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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十一月冬天,清晨,阴冷的天空绵绵飘落着雨雪。
河坝街的一条小巷子里慌慌张张的闯出一条瘦小的身影,差点撞翻巷口卖早点的陈婆婆的摊子。
陈婆婆尖着声音叫骂起来“豆浆,你个免崽子,跑这么快,忙着奔丧啊。”
“不是看你个免崽子造孽,跑了妈,老子又不争气,今天非叫你赔老娘这几个包子钱不可。”
陈婆婆嘴里骂骂冽冽地转过身,将掉在地上的两个包子扔进了旁边装垃圾的纸箱。一边招呼身旁买早点的客人
“一笼包子,一袋豆浆总共三块五。”
客人笑了起来“这小孩叫豆浆啊,名字怎么这么怪。”
陈婆婆不好意思了,解释道:“豆浆是我叫着好玩的,这小子皮肤长得特白,巷子里的人都这么叫,人家学名叫李云豆。”
一阵狂奔,豆浆跑进学校的时候,第一节课已经开课十多分钟了。运气很背,这节课的授课老师就是绰号“兰宝”的班主任兰代明。众目睽睽之下,肥得象只猪的兰宝伸出一只圆滚滚的胳膊将豆浆拦在了教室门口。
“怎么迟到这么久”
对于象豆浆这样吊车尾又没有什么背景的学生,兰宝是从来不屑于摆出在优等生面前那种温情脉脉的姿态的。
“我……睡过头了。”
这是豆浆临时能想出的唯一理由,总不能说自己昨天晚上为了照顾发酒疯的老爸一夜没睡,熬到早晨才打了个盹吧……
“睡过头了!!这是做学生的自觉吗,你不会连闹钟都没有一个吧,学生个个都象你这样,学校不用开,课也不用上了!这学期班上的平均分被你们拉底了多少!!”兰宝的血盆大口一开一合,唾沫星子飞到了豆浆的脸上。
“进去吧,真是一颗耗子屎坏了一锅粥!”
豆浆已经不想去看教室里面的同学脸上是什么表情,背上粘着兰宝冷冷的目光低着头走到自已的座位坐下了。
冬天的夜晚,夜暮降临得份外的早,虽然才六点多钟,但小城主要的四方商业区已经被街道两旁的路灯和店家橱窗里闪烁的霓虹灯煊染得红红绿绿的一片。
九江八中初二、二班的范多同学正在门口挂着布帘的游戏室里打得要死要活,几个回合下来,包里的二十元钱已经顺利的转移到了游戏机店老板的口袋里。
“操!”
范多骂了一句粗口,将书包甩到背上,揭开了门口的布帘子,一眼晃到街对面的某专卖店橱窗前有一个很熟的细瘦人影,正扒在玻璃上往里面看。呵,这不是跟他同一个班又同住一个巷子的豆浆吗。范多走过去,猛的拍了一下这个细瘦人儿的肩,豆浆立刻矮了半个头,龇牙裂嘴扭曲了脸。
“浆儿,怎么不回家,是不是昨天又挨打了。”范多问,豆浆苦着脸没有否认。
范多就说“你爸真不是个东西,我们巷子里谁不知道他那德性啊,把你妈打跑了,这下又轮到你了。”
豆浆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只是眼睛里仿佛有雾,看得范多是心里一酸,
“算了,你干脆今天先上我家去吧,我妈前两天还叫我带你到家里去玩呢。”
豆浆这才嗯了一声,跟在范多的背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拐回了河坝街上的那条小巷子。
“妈,我回来了。”一进门范多就大声的叫了起来。
“死小子,别叫这么大声,呆会你爸还要去上晚班,怎么今天这么晚才放学。”范多的妈妈张姨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哟!豆浆来了,还没吃饭吧,呆会跟多多一起吃。范多,自已去厨房端菜去。”
范多应了一声“哎”,又说,“妈,你给豆浆看一下吧,他又挨打了。”
张姨急忙揽过豆浆的肩,脱下外套、毛衣,又把里面的衬衣给扒拉了下来,在豆浆结白细瘦的肩上、背上、布满一道道暗红色淤血的痕迹。
张姨看得直叹气“作孽啊…谁家的大人下得了这个死手。虎毒还不食子勒…。”
张姨回屋取了药酒,又撕了一些药棉蘸了药酒给豆浆轻轻细细的全身抹上,尽管如此,豆浆仍然咬住了嘴唇,稳不住身体轻轻的颤动。
吃过饭,张姨对豆浆说:“豆浆,要是今晚你不想回家,干脆就住在张姨这里,范叔加夜班,你和多多就睡那屋的大床。”
豆浆心里明白,如果他不回家,他那个性格爆虐的父亲绝对会把他揍得更惨,而且如果知道居然是在邻居家里过夜,更会觉得脸面无光,绝对要来找张姨的麻烦。
当初豆浆的妈妈挨打时,躲到邻居家,豆浆的父亲竟然把邻居家的大门砸了个稀吧烂,还扬言别人少管他的家务事。
豆浆不想再给张姨带来任何麻烦。他必须要回家。
而且,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因为迟到和数学考试不及格兰宝今天已经正式要求他把家长带到学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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