蚓

　　我真切地感受到血液在流失，黑爱侵袭我的神经，麻痹我的大脑。雨水嘀嗒，手机消息不断，我的呼吸渐趋平静，无力再去感知周围一切。

　　潮湿的阴雨天，无数蚯蚓钻出泥土，身裹着黏液，扭爬在柏油马路，过往行人被突然来袭的大雨逼得四处逃窜。

　　“崎系今日雷阵雨已经来临，气象局推测将会持续到明日早晨六时四十分，在这里提醒各位听众，外出要佩戴雨具，祝大家出行平安……”便利店里的收音机被收银员提高三个音，在一阵嘈杂声中尤为突出。

　　周致澄将伞收起，往旁边草丛里抖落两下，随手放入雨伞框中。

　　“诶你是不是踩到蚯蚓了！”

　　“咦好恶心。”说话的女生急忙走到另一侧空地，反复蹭着鞋底，脸上满是嫌恶。

　　“快走吧，公交车来了。”

　　“来了。”女生临走前看眼鞋底，紧接着打伞离开了。

　　听到这里周致澄手握上门把向里推。

　　“叮”一声响，收银台处排着长队，抬腕看表，六点一刻，不着急，她转身坐上落地窗旁的高脚椅，估摸着周惠蓉值夜班还没回家，便摸出卷子和杂乱的耳机。

　　歌单随机播放。

　　刚要沉浸在自我世界，“阿澄。”一声清脆。周致澄循声侧头看，是方奇洛，长相清秀数学顶好，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不上了，插科打诨倒有一套，还在便利店混了个店长。周致澄打暑假工时，方奇洛总喜欢找她说话。

　　周致澄皱眉表示疑问。

　　“今天上新青提奶油泡芙，你要吃吗？”方奇洛手作喇叭状。

　　“好啊，给我留一个，待会儿吃。”

　　“不吃算了。”他遗憾地甩甩手。

　　德性，周致澄不管他，戴上耳机拿起笔。

　　周致澄尤其喜欢夏末的雷阵雨，只有这会儿她才能静下心来，听音乐里夹杂着收银台上的滴滴声，闻下雨天独有泥土潮湿的气味，观摩蚯蚓的尸体。

　　没有任何人打破宁静，直到一个人出现。

　　最后一个字母落笔，便利店只剩零星几人，周致澄活动胳膊收拾东西。

　　摘下右耳机方便听人说话，背起书包踱步到冷藏柜前，看着最后一个泡芙准备喊方奇洛。

　　“一份青提奶油泡芙。”抢先周致澄说话的是一个高个子女生，简单灰卫衣配黑色沙滩短裤，她脖子直挺，挂着头戴式耳机，，拿手机付款的细白手腕出现在我视野里，指甲应该刚修剪过，身体还没回温，指尖泛红。

　　“阿澄，阿澄？周致澄！”直到方奇洛喊的第三声我的耳朵才像揭开一层灰，人们浅浅交谈声，车流声，雨水溅起的声响，一齐涌入耳中。

　　“罕见啊。”

　　周致澄没理会他，余光瞥见那女生提起包装袋要走，周致澄下意识抬眼要记住她的模样。

　　对视的一瞬间，异样的感觉充斥全身，心脏跳动的声音直达耳膜，她的眼睛像雾，看不清摸不透，她对周致澄无声浅笑，紧接着擦过肩离开，整个过程不到五秒。

　　“叮咚—欢迎下次光临。”感应门自动播放。

　　“诶别愣了，她都走了。”

　　“是挺好看一女生，不过可惜有喜欢的人了。”他自顾说着。

　　“你认识她？”周致澄追问。

　　“No，听说的。”方奇洛一边否认，一边打开冷藏柜隐藏隔间，拿出一个包装好的牛皮纸袋，袋子正中间有个吐舌头的笑脸——方奇洛的杰作。

　　雨势渐小，周致澄提起纸袋抬脚要走，又侧头说句：“谢咯”。

　　方奇洛摇头笑笑。

　　她从框中拿出雨伞，按开启键雨伞“嘭”一声撑开。

　　*
　　方奇洛手机一声响，他解锁手机：

　　“一点没变。”来自一位雪花头像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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