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朽海棠

　　恰是那年海棠开，恰是故人归，可惜我未见海棠，也未等到那人回头。
　　师父院子里有棵古海棠，很大一棵，风一吹便娑娑抖着枝丫，晃着缕缕阳光。我和师兄便是在那度过了很多年。
　　那是段锦烟微岚的日子，着实让人怀念的紧，特别是海棠花期，一朵朵粉红开在枝头，带着点未着红妆的灵丽。师兄会在课余领着我去赏花。
　　只是那样的时间很少，因及师父管束得严。师父师从儒家，却是判经离道之人，不为时人理解，只能愤然归隐，收徒传教。作为师傅的得意门生，我和师兄被迫在他的魔爪下求生，闲暇日子倒真没多少，只有每天脑袋炸掉的感受刻骨铭心。
　　所以，课余便显得弥足珍贵。我至今都还记得，师兄，给我讲厕鼠与仓鼠的眼中的抱负。他说，总有一天，他的名字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再后来，师兄和我陆续拜别师父，各自去追寻自己的道路。我们说好，会回来一起看海棠的。
　　我睁开眼，入目的是师兄一生的华贵玄衣。
　　有些失望，原来那只是回忆。
　　如今，他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而我不过是一介战败囚徒。再也回不去了。
　　我知道，他是来杀我的。
　　道不同，不相谋。我不怨他，也没有理由怨他。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乱世之中，各为人主。韩败秦胜，是我输了。
　　也许释然了吧，痛苦也无所谓了，原来一剑穿心也不过如此。弥留之际，我在半梦半醒看见师兄穿着青衫对我轻笑。彼时海棠开的灼灼，我听见我说：“师兄，你来了。”
　　——我就知道，你答应过的，不会失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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