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不休

　　雨滴打在屋檐上，父母的争吵声不绝于耳，沈霖将身体紧贴在墙边。
　　争吵的最后，陈盼蹲在他面前，手不断地抹着眼泪，哑声问：“宝贝，如果我和爸爸离婚，你跟谁？”
　　沈霖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吵架，最近爸爸身边出现了一个新的omega，他们的关系似乎越界了，让母亲不得不敏感。
　　想到这沈霖的眸光暗了暗，随后抬起头说：“跟你。”似是不够，他又补充说：“妈妈，我跟你。”
　　沈岸走了过来，蹲下身将陈盼扶了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陈盼嫌恶地甩开手，将手在自己的衣角反复揉擦。
　　沈岸盯着她的眼睛，沉声说：“盼盼，我不会再跟那个omega有任何联系，你相信我，好吗？”
　　沈霖挺起身子，把沈岸给撞开，五岁的小孩足够让他撞个踉跄了。
　　沈岸站直了，固执地牵起她的手，把自己的手机锁屏解开，当着她的面将那个omega的联系方式删得一干二净。然后又将陈盼搂在怀里，在她额头亲了亲，说：“老婆，对不起，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像是相信了他这番话，陈盼的手没有再松开。
　　让人意外的是，沈岸似是真的改过自新了，他变得更注重家庭，每天晚上九点半之前都会到家，和其他omega也保持距离，活脱脱的一个“好丈夫”的形象。所有人都把他过去的事忘了。
　　半年后，陈盼又怀孕了，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
　　又过了十个月，孩子成功降生，沈岸和陈盼商量了两个月，最后确定名字叫沈信。
　　沈霖趴在婴儿床旁边，看着那个皱皱巴巴的小孩，没有人问过他想不想要一个弟弟妹妹，甚至连陈盼生产那天都没有人通知他。
　　那天下午四点半，沈霖放了学，在校门口的石碑旁边等奶奶来接他。以前都是陈盼来接的，但是她怀孕五个月后这个任务就交给了沈奶奶。
　　天微微凉，沈霖不停地四处张望，距离放学已经半小时了，奶奶还是没有来。门口的保安低头对他说：“小朋友，你家人还没来接你吗？你要不要来保安亭坐坐。”
　　沈霖摇头拒绝，左右思索了片刻，打算按着之前的记忆走回家。
　　路程不远，就十五分钟。可是十五分钟能想很多事了，沈霖从晕倒到车祸都想了一遍，快到家那一段路可以说是飞奔了。在上行的电梯里，沈霖不住地喘着粗气，心里默默祈祷奶奶平安无事，只是忘记接自己了。
　　六楼到了，他拍了拍房门，没人应。沈霖又大声喊：“妈妈，开门，我到了。”连喊了好几声，把全家人从爸爸妈妈到爷爷奶奶都喊遍了也没人开门。还是隔壁的阿姨听到声响，打开了房门看到沈霖站在门口，头发被汗浸湿，贴在了额头上，胸腔剧烈欺负。她微微皱眉，俯下身子说：“小霖，你怎么还在这里，你妈妈今天生产，你全家都去了，没人接你吗？要不来阿姨家里坐坐。”
　　沈霖接连被两人同情，莫名有点耳热，嘴硬说：“没事，刘阿姨，我爸跟我说了，我现在就去医院。”
　　小区楼下200米处就有一家妇幼保健医院，沈霖知道妈妈平常产检都是来这里，他一步一步地走到那里，手紧紧地攥着书包带子。他在心里想：“为什么？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当他走到医院时，刚好碰上沈岸出来。沈岸弯下腰替他接过背包，说：“正好我打算去学校接你呢，你怎么自己来了，刘阿姨跟你说的吗？”他脸上是藏不住的喜色。
　　沈霖清了清嗓子，忍不住抱怨：“我在学校门口等了半个小时。”
　　沈岸像是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说：“小霖，你有弟弟了，开心吗？”
　　沈霖脾气一下子上来了，一把推开他，大喊：“一点都不开心！”
　　当他喊完抬头时，沈岸并未把目光落在他身上，而是低头与别人发消息，应该是在通知喜讯。随后，他又开始打电话，转而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低头对沈霖说：“妈妈在三楼，你自己去找她，乖啊。”
　　从那天以后，全家人的重心都转移到沈信身上，没办法，沈霖比他大六岁半实在做不出来质问父母为什么不再关注自己的事情。他只能努力学习，在考试后把满分的试卷放在餐桌上，期待着表扬。
　　陈盼看到后，果真面色欣喜说：“小霖，你真厉害，下周末爸爸妈妈带你去游乐场好不好？”
　　沈霖假装不在意，扬了扬头，说：“好。”
　　沈信才两岁，在人多的地方只能被抱在怀里。每次沈霖想玩刺激类项目时，只会得到一句：“小霖，你和爸爸一起去玩，弟弟太小了，玩不了这些，妈妈要在这里陪弟弟。”
　　最后快出园时，沈岸提出要照一张全家福，可以和人偶合照，80元一张。
　　沈信被陈盼抱在左手边，玩偶也站在她左边，对着沈信搞怪，逗得他咯吱咯吱笑。陈盼帮沈信摆好姿势，又细细地替他擦去了鼻尖上的汗珠。沈霖站在沈岸和陈盼中间，头发被汗水打湿随意的散乱着。他正想开口从包里拿张纸擦擦汗，沈岸没有注意到他，在看陈盼收拾好后直接对着工作人员说：“好了，现在拍吧。”
　　陈盼接过照片，认真地看起来，说：“我们小信真好看，眼睛圆圆的，真可爱。”说完又在沈信脸上亲了一口。
　　沈霖踮起脚看了一眼，照片里他嘴巴微张，眼睛被头发挡住，看起来很呆。他瘪瘪嘴，不太高兴，但也没说什么，只是之后再也没有主动提过自己考得很好了。
　　再后来沈信长大点，饭桌上他爱吃的菜逐渐变成沈信爱吃的菜，因为沈信吃不了辣，他们全家也逐渐适应了清淡口。
　　陈盼和沈岸不会错过沈信每一次的家长会，而轮到沈霖时，则是让他奶奶代劳。
　　再后来偶尔去爷爷奶奶家时，沈霖偷听到奶奶对沈岸说：“小岸啊，你们对小信好很正常，但是也不能太不看重小霖了吧。小霖那孩子很乖的，你们也别太偏心。”
　　沈岸没有过多辩驳，低声应好。
　　那时候沈霖满心欢喜，觉得以后爸爸妈妈一定会更在意自己吧，但是生活还是和往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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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考成绩出来后，沈霖考上了本市最好的高中，离家有二十多公里，所以他必须住校。陈盼欣喜的同时又担心，说：“小霖，你一个人住校可以吗？”
　　沈霖点点头，他甚至对于要住校而感到一丝高兴。
　　奶奶知道这个消息后带他去超市把必需品都买了，还偷偷地给他塞了一千，说：“小霖，你一个人去上学要多吃点，不要饿着自己。”
　　沈霖是重点班，暑假要提前去补课，他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坐在公交车上。
　　新的生活总是让人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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