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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初遇
楔子
暮春时节,花褪残红。
古城一年一度的国际马拉松比赛盛大开跑。
林小宛本就匀称高挑,一身运动背心短裤更衬得纤腰美腿曲线玲珑。一头秀发高高束起,消减了娇俏妩媚,平添了英姿飒爽,任谁都忍不住多看两眼这个洋溢着青春活力的美女。
有的人就是这样,即便在人山人海之中,也仿佛自带追光闪闪发亮。一声似有还无的冷笑在鼓声歌声欢呼声中消散,无迹可寻。
林小宛运动基础虽好,却是第一次跑马拉松。没跑多久,额上已覆了一层细汗,呼吸和脚步都有些凌乱。
她被人潮裹挟着慢慢向前,正犹豫着要不要退到边上,一抬眼竟看见宋薇轻挽着叶思舟站在路边不远处。
宋薇秀发高盘,红唇娇艳,耳线垂坠,一身收腰大花裙颇为醒目。叶思舟则同往常一样,白衣黑裤,简约矜贵。
两人挨着站于一处,与赛场休闲热闹的人群格格不入,倒像订婚仪式上一对新人。
宋薇应是早看见了她,此刻眉眼弯弯笑得像朵花似的,亲亲热热地喊:“小宛,行不行啊?不行就别跑了?”
林小宛心里“嘁”了一声,眼皮抬也没抬,快跑几步越过了二人。
宋薇敏锐地捕捉到叶思舟脸上一闪即逝的落寞,轻笑着凑到他耳边:“舍不得了?恐怕来不及了……”
叶思舟抽出胳膊掸掸衣袖,斜扫她一眼,转身隐没在人群之中。
宋薇收了脸上笑意,盯着林小宛背影望了片刻,也转身走了。
林小宛不知身后的戏码,虽面无表情继续跑着,心中却越来越不是滋味。
好好的周末干什么不好?明明知道宋薇激她,还要应下这赌约。本来只看不惯她那副傲慢挑衅的样子,要证明一下自己的运动能力,现在倒像是为了叶思舟争风吃醋,真没意思。
叶思舟也是奇葩一朵,宋薇从研一入学开始专心致志追了他几年,他都冷若冰霜无动于衷。如今宋薇左右逢源,“学术妲己”之名日盛,他倒回心转意了。
林小宛摇摇头,少管别人的事了,还是要听我导的劝诫,改一改自己这卷天卷地的性格。
俗话说得好: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转过前面的路口就撤吧,打车回寝睡个天昏地暗才是正理。
林小宛紧绷的小脸刚刚松弛一点,却没来由从脚到头泛起起一阵冷意,她心头猛跳两下,胸口袭来剧痛,口里涌起腥甜,踉跄两步竟栽倒在地……
周围的人未及惊呼,忽见一道夺目闪电划过天空,炸雷轰隆而至。晌晴的天瞬时墨黑一片,噼里啪啦下起雨来,整个赛场乱作一团。
001 初遇
大楚都城北郊,翠微山中。山岚缭绕,云雾迷离。
一只灰色的小兔正轻巧跃过草丛,却被一道箭光刺穿,动作瞬间定格,而后无力地跌落。
百步之远,瞬息之间,箭起兔落,当真是好箭法。射箭之人面上却波澜不惊,轻轻收弓催马上前。
正在此时,似有一只巨掌直直压来,天色骤然暗下。不知风起何处,林中树木都拼命摇晃起来,一时间马嘶犬吠。
李瑾脊背绷紧,用力夹了夹马腹。座下黑马得了催促,轻嘶一声撒腿朝小兔跑去。
刚至近前,一道炫目闪电撕破长空,照亮了晦暗的树林。
他定睛望去,大为惊诧:哪有那中箭灰兔的踪影,只有个女子衣不蔽体栽倒在那!
但见她眼睛紧闭,睫羽低覆,嘴唇无一丝血色。乌黑长发映着苍白面孔,纤腰长腿暴露无遗。
李瑾捏紧宝剑翻身下马,俯身一探,尚有鼻息。他轻轻拂去她脸颊上的发丝,目光却难以移开半瞬。
从小到大,他见过各色美人,母仪天下抑或国色天香,清水芙蓉抑或小家碧玉,却未见过这种。本应是极为活泼妍丽,此刻却丧尽生气,便仿若将碎未碎的琉璃,即散未散的梅香,欲坠未坠的残阳。
心神恍惚之中,几声炸雷响过,雨水急急倾落,转眼即成瓢泼之势。
“王爷……王爷……”冷风冷月的呼喊带着焦急,从风雨缝隙里透来。
李瑾回过神来,一把拽下身上披风裹住那女子,揽着她翻身上马,迎着呼叫方向喊了一声“回府”便策马奔去。
雨落如珠,倾泻如注。
李瑾负手立在门前,默默地看着眼前的大雨。初夏之雨,裹挟风雷之势,来得又大又急,劈头盖脸,掀山覆地。待他回到府时,浑身都已湿透,怀里之人更是冰凉透骨,气若游丝。
她是何人,是被仇家追杀?如何性命垂危陷于翠微山中?那箭分明是射中了兔子,怎么会换成她?她衣着奇异,难道……是山中兔精?
子不语怪力乱神,李瑾自嘲笑笑,今日风雨,来得着实蹊跷。
李瑾静默许久,终于听得身后脚步声响,他挑眉回望,便听得明珠柔声禀告:“王爷,人已经醒了。”
他松开背后负着的双手,转身进了房间。
林小宛头昏脑胀,挣扎着坐起,茫然地张望,只见烟雾缭绕帘幔低垂,烛光闪闪烁烁映照着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
刚才一晃儿便跑走的身影是她的幻觉?她不是在跑马拉松,怎么到这儿来了?
恍惚之中,一个高大身影覆住烛火,立在了床前。
李瑾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脸色依旧苍白,一头秀发披散脑后,眼神带着初醒的茫然,微微扬起的下巴小巧精致,仿佛一把就能捏碎。
林小宛后知后觉地抬眼望去,便看见一张棱角分明冷峻疏离的脸孔,再抬抬头,正对上一双深似寒潭的黑眸。
李瑾未料她就这么瞪着眼睛盯着自己,眼中更多了几分凌厉。
“你是何人?”李瑾终于开口。
“你是何人?”林小宛眉头蹙起。
明珠侧立一旁,见她言行莽撞,又见主子皱眉不语,轻声道:“姑娘,这是燕王府,这位便是燕王殿下。”
“燕王?”林小宛嗤笑一声,“他是燕王,我还是太后呢,手机借我用下。”
李瑾明珠二人闻言均一凛,瞬息之间,一道寒芒闪过,李瑾已拔出床头宝剑,将剑锋递至林小宛的咽喉。
林小宛“啊”一声尖叫下意识往后躲避,便听得连串追问,“你到底是谁?在翠微山作甚?谁派你来的?从实招来,否则休怪本王不客气!”
泠泠剑锋伴随低沉字句更加逼近她纤细的脖颈,令她避无可避。
林小宛后背已抵住床尾木板,被上面浮凸的花纹硌着生疼。她头尽力向后,仰望着眼前凶神。他一袭黑色暗纹锦袍,金冠玉带,面容坚毅俊朗,年纪虽轻气势却极为凌厉。此刻长剑在手,杀气盈身,更是凛然不容侵犯。
难道他真的是王爷?
林小宛眼光偷偷瞥向他身后,越看越觉得不对,这屋中每一道跳跃的烛火,每一根精致的丝线,每一缕缭绕的气味,甚至每一刻温度湿度,都给她一种极为陌生的感觉,她想起自己倒下之前贯彻天地的闪电,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涌向她的脑海。
这不是整蛊,也不是做梦,她被雷劈了!
她……穿越了。
李瑾将她脸上表情变幻尽收眼底,一时也有些不解,她不会武功,一味惶恐失措,实在柔弱不堪。
魏太后总不会故意将她弄得半死不活,再丢在他临时起意去的翠微山里,布一个英雄救美的局吧?今日若是他未去翠微山,抑或不射那只兔子,便压根遇不着她!
此女本就性命垂危,经此风雨摧残必定丧命。更何况她言行无状,口出狂言,不但欲借本王首级,竟还自称太后!
他心下稍松,冷哼一声:“怎么?不借本王首级了?”
林小宛听闻此言知他误解,便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解释:“王……爷,您误会了,我说的是手机不是首级,刚才只想借您的手机报个平安。”她眼神瞄着颈前寒芒,“您看这剑……要不要高抬贵手收一下~”
李瑾已知她无功夫在身,如今瑟缩在床角兀自发抖,倒显得他恃强凌弱,便轻挽手腕,收剑入鞘。只是暗自琢磨,只有用信鸽传信,却不知什么“手鸡”可报平安。
林小宛如蒙大赦,深喘口气:“你真的是王爷?”
李瑾面沉如水:“堂堂大楚燕王,骗你做甚?”
林小宛暗自嘟囔:“大楚?哪个大楚?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这也没有大楚啊?”
她声音虽小,却被李瑾听得真切,“呵,姑娘好大的口气!”
林小宛抬眼瞪着李瑾:“你知道他们?”
李瑾挑眉:“都是一代枭雄,本王如何不知?”
林小宛疑惑:“那…秦汉唐宋元明清中,什么时候有的大楚?”
李瑾眼睛微眯,上下打量这个不知到底是胆大还是胆小的女子,犹豫片刻才道:“元人残暴无道,百姓揭竿而起。我大楚开国皇帝项佑伯文韬武略,战无不胜,救黎民于水深火热之中。人皆言其为西楚霸王转世,建我大楚王朝。”
林小宛暗暗称奇:“没有一个叫朱元璋的?”
李瑾:“闻所未闻。”
林小宛心里纷乱如麻,她不就跑了一个马拉松,怎么到了元朝之后的什么大楚?
李瑾看着她,表情亦是阴晴不定:“你究竟是谁,来自哪里,当真不知本朝?”
林小宛轻叹口气:“我是林小宛,我跑马拉松时晕倒了,不知怎么来到了这里。”
李瑾狐疑:“跑马拉松?你一介弱女,拉松树做甚?翠微山中松树并不多。”
林小宛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哑然失笑:“王爷,马拉松是长跑比赛,不是用马拉松树。”
长跑?比赛?荒谬至极。
李瑾冷哼:“衣不蔽体四处乱跑,你如此不知廉耻,家人知否?”
林小宛听到家人二字,混沌的脑子猛然清醒,若她穿越至古代,那她是昏迷还是死了?
“经济学女博士马拉松比赛猝死父母老年丧独悲痛欲绝”,她自行脑补了热搜标题,眉头慢慢蹙起,轻扇了扇睫羽,一颗圆滚滚的泪珠便无声落了下来。
李瑾见她黯然伤怀,不禁犹疑:“你没有家人?是个……孤儿?”
林小宛正伤心,听他这话转悲为怒:“你才是孤儿,你们全家都是孤儿!我有父有母,我要回家!”说罢,一掀被子便要下地。
旁边明珠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王爷双亲早丧自幼孤苦,幸得姑母昌宁郡主抚育长大。孤儿这词堪称禁忌无人敢提,这姑娘真是胆大之极!
李瑾闻言火起,一把捏住林小宛手腕将她拉至身前,盯着她冷冷道:“妖女,你说得不错,本王幼失怙恃,确是孤儿。你既有家,家在何处?既有父母,父母何人?”
林小宛被他抓得生疼,轻轻拉了拉手腕,哀声低叫:“疼……”
李瑾见她泪珠莹莹汪在眼眶,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怒气稍散几分,大手一挥将她甩开,“快说!”
林小宛下意识去握疼痛的左腕,指尖便触到腕上系着的比赛手环。
她到府时全身湿透,衣物均被明珠换过,只因不识手环认作腕饰便未曾褪下。
林小宛没再理他,只望着腕上手环,暗下了决心,默念着“爸爸妈妈我回来了”,一咬牙便朝着木雕床头撞去。
李瑾明珠均反应不及,只听“梆”一声,林小宛的额头结结实实撞到了床头。
啊……嘶……
林小宛直撞得眼冒金星,耳鸣如雷,额头鲜血和眼泪一起流下。
李瑾错愕,她这是作甚?
明珠也是目瞪口呆,看着林小宛额头伤口血流不止,赶紧掏出帕子给她捂住,嘴里念着:“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林小宛头晕眼花,待看清自己仍在王府,眼前还是二人,只觉得头痛欲裂,万念俱灰委屈至极,忍不住放声大哭。
李瑾烦躁难抑正要发火,一个声音门外传来:“启禀王爷,骆神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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