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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识
何晚喜欢无事坐在阳台,吹吹风,打开窗户,狂风呼啸,冲刷衣衫。
那一天,不过是她高一周末平常的一天。
天空乌云密布,远远的边际天光稍纵几许。
白色窗帘疯狂摇曳,一连几阵雷声闪电交错,窗外哗的下起大雨。
何晚躺在床上休息,困意泛起。
她睡了过去。
“沙沙沙!”
室内透着微蓝的幽光,几分凉意溜进。
何晚讨厌那样雷雨交加的天气,她会因此做起噩梦。
时间已然逝去,而窗外的那片天空久未放晴,那压抑或许有些好笑的模样却注定在她的记忆中不可抹去。
一道迷雾涌来。
何晚突然到了自己以前的家中。
“烟,烟……”
她听到了一阵弱弱的乞求声,低头一看。
那个男人面瘦肌黄,胡渣乱爬,头发乱糟糟花白。那声音轻小,且略微沙哑,好似奄奄一息了。
他的模样对何晚而言是那么熟悉,那么渴望。
“好冷……”她看着他在地板上蜷缩成一团,全身上下一直在瑟瑟发抖。
似乎对于他而言,地板是冰冷的,那些寒气甚至能够渗入他的骨头里,很冷、很冷。
他的呼吸声急促、响亮。
也许是这屋内的空气太过静谧,才使何晚真真切切感受到他的痛。
他的口中时不时冒出“好多虫子,在身上爬……”
“好疼。”
“好多虫子在身上爬!”
“好多!”
“走开!”
“走开!”
何晚一步一步地走向他,控制不住颤抖的手伸向他,“爸爸……”
她怔住了,不管她怎么靠近他都丝毫碰不到他的身体。
他的手使劲地抓着地板,地板上隐约能见到他留下的血痕。
“烟……烟……”
“我要烟……”
“我要烟!”
她不知道怎么了,她似乎也听到了那些声音。
他的耳旁似乎荡漾着虫子细碎叫两声,虽小,但令耳朵听起来很难受,似乎那些虫子一涌而入他的耳朵里,刺耳的。
“砰……”
他撞向墙体。
室内又回归安静。
微弱的白色灯光洒落一地,一眼便见着白墙上团团血红色。
是?
血液。
他瞪大眼睛,身上的表皮像是被被人恶狠狠地扒下了,然后被滚烫的热水弄得他痛不欲生。
他心生一念,下一秒——攥起桌底被打落的小刀。
“不要!”何晚激动地大喊一声,可无论她怎么阻止,都无碍。
她仿佛根本碰不了他,似乎她不在他这个世界里。
他的手却止不住颤抖。
他似乎在犹豫。
何晚觉得,如果他走了,那他的家人该怎么办?这个家又该如何……
在那一刻,他隐忍地哭了起来,无奈地扇自己巴掌。
他恨死自己了,后悔他那么做。
如果他没有走上这条不归路,那他应该还是女儿慈爱的好父亲,妻子可以生生世世依赖的好丈夫。
这个家撑起天的男人。
可是所有事情发生了是没有如果的,既定事实他怎么能够改变呢?
他想当个懦夫,逃离这一切。
“啊!”一声惨叫。
他把匕首伸入自己的身体。
刀片反射白墙上的血光,一时分不清血液与刀片上的血液。
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面容清秀的女人,走向地上的男人——何晚的母亲,他的妻子。
何晚害怕地后退到一边,
“妈妈……”她哽咽着。
女人的视线恍然间模糊,有种透明的液体充斥在她眼中。
“对……对不起……”他奄奄一息,用尽全力抬起手试图抚摸她的脸庞,她那般美丽,可惜他再也见不到了。
女人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男人泛红的眼尾。
刹那间,他的泪撞在了女人纤长的手指上,滚烫的,令人心疼的……
她颤抖着,抱紧了他,眉头皱得一团糟。
“我知道你这个样子不想让我看到,我明白,你曾经事业多么成功。我明白……”
“不过,没关系,我不在乎你此刻的落魄。”
“我会一如既往地爱你,支持你。”
“你曾经是多么的骄傲,意气风发……”
“不要再吸了……”
“答应我……好不好……”
她紧紧地望向他,眼里是一种对答案的渴望,她期望着他的正确抉择。
“好……吗?”
男人拧紧眉头,闭上了双眼,顿住,一滴泪珠掉落,他后悔了。
“好。”他微微点了点头。“对不起……”
“爸……爸。”一声稚嫩的孩童声。
女孩站在房门口,透过门缝看着被他唤作“爸爸”的男人 ,他眼神涣散,全身骨头。
何晚看向那个小女孩,那是小时候的自己。
她竟然能和小时候的自己站在同一个地方,她清清楚楚地感受着女孩的恐惧与痛苦。
女孩不敢相信这是她的爸爸,她的爸爸是那么的温柔,帅气。
这怎么可能是他?
何晚常常想,如果有人能怜悯她施舍一句“你爸爸只是生病了。”该多好。
如果这仅仅是一场梦,假的,根本不会发生,该多好啊……
刹那间黑色迷雾莫名涌来,视线迷离。
就说这是一场记忆中的电影,那么刺耳的碎玻璃声却意外地打破平静,理所当然成为了电影里的插曲。
电影的时间并不漫长,但至少在她的记忆中是永恒的。
让何晚恍惚间再一次睁眼的时,惊悚、恐惧、痛苦一涌而来。
它们在得寸进尺,肆无忌惮地捣碎女孩努力建立起来的坚强,难以忍受。
男人拼命摇晃着头,双目瞪得吓人。
女人竟然不要命似的企图夺走他的刀。
“不要!”那歇斯底里的声音像是要撕破天空。
然而,女人将目光撒向门口,眉眼一弯,她在冲女孩笑,那模样很好看,但却格外的讽刺。
“小晚,时间不早了,该睡觉了。”
“走啊!”女人扯着笑容。
女孩看见女人此时憔悴的模样,鼻子酸酸的,她很害怕又很难过。
何晚小时候在想,为什么自己对于这些什么也做不了?
她不走……
她不走。
她不走!
她要保护爸爸妈妈。
女孩小跑到女人身边,帮着她全力夺去男人手中的小刀。
可是那又怎样?女人和小孩子的力气哪比得上成年男人的。
男人一用力,女人被他恶狠狠的推倒在柜角上。
他……
终于,没有阻碍了……
这种自由,对于他而言是久违的。
滚烫的泪水,冲破眼眶的束缚,一涌而下。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很痛的?
复杂的?
抑或许释怀了?
而这些只有他才知道。
疼痛蔓延,麻木无感,体温下降,面色素白,呼吸停止。
女孩愣住了……
站在一旁的何晚僵住了,同样的画面,她经受了第二次。
为什么?
女孩成了邻居眼里的杀人犯——连自己父母都敢下手的坏小孩。
可是明明法医验尸后,说是父亲毒瘾发作了,意识不清晰而导致的。
母亲是被误杀的。
“他就不该那么做。”
……
“这小孩没点良心。”
“都敢对父母下手的?”
“太恐怖了。”
“这小禽兽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真是悲哀,有这种罪孽活在世上。”
何晚站在一边恶狠狠地盯着那些碎嘴,颠倒黑白的领居。
他们是坏蛋,喜欢欺负别人。
“我做了什么?所有人都在指责我!”她不甘地抓紧衣角。手臂被打上几滴水珠。
下雨了。
何晚看着小时候的自己,她想伸手,可就算离得很近,她也碰不到她。
女孩眼前的火光附和着风不停地摇曳。
“骗子!”
说什么一切都会变好的……
她身后渐渐传来一阵脚步声,雨不算大,脚步声依稀,听得还算清楚。
“小晚……”他的手轻轻拖住她的肩膀,语气是那般温和。
“没人养你,我们养你!”男孩子的语气坚定。
不知道是雨伞的缘故还是什么?此刻,她觉得头顶的雨,停了。
女孩缓缓转过身,难过地哭了。
“江凌哥……”
“我……会不会连累……你?”
她有些迟疑,害怕自己给帮助她的人带来不幸。
“我不在乎!”
句子短小简单,却不知道为什么一股暖流涌上女孩心头。
这种感觉似乎很温暖。
最后。
女孩在姓名线上,认认真真地填上了自己的姓名——何晚
此刻,她再也不是孤儿了。
她被江家收养了。
“轰隆隆——”一阵响雷惊起了做噩梦的何晚。
“真希望那些都是假的。”
“坏蛋总喜欢欺负人。”
何晚靠在床上盯着之前买的画,一阵手机铃响起,“喂!”
“喂?”
“何大学霸!作业写完了吗~”
声音出自好友谢可萤,她乐呵呵地玩着一股低马尾。
“没写完。”
“好吧。算了算了。最近我们故雰城好像出了个神秘大画家!从来不露脸!”
“我知道。葬也。他很有才。”
“我买了几幅画,可是看不懂……”她有些苦恼。
灵机一动,“那你给我讲讲他的画呗 !”
“why?”
“因为我喜欢听何晚讲故事!你的故事讲得很有意思!我老喜欢啦……”
“好不好嘛,何晚!何大学霸!何大美女!”
“好……”
一阵风席卷香樟树。
夜晚,何晚坐在画架前,有模有样地拿起画笔画了起来。白色的窗帘像月光一样飘洒着,静静地装饰着她洁白的少女面容。
葬也,这个名字,她藏在心底很久很久了,从他刚出作品时。
她认识他,是初三的夏天。
天空爽朗,蝉鸣肆意,眼中浓绿打落在眼眶,夏天的灿烂、生长,蓬勃生机,在一刻间绽放。
何晚记得,那是在初中毕业前不久,她周末闲来无事一个人在路上走走,然后在一个文艺店吸引住。
门外有个缠着绿色藤条的摇椅,还有些木制小挂牌,店内有些狭窄亮着暖暖的光,装满了形形色色的书籍,亮闪闪的小女生玩意。
顷刻间,何晚被角落处撂着的木桶吸引住了,里面是一个毛绒小熊,还有一框画。
“这个……”她直勾勾地盯着它,有些好奇。
“这是个小画家的画,还蛮好看的。”一声成熟温柔的女声在她耳旁响起。
何晚抬头望去,走来的是个穿搭时尚,充满活力的扎翘辫子漂亮店长姐姐。
“不过,我可喜欢他了!”店长姐姐在何晚拿起画观摩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托着脸,犯起花痴模样,“啊啊啊,我可喜欢他了。”
“不过,现在小姑娘好像不喜欢他。我摆在这里好久了,都没人要买,只好把它放到角落里,店面还是摆些漂亮明星的精致卡牌吧。”店长姐姐连连叹了口气。
“这么棒的画家,什么时候才能光彩夺目啊……”
何晚看着画,嘴角不由勾起,看着画作的右下角,出了神。
“夏天的风吹起,拂过山峦,淌过溪水,究竟多久才能亲吻少年的面容。”
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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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 我要反复修改 原版是7月25日的 好像……

看下去 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