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沉塘的前一天

　　又是一个无月的黑夜。

　　那个神秘的男人再次潜入孟然家中。

　　孟然这会儿还未熟睡，半梦半醒中隐约听到了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方要撑开眼皮看看是何情况，却惊觉一具身躯挤进了他的被窝里。

　　不待他出声，那人便用一只手擒住他的两个手腕，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

　　因力量悬殊过大，孟然轻易便被制得无法动弹。

　　“然然，是我。”

　　上方传来的嗓音又低又沉，是那么熟悉，又那么悦耳。

　　孟然一瞬变得安心，彻底放弃挣扎。

　　男人照例蒙住他的眼睛，开始吻他。

　　孟然却忽然伤心地哭了起来，呜咽不止。

　　“怎么了？”

　　男人心疼地问。

　　“你把我当什么？”孟然委屈地哭诉，“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连看你一眼都不配是么？”

　　漆黑之中，男人被质问得两眼泛懵，颇显无措。

　　孟然继续道：“我想看看你。”

　　“然然乖，不哭。”

　　男人温柔地抚了抚他的脸，嘴上虽哄得好听，但就是不肯遂他的愿。
　　着实吝啬至极。

　　孟然愈发难过，很快泪水便浸湿了眼睛上罩着的红布：“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想看到你！”

　　耳边却响起男人的一声轻笑：“然然啊，你刚刚才说，你想看我。——想看得不得了，都想得哭鼻子了。”

　　孟然：“……”

　　“我是很喜欢你，”孟然抽噎道，“但我告诉你，我是绝不可能跟你一直这样下去的！你若还有点担当，那就带我走，我们离开这个地方，去哪里都行……我想做你的妻，不管你到哪儿，我都能大大方方地跟着你，你懂么？”

　　男人不理解他的苦恼和悲伤，情绪平稳得不见一丝波澜，只无奈地朝他苦笑：“你就是我的妻啊，然然。”
　　边说边把人抱进怀里，拍着背哄，“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会永远在这里陪着你……”

　　孟然被对方娴熟的手法拍得昏昏欲睡，眼帘都掀不开了，口中却仍断断续续地说着：“你不要走，不要走……”

　　“不走，不走。”男人耐心回应着，“我哪里舍得丢下然然，一刻也舍不得的。”

　　……

　　孟然这一觉睡得很长。

　　醒来时，天已大亮，刺眼的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

　　他揉了下眼睛，撑手坐起身来，见枕边空落落的，已不见半点人影。
　　仅有一条红帕子遗留在榻边。

　　孟然伸手拾起那条泪迹未干的帕子，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发起了呆。
　　冷寂的泪滴子一颗接一颗砸落在被子上。

　　“你又骗了我。”

　　孟然失望地自言自语。

　　默默哭了一会儿后，他穿好衣服下了床，准备去打水洗漱。

　　刚从井里打了一桶水倒入木盆中，孟然便听见厨房内传来异常的响声。

　　他放下水桶，快步走向厨房。

　　只见厨房地上放着两只兔子、三只野鸡，旁边还搁了一袋米。

　　兔子和鸡都是活鲜鲜的，被草绳捆在那儿，扑腾得不行。

　　孟然抿起嘴皮，并未因这些从天而降的食物感到欣喜。反而气得冲出厨房，攥着拳头站在院内抬首四顾，怒喊道：

　　“你给我出来！我不要你给我这些东西！你以为我想要的只是这些？！还是你觉得，你给了我这些东西，就可以想来就来，想睡就睡？！你是什么见不得光的狗东西啊，只敢晚上出现，白天就躲着是么？！你给我滚出来！”

　　他激烈地吼骂，可是四周静悄悄的，根本无人应答。
　　显得他像一个疯子。

　　许是气狠了，孟然觉着肚子突然疼得厉害，便捂住腹部蹲在了地上，想以此缓解疼痛。

　　蹲了片刻后，果然没那么疼了。

　　他正要站起来，却莫名感到头晕眼花，一阵犯呕。
　　呕了半天也没吐出什么。

　　孟然原想着是自己没吃早饭的缘故，可当他喝下一碗粥后，这种症状依然频繁出现。
　　一天得有好几次，把他折磨得够呛。

　　他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情况，因此十分不安。

　　症状持续数日后，孟然拿着一些钱去了村医家中。

　　.

　　约莫是他的病有些吓人，村医给他诊断的过程中，表现很是奇怪，先是起身把门关上，而后才坐回他面前，同他说道：

　　“你这是怀孕了。”

　　孟然：“……”

　　他惊愣沉默之际，发现村医已在用一种寻味的目光打量他，连说话语气都变得不怀好意：“程安都走了那么些年，你这孩子是跟谁怀的？”

　　孟然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手心也冒出冷汗。

　　半晌后，他才开口向村医恳求道：“能不能请您替我保密？多谢您了……”

　　村医笑着打断他：“可先别谢我。我又没答应你。”
　　说着，竟骤然站立起来，绕着孟然转了几圈，眼神中的盘算愈发不加遮掩。

　　孟然属于“柔男”一类。这类人介于男女之间，身份比较低微。
　　除了是天阉，力气小以外，柔男几乎和正常男人没有什么区别。
　　而一百个柔男中，大概只有一个能怀胎生育。因而，但凡有的选，没人愿意娶一个柔男回家。

　　在他们这个村子里，传宗接代对每家每户来说都是最重要的。
　　但近年来娶不到媳妇的人越来越多了，村里好多青年到了三四十岁，家里都没个女人。
　　有的人家好面子，即便知道柔男的存在，也坚决不要，就想踏踏实实娶个女子当媳妇，好延续香火。甚至为此花光积蓄，到处找媒人帮忙寻女，一口一个重金求娶，不论美丑胖瘦，能生就行。

　　实际上，是男是女都是其次，关键在于“能生”。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