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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
正值七月,夏日浅眠,炎热天气令人心浮气躁。
可有一人除外。
辰时已过,阁内女子躺在床榻上,睡姿愈见豪放,双腿前伸,呈大字型展开。
一旁的丫鬟皱起苦瓜脸,轻轻地摇了摇那女子的手臂。
“陛下,赶紧起来吧。来不及梳妆了,今天你不是约了清和县主嘛。”
那女子撑起身子,半眯半睁着眼睛,“让我睡一...”随后又倒在床上。
那丫鬟着急起来“一会县主来了直接往你脸上糊冰块可咋整。”
女子听见冰块两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丫鬟舒了一口气,果然只有县主能治了她家陛下。
县主与陛下自幼较好,一次和县主相约游玩,第二天又睡过头了,干脆躺床上一睡不起,当县主入室时叫她几声她也没理睬,干脆悄悄让丫鬟准备几块冰,轻轻地贴在她脸上。
那凉爽感,她终身难忘。偏偏错在自己,自知理亏,也没说什么。只是下一次再也不敢迟到了。
“还有多长时间。”
“不到半个钟头。”闻此那女子大吃一惊,一个鲤鱼打挺,赤着脚站起来。
“快快快,我要盥洗。”她拿着巾帕胡乱地在自己脸上抹着。
“来不及妆点了,阿芙,把我梳篦拿来。”
那个名叫阿芙的丫鬟,拿着梳篦,为她绾发。
铜镜之中,将那女子姣好容貌展现淋漓尽致。
肤如凝脂,眼尾微弯,桃花眼里还带着些不清醒的朦胧。鼻若琼瑶,樱唇微抿,白玉兰簪简单地别在头上,额前刘海细碎散着,多了丝随性。
她草草地抹了几口胭脂,便匆匆去更衣。
不久便有人向她通报“清河县主到。”
一个红色影子瞬移到她面前。笑眯眯地朝她挥扑过来,狠狠抱住她。
“秋秋,想我了没!”县主笑得明媚,杏眼里装着兴奋。
大红的衣衫竟不显突兀。短褐上绣着牡丹芍药,长裙以祥云为缀,乌发半束半散,束起部分缠成一髻,用翡翠钗插着,净显娇媚活泼。
这秋秋,便是当朝公主许剪秋。大明最尊贵的女子。
谁也不曾想,在这个后宫佳丽三千不足为奇的时代当朝大明皇帝昭和帝却是“三千弱水,只取一瓢”的优秀榜样。
只可惜没过几年恩爱岁月,贤皇后就在生完公主不久后撒手人寰。
自那以后,无论群臣如何劝谏,昭和帝也从未纳妃,后宫空空荡荡。
作为这硕大皇宫的唯一女性,她自然成了大明最尊贵的女子。
许剪秋故作嫌弃地撇开脑袋,“谁想你啊,太自恋了吧。”
县主也不生气,抓起她的手臂摇着,“快走快走,陪我去清风阁堵人,啊不对,听书去。”
闻此言许剪秋笑了,“呦呦,堵人,谁啊,你的景哥哥呀?”
清和县主颜呦的父亲靖王是昭和帝表哥,母亲顾氏是工部侍郎顾密侄女,而许剪秋所言景哥哥,便是顾密之孙,顾景时。
颜呦与顾景时自小玩在一起,随着年龄增大,颜呦及笄后,二人相处便越来越少,即便两人相遇,也是打个招呼就没有后文了。
颜呦一直对其抱有好感,恐怕顾景时对她没有男女之情。
而且顾景时今年科举刚中了探花郎,家境殷实,人也俊朗,京都贵女们会有很多倾心于他。
不过自己姐妹自己帮,说不准他的景哥哥也青睐呦呦。再说,他尚未婚配,一切皆有可能。
西巷,京都最为荒芜偏僻的地方。巷子深处有一户人家。大门紧闭,杂草丛生。
一人佝偻着腰,走在巷中,拿着个破铁碗,敲着,瞎吆喝着。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①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②
他瞪着有些浑浊的眼珠,看似无意般四处张望。
这时巷子最深处响起了一阵铃铛声,清脆地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那人一边敲着碗,一边向深处走去,突然不见人影。
许剪秋和颜呦走在京都最繁华的长街上,颜呦边环顾四周边感叹道:“长街永远逛不够啊。”
许剪秋点点头,指指斜前面,“那面好像有好玩的,去看看呀。”虽然是询问口气,但还是直接拽着颜呦就走。
那是一个胡人摊子,摆着各式各样胡地的香料饰品,发出的异香和饰品新奇样式,即便是公主,也未尝不好奇。
那胡人大叔操持着粗糙的普通话告诉小娘子们,这些东西,不是卖的,是玩射箭游戏赠的。
一听射箭,颜呦忽闪着浓密的睫毛,兴奋地说:“射箭欸,好想玩!”
许剪秋也点点头,“要是中了还有奖品,这么好呢。”
随即就给了胡人大叔一锭银子“都给你了,叔。”
那大叔兴奋地点点头,说道:“小娘子们今天随便玩啊射中为止。”
颜呦兴致勃勃,持着弓按上箭就是一射,咻的一声,许剪秋正眼一看,离目标差好远讷。她调侃道“你这也不行啊,让姐给你露一手。”
说罢拿起弓,两脚开立身体微微倾斜,看起来真有点那么回事。
箭飞出去的那一刻,许剪秋觉得自己胜券在握,还没等和颜呦吹嘘,叭,一声,箭脱靶了。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把悲伤留给自己,快乐留给别人。
不仅是颜呦在一旁捧腹大笑,就连那胡人大叔也忍俊不禁。“这个小娘子,这么有趣呢。”
这时许剪秋闻到一股熟悉的檀香气味,身后突然响起一清冽声音。
“娘子姿势有误,开弓借力不对,注意力也没有特别集中。”
此人身着雪白长袍,滚边绣着天竹,边角绣着流云,腰间束着青色祥云锦带,带上别了一白玉佩和一翡翠白兰花。简单的银发带拢起青丝,额前碎发藏不住他一对剑眉。
他如劲松般站得笔直,手中把持着一柄竹扇,面部覆上紫金面具,透出一丝高贵。
颜呦不动声色地用眼睛在两人之间徘徊,尝出点不对劲的味道。
许剪秋今日也穿白色襦裙,衣裙下摆绣着春兰,,腰间别了一个翠竹节式佩。
二人衣衫配饰相对,倒易令人误会。
“娘子可否让小生一试?”许剪秋点点头。
那白衣接过弓,目容端正,拇指勾弦,弓弦猛然一松,箭直奔靶心冲去。
随后那男子向许剪秋行了一作揖礼,扬长而去。
颜呦神秘兮兮地拽着许剪秋的衣袖:“你们二人穿着特和谐,那公子还找你搭话,你们是不是认识有点啥啊。”
许剪秋一脸无奈,“怎么这么好奇,我不认识他。”
颜呦故作理解“那就是你不知名的小迷弟了吧。我们家秋秋魅力就是大啊。”
许剪秋给了她一记爆栗,“净瞎说呢呦呦,咱们这就去邂逅你景哥哥去。”
随即就要转身离开,倒是那胡人大叔拦住她,“小娘子们,还没选礼物呢。”
两人收获了不少好东西,继续游逛。
骄阳早已挂上枝头,万里无云。长街人来人往。
已至午时,作为长街最豪华菜肴最为丰盛的酒楼,天香楼不仅生意火爆,还位于长街最好的地段,从包厢向下看去,每一个经过天香楼的人无论是动作表情抑或是嘴型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顶楼包厢中,有两人面色凝重地讨论着什么。一白一黑。
白衣便是许剪秋之前射箭遇见的郎君。他并未摘下面具,背着手,向窗下漠不关心地扫着。
黑衣男子衣衫上刺着飞鱼纹,站在白衣身后,摊着手,说道:“温督公,确定要这么做吗?”
白衣点点头,嘱咐道,“有进展随时来天香楼,这里基本都是卑职的人。”
他打量了一下黑衣,“下次莫穿官服,到底这地方也是人多眼杂。”
黑衣挠挠头,“时间紧迫,刚去捉拿个人,考虑不周了。”
白衣一挑眉:“谁啊。”
“彭佑。”
“不认识。”白衣回答地倒是干脆。
“彭洪的外甥。就是个纨绔,成天游手好闲,吃喝嫖赌,这下好了,闹出人命了。”
彭洪,当朝兵部侍郎,素有铁面著称,严肃古板,刚正不阿,家风清廉,谁曾想彭家出了个这么格格不入的后代。
“人命?”白衣刚想继续询问,门外传来敲门声。
店小二从门缝中探出个脑袋,“晏指挥使,宋镇抚司找,说诏狱出了点问题。”
听此话黑衣连忙起身,向白衣作了一揖,“温督公再会。”
黑衣离开后,白衣还在窗边视察。这天香楼的窗有一秒,里面能看见外面,但在外面看里面却什么都看不清。
街边突然出现一清丽身影,翠竹节式佩在风中摇晃。
白衣都不曾察觉自己眼中多了一抹暖意。
他转过身,离开包厢,招呼了一下刚才的店小二。
“扶松,你把这个给楼下最漂亮的一位小娘子。她腰间挂着个绿佩。”说着将他腰间的翡翠白兰花卸下,交给扶松。
扶松诶了一声,忙去寻找,突然想起主子说的话“最漂亮的小娘子?这不就为难小的吗,这怎么找!”
他在店门口寻觅着绿佩,欸?还真有。
他三步并两步先前跑去,定眼一看,最漂亮的小娘子来形容她不足为奇,一双桃花眼足以俘获众生,素雅的穿着倒更加衬托出精致的眉眼和高洁的气质。要是和自己主子站一块,一定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许剪秋看着她面前突然出现的男子,有些愣,那男子也不说话,就站在那里,许剪秋倒觉得有些好玩。
“这位公子,有什么事吗。”
“扶松突然缓过神来,双手奉上主子交给他的东西,“娘子,这是我们家主子给你的。”
许剪秋见此物后抿嘴一笑,“能带我见你们主子吗?”
扶松想了想,主子好像也没说不让,便点点头,“娘子,这边请。”
扶松将许剪秋带到包厢外,“娘子,里面请。”说罢便轻轻一推。
包厢里白衣看见许剪秋后,面目没什么波澜,只是令扶松退下。
扶松赶忙跑出去,顺便贴心地带上了门。
两人相视,许剪秋突然笑了起来。
“温逢年你好大牌哦,找我都是请小厮,都不亲自找。”
温逢年温和笑笑,刚想开口,却闻到一股浓郁香味,“秋秋,你今日换香了?”
“没有啊,还是白松香。”说罢许剪秋举起自己袖口闻了闻。
“这个好像是我今天射箭给的香囊的香味。”
“把香囊给我看看。”
许剪秋拿出香囊,温逢年凑近一闻,面色突然变得凝重。
“这香是虞美人。”
注:
①出自道德经第二十五章
②出自道德经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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