乐祸，无从得知。
脚步声渐远，最后一丝天光也被夜色吞噬。
论剑崖高千丈，上下皆需御剑。可晏叙的灵脉已断，本命剑被抽离，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雪落无声。
他试着动了动左手，指尖碰到半截断裂的剑身——浮雪，陪伴他百余年的剑，如今也只剩残片。
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师父曾经教导他的话： “听雪…你的剑不是这样用的…”
可现在，他连握剑的资格都没有了。
寒气渗入骨髓，意识开始模糊。晏叙想，就这样死在这吗？
不想。这是师父教他练过剑的地方，也是他曾论剑第一名扬天下的地方。他不想。
谢星洲躲在树后目送最后一个人离开了论剑崖，转头便看到那个雪衣少年，此刻正用断剑支撑着破碎的身体往悬崖爬，眼看就掉下去——
谢星洲毫不犹豫扑向悬崖边那个血人：“抓住我！”
晏叙抬头，他的双眼也已经被血糊住，勉强睁开眼睛看着谢星洲，他染血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认出了这个搭过车的小道友。
“是你…放手吧…如今这样我也活不了了…”
“晏叙！我能救你！”
晏叙麻木的看着谢星洲，眼睛里没有一点希冀。
他失去意识前最后听到的，就是谢星洲的一句：“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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