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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文有誤
封知许到的时候,天刚亮。他将摩托车停在侧门,摘下头盔,白雾从嘴角散出,静静地和这座城市交错。
铁门还没完全打开,走进工作室,他熟练地把钥匙插进开关,一整排黄光“啪”地亮起,照出一整间密密麻麻的碑刻、残卷与陶器。
封知许将那块编号C-179的断碑从亚克力柜中移出,放在大理石修复台上。
这块断碑,是从湘西某地出土的宋代残碑,碑面雕工粗重、斑驳严重,经年风蚀下,只有模糊几行碑文:“……肃穆而入,……封三石之地。”
“封三石……”他轻声复诵了一句,没多想,拿起小刷开始清理碑背积灰。就在刷到最底一行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
一段几乎与石面同色的细痕,从碑底边缘微微拐出,看起来是之前刻过什么,却又被故意磨去的痕迹。他换上紫光灯,小心地移动光源角度,细细摩挲,几个字渐渐显出来︰
“三石对阵,万骨封门”
封知许坐直了身体,眼神略略沉了几分。这几个字,他在古籍中从未见过,但它让他想起某个模糊的记忆。
他从抽屉里翻出一本破旧的笔记本,封皮是旧牛皮纸,边角已经翘起。是他祖父留下的。
封知许的祖父生前也是一名修复师,常年走南闯北,脾气古怪,直到最后病倒在西北一个不知名的小镇,留下这本笔记时,对封知许只说了一句:“这些你早晚会用到。”
当时他只当是老人家一贯神神叨叨,直到现在,他在第五页看到一行用极淡铅笔写下的字迹:
“万骨封门,永不出世。三石齐聚,归人入局。”
封知许怔了几秒,翻过页去,后面画着一个粗略的图形,是三个呈倒三角排列的石块图样,中心处划了一个空心圆,旁边写着:“藏地,地脉交错之处。”
他不自觉坐得更近些,眉头微蹙,修长的手指落在那个圆圈上,轻轻敲了两下,像是要从这图中敲出点声音来。
“早起看碑,封老师今天心情不错?”
一道低沉、带点漫不经心的声音自门边响起,语气懒洋洋的,却意外贴近。他还未抬头,就闻到了熟悉的烟草与皮革混合的气味。
封知许抬起眼,视线与门边的人交错一秒。
池黎,身穿深灰风衣,一手拎着咖啡,一手把刚点燃的烟按进门外的灭烟筒,动作优雅又好看。
“你在哪边看多久了?”封知许淡声问,语气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点他自己也没察觉的放松。
“三分钟。”池黎笑得懒散,走到修复台前站定,把咖啡杯往他手边推了一下,“今天太冷了,特地买来给你暖手。”
“谢谢。” 封知许接过咖啡,低头继续整理笔记, “这碑背后,有字。”
“哪块碑?”池黎俯身靠近,视线扫过封知许指着的那行红笔字,眉头不易察觉地挑了一下。
“这块湘西出土的宋代残碑。” 封知许指了指面前的石碑。 “之前跟你说过的,我其中一个客户拍下来的。”
池黎盯着石碑看了看,皱了皱眉头,“这刻字的风格……你确定是宋代?”
宋代石刻更侧重于文人书法的精妙还原和笔墨韵味的表达,风格秀丽温润;而这块石碑上的字则充满雄强朴茂的金石气,更像是民国后期的作品。
“碑身是,但这行……可能是后刻。”
两人靠得很近,几乎是肩并肩。池黎的手指停在碑面,修长干净的指节紧贴石面,封知许侧头刚好能看见他微低的侧脸,鼻梁挺直,睫毛压得阴影细长。
封知许稍微偏了偏头,避开两人太近的距离。
池黎看出来,眼神闪了一下,嘴角没抿住,像是觉得好玩,“你躲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语气轻快,像在开玩笑,但眼底却藏着一层没说出口的观察。
封知许目光不再与池黎对视,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没躲。”
语气很轻,但像是终于肯定了一个事实。
池黎低笑了一声, “你该躲的。”
封知许愣了一下,池黎突然贴近,捧着他的头,猛地吻上他的唇。
等封知许反应过来,池黎已经拿起笔记本,翻看他刚标记的那页图样,语气忽然正经起来, “这是……三石阵?”
封知许呆呆地点头,脑子马上专注起来,并补了一句,“这是祖父留下的。”
池黎没说话,视线落在那句“三石齐聚,归人入局”上。
他的指尖停了好几秒,然后才抬头:“你知道这种阵法出现过在哪里吗?”
封知许摇摇头,侧头看他:“你知道?”
他的脸上还带着少许孩子似的兴奋,池黎宠溺地笑着看他, “西藏墨脉藏谷,一个未被官方承认的巫墓记录里,我在一本手抄数据中见过这种排列,但图样只剩三分之一。”
他想了想,继续说, “这些字不该出现在一块宋代石碑上,除非……”
“除非有人故意把它刻在这里,等我找到。”封知许说完,语气微顿,补了一句,“等‘我们’。”
两人对视几秒,谁都没先移开视线。
空气里有种若有似无的牵引感,池黎随心地又亲上去。
封知许这回很快反应过来,用力推了推他, “大白天的,我还在工作。”
“那等晚上?” 池黎笑了一声,在他的耳朵上咬了一口。
池黎有个坏习惯,很喜欢看封知许因为他的话又羞又恼的样子,但他也知道不能惹得太过份。
所以,在封知许红着脸正想骂人之前,他马上问, “所以,接下来怎么做?要去藏地吗?”
果然,说回正事,封知许的脑子立即转回工作模式,他将笔记本合上,飞快地下决定,“找岑如尘。”
“又去找他?”池黎的面上露上一点厌恶的表情,声音生硬起来,“你知道他最讨厌我。”
“你也没有多喜欢他呀!”封知许整理桌上的资料,但手指微顿了一下。
池黎斜靠在修复台边,慢慢转动咖啡杯盖,“我为什么要喜欢他?你不记得那年在祁连山,他差点把我掉在崖缝里?”
封知许没回话,神色微垂,想起了那次的冒险,现在还有些后怕。
池黎看着他的侧脸,语气低了一点:“因为我带你进了那座活墓,让你差点没回来。”
这句话说出口后,他们都沉默了几秒,连空气都带着一点过去的寒意。
听出来池黎的低落,封知许只好拍拍他的肩,想安慰一下他,“那不是你的错,那次要不是你,我连我祖父的笔记都拿不到……”
池黎乘机抱紧了他,把头埋在他颈侧, “那你现在,还信我吗?”
封知许回抱他,顺手摸摸他的头,像在摸一只大型犬,然后无可奈何地说,“我一直都信你,不然我不会让你看到这本笔记。”
池黎眼底像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抬起的嘴角没收住,但又不敢让它太明显地浮上脸来。
他知道封知许不轻易信人,也不轻易让人靠近。这句话不算明言,但于他而言,已经够了。那种被特别对待的感觉,让他觉得,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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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寫了這篇,從無CP改成BL,算是我小小的任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