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波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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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的天气情绪多变，雨突然倾盆而下。

　　沈过抚平了衬衫的褶皱，走进浴室开始冲洗沾染在身上的泥土，床檐边上手机铃声如潮水一般袭来。
　　沈过皱了皱眉头，湿淋淋的脚印印在木地板上，留下水渍。沈过擦着被水溅湿的发梢，单手摁了接听。

　　“哥，你还好吗？”对面突然卡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又继续说道，“我一时半会实在赶不过来。”

　　沈过简短意赅，“没事，你好好休假吧。”

　　沈过划拉了一下微信信息，置顶发来一条信息。很简短的一个字一个标点符号。符合他的风格。

　　沈过打字回复，“今天不回。”对面没再回复。

　　第二天，片场临时搭建通知沈过补拍镜头。来到片场，同剧组的男二怎么都进入不了状态。

　　情绪平淡台词念出来像在朗诵，导演情绪激动一连喊了好几次卡，脸被气得发紫。

　　沈过琢磨了一下，今天估计又要很晚完工，打开微信给置顶又发去信息，直到凌晨两点补拍完分镜头才终于结束。

　　置顶没有回复，沈过叹了口气，驱车进入市区。凌晨四点到家，走进房门就看见抱胸盯着自己的何思敏。何思敏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睛却没有从沈过脸上移开。

　　沈过张开双臂，抱住了何思敏。打着商量的语气，“下次我一定早点好吗？”何思敏没说话，只低了低头，又抬了起来，沈过知道这是同意。

　　沈过走进卧室，处理完工作邮件之后房门被叩响。

　　何思敏手上抱着一本儿童类连环画。沈过望着他，瞧见何思敏脸颊红扑扑的，身上还有一股酒味。“你怎么一开心就爱喝酒？”沈过叹了口气。

　　何思敏喝完酒之后眼睛湿漉漉的。被灯光照着显得很亮，睫毛又扑朔着闪，沈过不止一次觉得像蝴蝶。沈过指了指床尾，何思敏迈着步子笨拙地往上面坐。

　　“你出新书了吗？”沈过问。何思敏听到这句话，头猛地抬了起来，眼睛亮了一个度，一张小嘴抿得很紧，低了低头，又抬起了头。

　　“好，这次灵感来源是什么？”沈过指着封面上的一条河流问。封面蓝色基调的河流中间断开被插入了一座红色的桥，有些突兀。

　　何思敏开了口，但却惜字如金。“沈过。”

　　沈过正聚精会神翻着绘本，听到这句话头也没抬，嗯了一句。何思敏皱了皱眉，手掌撑着床板往沈过的方向靠了靠。

　　沈过终于抬起了头，眉头挑起，面露疑惑。何思敏仰起头在沈过脸颊亲了亲，似蜻蜓点水，没有留恋。

　　沈过从床上弹起，眉头挑的更高了。盯着何思敏看了好一会，才终于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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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过三天没有回信息，也没有回家。片场也有专门提供休息的房车，虽然环境相比起来较恶劣，但沈过下定决心决定冷何思敏几天。

　　何思敏最近越来越放肆大胆了，敢因为没回信息、没回家生气。

　　沈过觉得何思敏和天气的情绪一样多变，他却始终措手不及。

　　即使沈过愿意给何思敏一点包容，但是他不能打破自己设定的界限。

　　微信置顶准时的和打卡做任务一样，每天坚持不懈的一句“回？”沈过坚持视而不见。

　　第四天，助理小何终于从休假中抽身，回到片场。

　　“小何你这是去非洲挖煤矿了吗？怎么变得这么黑？”同剧组的工作人员笑着打趣。

　　小何憨厚的微笑，却也不接话。走到沈过身旁，拿出绣着姻缘的锦囊递到沈过眼前。

　　随口提起，“我算过了，哥，你命里有一劫。”

　　沈过多年后想起才发觉一语成谶。

　　沈过今天和男二有场对手戏，场景在雨天，沈过饰演的刺客今夜刺杀男二饰演的皇子。

　　开拍过程中男二眼神呆滞，台词隔了一个世纪才磕磕巴巴从嘴里吐出。

　　导演喊出第五次卡，情绪激动，冲上前拽住他的衣领大声呵斥。

　　沈过只觉得很吵，快步走出片场。他永远这样置身事外。

　　今天拍的估计全都用不上，沈过顿感烦躁。一向守时的置顶今天没有按时打卡，重复被雨淋的烦躁，让沈过感觉胸腔里有一股恶火。

　　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沈过头痛欲裂地醒来。
　　趴在洗手台却什么都没吐出来。沈过这才意识到，昨天一整天，他几乎没有进食。手机开机之后，屏幕中央赫然显示十多个未接来电。

　　沈过回拨了回去，电话冗长的嘟了好几声才被接起。

　　电话那头背景音很嘈杂，小何大着嗓门喂了好几句。沈过被吵得头皮发麻，刚想抬手挂断。

　　小何语气急促的补充，“哥！昨天导演拽苏漾衣领的视频被挂到网上了！现在吵成了一锅粥，片场外面有一大堆记者和苏漾的粉丝，你保护好自己！”

　　沈过宕机了好一会，才发出这个倒霉剧组真是多灾多难的感叹。

　　看着微博热搜榜挂着某知名大导演殴打当红男艺人的词条，沈过这才意识到一直搭戏的苏漾作为爱豆养成系出生，男团solo出道的粉丝力量有多么庞大。在粉丝嘴里，苏漾爱岗敬业是导演潜规则不成于是恼羞成怒。

　　点进微信，这次发现置顶的何思敏发了一条“长”信息。三个字和一个标点符号的“我想你。”

　　当天凌晨，沈过再次驱车回到市区，看着仪表盘不停增长的时速。

　　才惊觉自己一直都拿对方无可奈何，太过放纵。

　　沈过在单元楼下抽完了三支烟，才抬脚往电梯里走。推开房门，何思敏正坐在沙发上打瞌睡，听到声响抬起薄薄的眼皮，眸子闪烁。

　　太粘人，沈过心里想，沈过算了算日子，已经快一个礼拜没有见面，其实也没有多长。

　　但何思敏觉得一个礼拜明明是打折过后的半个月，对于只会画绘本的呆瓜来说已经过于煎熬。

　　沈过走了过去紧紧抱住了何思敏，何思敏有点惊讶，嘴巴微微张开。

　　抱得太紧，沈过发觉自己下颚被什么坚硬的东西划过，抬眼一看，何思敏耳垂上又多了一个洞。

　　说不清楚由来，沈过用手发狠捏了捏，何思敏被捏的生痛，眼神疑惑。

　　下巴抵在沈过肩膀，问他“上药了吗？”沈过勾唇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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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组群聊发布通知，《信条》正式停拍。目前导演的精神状态不适合再继续进行创作。

　　不一会官博也发布通知，评论区被苏漾粉丝大肆围剿。

　　导演转发并配长文细数与苏漾共事的种种，沈过大致看过一眼，转发后便退出登录。

　　停拍期间沈过不准备再进行商业活动，他打算给自己放个长假。

　　书房里何思敏正在和自己的母亲杨玉兰打视频通话，其实何思敏很少搭话，多半也只会专心致志做自己的事。

　　沈过经常听到家里人评价何思敏懂事本分、乖巧。

　　但沈过听了只想笑，在他眼里何思敏从来不是一个乖孩子，比如手腕上的纹身和满耳朵的钉子。

　　何思敏拧着眉，一只手拿着笔半边身子都趴在书桌上。屋外的雨又开始下，打在落地窗上发出清脆的响。

　　沈过手上握着透明玻璃杯走了过去，俯下身。

　　何思敏没有被打搅，专心致志画着画。电容笔落在屏幕上画出一大个圆圆的蘑菇屋，搭配着背景深蓝色的雨；蘑菇屋里有着暖黄色的灯。

　　接着沈过听到何思敏用一种疑惑的语气说，“我被淋的头上要长蘑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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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个月约定好沈过要去郊区别墅看看二老，望着手腕电子表的时间他止不住地催促，“何思敏？你快一点。”

　　何思敏像没听到，好一会才从楼梯口出现。

　　身上挂着背包，腰上还挎着便携式水杯，沈过看得眼皮直跳。

　　到了别墅，刚摁门铃，杨玉兰就急匆匆迎了出来，转头瞧见何思敏脸上的笑荡漾的很大。

　　两人拉着手进了房门，紧接着上了楼。楼下客厅只留下沈过和他的父亲二人，沈过不知道自己该坐下还是该站着，因为从始至终他的父亲没有看过他一眼。

　　半响，沈从深才有了动作。他撑起拐杖，然后指了指沙发示意沈过坐上去。

　　“《信条》停拍了。”一句简单的陈述句，没有事先的寒暄，直奔主题。沈从深一开口，压迫感就无处不在。沈过像被扼制住腮的鱼、喘不上气。

　　沈过用力点了点头，喉咙发紧。

　　沈从深冷哼一声，拐杖在木地板上敲出响声，“有功夫回家处理家业，天天混的不成样子。”

　　沈过没搭话，额头的冷汗止不住的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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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晚饭后，何思敏口袋里多了两个红包。而沈过还是两手空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何思敏脸颊烧出了红，沈过知道他现在一定很开心。

　　不禁嘴里泛起酸味，胃里也翻江倒海，天气情绪又变了，闪电呼啸着喊。

　　车里的何思敏眼神并不聚焦，喝过酒之后反应迟缓。沈过俯身靠近他的时候，他的眼皮颤了颤，浑身冒着水气。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你啊，何思敏？”

　　何思敏眼睛睁得很大，没什么表情，眉头只微微皱了皱。

　　“你在疑惑什么？我说大家都喜欢你啊。”沈过的话很没理头，仿佛喝的烂醉的是他一样，语气执拗。

　　何思敏伸出手，掌心朝下往沈过额头上摸。摸了好一会刚刚绷直的肩膀才终于卸了力气，像叹了口气。过了一会，何思敏的掌心往下移，到沈过的脸颊停住了。

　　何思敏脸凑上前去在沈过错愕的眼神中，送上了温热的呼吸和湿润的唇。

　　吻的很轻，睫毛轻轻扫过沈过脸上的绒毛。仿佛在对待自己的画笔和颜料，在安慰沈过，舔舐他的伤口。

　　何思敏亲完又盯着沈过看了好一会，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会。两个人离得太近了，沈过觉得自己脸上的毛孔都要被盯出花来。

　　但他没有动作，和何思敏对视着。车里的灯光亮着，照在何思敏脸上，何思敏亲完也没有什么反应。好一会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吻，却水光潋滟。

　　又从口袋里掏出红包，毫不迟疑一股脑的全塞进了沈过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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