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号风球

作者:波波白流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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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邂逅


      “洲洲,你过来。”经纪人唐诺添望着正在玩手游的木润洲说:“最近我帮你向张导争取了他新戏的试镜机会。你别成天就知道玩游戏,多接触些圈子里的前辈。张导是内地知名导演,接下他的戏,能帮助你拓宽以后的戏路。”

      听完唐诺添苦口婆心的劝告,木润洲退出游戏,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抓起桌上凉透了的外卖吃了起来,漫不经心地说:“知道了,阿添哥。这次又是什么角色?是演僵尸还是刺客?”

      “不是啊!”唐诺添的脸上难得露出欣喜神色,夺过木润洲手里的外卖扒了一口,拧起眉毛:“外卖都凉了你还吃得下?懒得用微波炉吗?洲洲,你别以为自己年轻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以后到了我这个年纪,后悔莫及!”

      木润洲今年25岁,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三年,跑过龙套、演过烂片,始终不温不火。没接到一部适合自己的戏,在圈子里不必打压,都成了小透明。

      而唐诺添当木润洲的经纪人当了两年,第一年他的经纪人是个女人,但后来她发现木润洲的性格实在不讨喜,便丢下他去另带新人,留下烂摊子交给唐诺添处理。

      唐诺添根据木润洲的外型,竭力给他塑造成中央空调、暖心小奶狗的人设。然而这叛逆的家伙却不领情,非像个刺头似的又倔又爆脾气,受了委屈便要还击对方,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学生。

      三年过去了,他的性格还不知悔改,手上的资源最好的时候才是个男二号,那次还由于得罪了导演,正式播出时的男二号镜头给剪了个遍,几乎没什么戏份。

      至于为什么会得罪导演,是因为杀青宴上,木润洲被导演当众揩了油。他这个一触及爆的坏脾气登时便暴露无遗,将杯子里的红酒直接冲导演脸上泼了过去,嘴上还骂:“真是为老不尊!”

      那给他泼了酒的导演当即表示要让他付出代价。

      代价便是正剧播出时把属于木润洲的戏份剪了个零零碎碎。

      对此经纪人唐诺添不知骂了他多少次,让他做事要有分寸,幸亏得罪的导演不太坏,否则暗地派人把他揍进医院都是轻的。

      木润洲却不以为然,说自己小时候学过散打,旁人奈何不了他。唐诺添哭笑不得:“改天给你接个少林寺的角色,把你剃成光头,演个少林寺武僧。省得你成天噬杀好斗,像个刺头似的。”

      木润洲回答:“好啊,我可喜欢释小龙老师和李连杰老师了。”“你可得了吧,就你那三脚猫功夫,别给打得鼻青脸肿我都阿弥陀佛了。”

      唐诺添扯了扯他的脸皮,恨道:“你啊,白瞎了这么漂亮的脸了。本该靠脸吃饭,脾气又那么冲,留下破烂摊子让我替你善后。”

      “我知道小唐对我特别好!”木润洲和唐诺添的相处模式很多时候更像朋友,虽然唐诺添比他大两岁,但木润洲更乐意称他“小唐”,而不是“阿添哥”。唐诺添也很喜欢被称作“小唐”,无形中可以装把嫩过瘾。

      “喏,剧本给你,”唐诺添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本子递给木润洲:“这是张导独创的电影,名叫《十号风球》,拍摄地在香港。双男主电影,现在小姑娘们都爱看这种,你演其中之一的男主角——好好演,你的演技可以的。”

      “双男主?”木润洲从没拿过男主剧本,不由身体微微向前,离唐诺添近了些:“小唐,你竟然能帮我拿到男一号的本子!你别是...出卖色相了吧?”

      “滚!”唐诺添动手捶了下木润洲肩膀:“老子是有原则的人,你脑袋里整天盛了多少有害垃圾?”

      “我有错,”木润洲换了副笑盈盈神态:“既然是双男主电影,那另一位和我演对手戏的演员是谁呀?”

      “这位男主可不一般...”唐诺添有意卖关子:“他不仅是香港商界大亨的儿子,还是万盛影视公司的总裁,二世祖兼CEO,而且还是个影帝...”

      “万盛影视公司的CEO...影帝...啊!你说的是冉念庭?”木润洲猛地拍了下唐诺添的手背:“你不会逗我的吧?”

      “我逗你干嘛啊,吃饱了撑的?”唐诺添看着木润洲失控的的表情,接着说:“没逗你,将要和你搭戏的正是那个去年凭借电影《沉默之狼》荣获戛纳奖的影帝冉念庭。”

      木润洲微怔,《沉默之狼》是他迄今为止看过次数最多并且认为最成功的警匪电影,影片里饰演男主的冉念庭气质酷似《碟中谍》里年轻时期的阿汤哥,潇洒而赋有魅力。

      尤其是影片结束后他那耐人寻味的眼神,让木润洲反反复复琢磨了好几遍,并对着镜子尝试学习,但始终不得要领,学了个笑话。

      现在竟然有幸和影帝合作,他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呐喊沸腾。

      沉睡在木润洲体内的艺术细胞重又燃起,他一改懒散形态,挺直腰板,从转椅上起身,向唐诺添说:“小唐,我会努力的!”

      看到木润洲满血复活的姿态,唐诺添欣慰地笑了:“很好,我们元气满满的洲洲回来了。”

      14点,木润洲来到试镜处,礼貌地向张导打招呼:“张导您好,我是来试镜的演员木润洲。”

      张导全名张懿,他打量了一番木润洲的整体形象,微点点头:“好,小洲外形上不错。接下来要试的一幕是雨夜戏。想象一下,你是男主何晏文,他的性格有些叛逆,因为和父亲意见不合而发生争吵。你该如何充分地将你的情绪传达给观众?”

      和父亲...争吵?木润洲陷入沉思,他的父亲木去病很少回家,他们甚至都谈不上有过多交集,更别说发生争吵。如果要他演绎出和父亲争吵的场景,也许他会不知如何控制情绪。

      “小洲,你准备好了吗?”张懿问他。“...好了。”木润洲不太确定地回答,他也不清楚接下来该以怎样的面貌来演好这一幕争吵戏。

      试镜时间开始,木润洲将自己想象成那个叛逆少年何晏文,闭上眼,耳边淅淅沥沥出现雨声。

      他想象着对面走来一个中年男子在用不解地目光看着他,心中不由地将男子的容貌带入到自己那个道貌岸然的父亲,恨得吵紧牙关,猛地搡开那双伸向他的手:“别过来!你不配做我的父亲!”

      他恨得瞪着中年男子,喉咙也哽住了:“从小到大,你心里就没我这个儿子!你在外面花天酒地,从来都不关心我和妈妈的死活,你知道我有多恨吗?恨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恨你那张虚伪肮脏的嘴脸!”

      他逐渐分不清在演戏还是在发泄了,泪水陡然爆发,如洪水奔涌,伸手想要拭去泉涌的泪水,却止不住,他绝望地笑了:“哈哈哈,也许我该感谢你,让我体会人生百态,学会坚强,学会热爱生活,过好每一天...”

      “我现在过得很好,爱看花鸟虫鱼,人来人往。是你让我拥有了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让我领域世间的风云变幻...”

      “咔!”张懿宣布这幕试镜结束,抬起头问他:“你的感情很有张力,缺点是不能做到收放自如。把后续本该争吵的场面转变为释然感谢——我很想知道你这么处理情绪的理由。”

      木润洲双手恭敬搭在一起放在身前,回答说:“这是我自己理解出来的感情。我认为,人恨之太深,不如做到与自己和解,与其以歇斯底里的情绪与父亲争吵,不如放过自己,也放过他...”

      “可是,你却并没有做到真正的放下...”张懿以犀利的目光审视他:“这便是你的第二个缺点。诚然,你很有演戏天赋,但你的个人主义太明显,太自我,容易在戏里将角色演成自己,还可能导致...”

      木润洲认真地望着张懿的眼睛,听他剖析自己的缺点:“无法出戏,深陷其中...”

      听罢,他的心倏然狂跳起来,张懿的话击中了他的内心。他以前在剧组从未遇见过像张懿这样说话一针见血又负责任的导演,今天能遇见如此见解犀利独到的导演,有如千里马碰上百年难逢的伯乐。

      木润洲向张懿深深鞠了一躬,良久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诚恳地说:“谢谢张导指出我的缺点。我会在今后演戏的过程中努力调整存在的不足行为,不断磨炼演技,做个合格的演员,而不是数据时代下的流量明星。”

      “很好。”张懿深以为然,很欣赏眼前这个年轻人:“能有如此觉悟,说明你不是好高骛远之辈。年轻人,好好努力,你终会前程似锦。”

      “谢谢张导提点。”木润洲衷心感谢。

      “好了,下一场试镜你要展现出何晏文的抑郁情绪。准备好了吗?”张懿问他。

      木润洲做了个深呼吸后,坚定地点头:“准备好了。”

      第二场试镜开始。木润洲坐在板凳上,目光飘乎不定,眼神涣散地望向前方,似乎想通过眼神寻找心灵的寄托,又似乎想抓住什么依靠,却陷入绝望。

      他的手微微颤抖,虚抓了一把空气后落空。然后,他双手比成了一个爱心形状,左手拇指与右于拇指相碰、左手食指与右手食指拍碰,构成爱心形状贴在心口。他始终无言,眼中蓦地蒙上一层白雾,顷刻间,泪如雨下。

      张懿为他这场无声的表演震惊地从座位上站起,忘了喊“咔”,挥手叫木润洲走到他身旁,问他:“你为什么会想到用无声的动作来诠释抑郁?”

      木润洲回答:“因为抑郁的人群并不是要夸张惊叫或是崩溃哭喊来哗众取宠的,他们大多数是沉浸在属于他们的小天地里,独自流泪叹息。他们缺乏爱、渴望爱。所以我在刚才的表演中以比出爱心的手势贴在心口来表达他们内心极度缺爱的矛盾心理。”

      “你解读得很对,”张懿夸讲他:“你有双善于观察的眼睛——有接触过这类人群?”“没有...”木润洲笑得内敛:“研究过心理方面的资料,算是喜好。”

      “有业余爱好是好事。”张懿若有所思地说:“如果说你试的第一场戏是碗酸辣粉,那么你的第二场戏就是解辣的矿泉水。这两场戏前后如锦上添花,相得益彰。恭喜你,你通过了。”

      张懿友好地向他伸出右手,木润洲连忙郑重地握住,感激道:“谢谢张导厚爱,我会努力的。”“加油,年轻人。”张懿拍了拍他的肩膀:“机会垂青于有准备的人。”

      在场的工作人员也纷纷前来道贺:“恭喜你啊,能得到张导的赏识,说明你很出色。”木润洲却笑得腼腆起来:“也谢谢大家,我初入剧组,今后承蒙大家关照了。”

      工作人员很喜欢他腼腆的笑容,认为他非常平易近人。于是他们将网络上关于木润洲刺头性格的描述归纳为谣言,很愿意与他交流,觉得与他交流很愉快舒心。

      木润洲在心情极佳时的确是个“暖宝宝”,但发起疯来称得上是六亲不认。这点,目前只有他的经纪人唐诺添尽数领教过。

      他告别了导演,心情舒畅地走出试镜大楼,从电梯出来走到门口时见到一个身材欣长高大,戴着墨镜的男人倚在门边抽烟。

      出于莫名其妙的关心和心情的愉悦,木润洲停下脚步,难掩说话欲,向男人说道:“先生,吸烟对身体有害,少抽点烟。”

      那戴墨镜的男人拿烟的手一顿,既而慨然大笑,对着木润洲精致的脸蛋喷出一阵白烟,呛得他直咳嗽。弥漫开的浓烟熏得他本来就哭得红肿的眼睛更肿得像枚桃核。

      “什么感觉?”男人戏谑地勾起薄薄的嘴唇,透过那副漆黑的墨镜看向狼狈的木润洲。

      如果不是他那架在鼻梁上暗无天日的墨镜,木润洲便能看到他那副得意的表情,并且借他表情欠揍之由,发挥小时候学的散打功夫,不客气地抡他一拳。

      终是“大人不记小人过”,木润洲放下已经攥紧的拳头,说了句“神经病”后,便扬长而去。

      戴墨镜的男人目送他的背影走远,勾起嘴角,捻灭烟头,径直向电梯处走去。

      电梯到达四楼,他走出电梯,来到试镜室,摘下墨镜,向张懿打招呼:“张导。”周围的工作人员见了他的到来,蜂拥似的凑过来要签名。

      “哟,冉影帝!”张懿站起身,热情地与他握手:“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呀。”“我来试镜。”冉念庭轻描淡写地解释说。“嗨,您还试什么镜呀,原本就是为您量身打造的角色。”张懿笑道:“您可别折煞我了。”

      “不敢不敢,”冉念庭也客气地笑了:“张导对刚来试镜的那个演员可还满意?”“嗬,不瞒你说,第一场戏我能挑出些瑕疵,但他试镜的第二场戏堪称表演的成功典范。是个可塑之才。”张懿赞叹说。

      “哎,念庭啊,小洲也刚走不久,你见到他没有?挺出众一张脸,人海中一眼便能注意到的那种。”

      “我们刚见过面了,”冉念庭笑答:“是个坏脾气的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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