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言竹马变奇怪啦!!

作者:老鼠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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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贼沉家


      靖安三年五月初七,一骑快马踏碎了丞相府门前的晨露。沉盛正倚在廊下擦拭瑶光剑,忽见父亲沉如藤官帽未戴便匆匆奔向中庭。

      "吏部尚书沉如藤接旨——"

      宣旨太监抖开明黄绢帛时,檐角铜铃无风自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

      查昭氏一族,世受皇恩,本应精忠报国。然昭如藤(原沉如藤)辜负圣恩,私通苗疆,罪证确凿。朕念其祖上功德,特从轻发落:

      一、褫夺昭氏赐姓,复归沉姓;
      二、沉如藤即日赐鸩酒,准其全尸归葬;
      三、嫡女沉玥(原昭玥)即刻入宫为荣月妃,住荣月苑;
      四、嫡子沉盛流放东南泉州,任从九品市舶司库使,三年期满可返京叙用;
      五、沉氏全族背刺印龙印,可正常参加科考。

      钦此。靖安三年五月初七。"

      宣旨太监合上绢帛时,金线绣的云龙纹在晨光中刺痛了沉盛的眼睛。他看见父亲跪得笔直的背影微微晃了晃,官服后领处还沾着昨日自己打翻的杏仁茶渍。

      沉盛手中的剑帕飘落在地。他看见父亲缓缓摘下腰间鱼袋——那还是去年万寿节御赐的,金线绣的鲤鱼在晨光中依然鲜活。

      "臣,领旨。"沉如藤的声音比平日更温润,像在书房考校他功课时的语调。

      沉盛手中的糖块"啪"地掉在青砖上。他看见父亲从容取下官帽,露出的鬓角已染霜白;看见阿姐死死攥着霍然昨夜送她的杏花簪,簪尖刺进掌心滴出血来;看见母亲平静地抚平袖口褶皱,像每次送他出门游学前那样。

      "不可能!"沉盛扑向宣旨官,被禁军按倒在地,脸颊蹭过碎石时。

      禁军围上来时,沉盛突然抓住父亲的手。那只执笔二十年的手此刻冰凉如铁,掌心却有一道新愈的刀痕——是三日前为他削梨时不小心划的。

      “休要胡闹,盛儿。”还是那样的慈眉,还是那样的微笑,还是那样宠溺的语气……

      宣旨太监突然收声,从怀中取出一道金边谕令:

      "陛下另有旨意:值七皇子夏颜之冠礼大典,特恩准沉氏一案暂缓处置。沉如藤暂押刑部天牢,男性族人押往天牢关押,其余族人禁足本府,待冠礼后再行发落。"

      宣旨太监的声音还在回荡,庭院里已是一片死寂。

      紫江眠的指尖在铁笛上轻轻摩挲,脸上却挂着不展的愁眉。

      童绵垂手而立,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她微微颤抖的指尖。她看向沉玥的眼神平静得可怕,腰间香囊的系带已经绷得笔直。

      吴三缩在角落,像只受惊的小兽。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前夜三更,城南茶楼)

      霍然按着佩刀的手背青筋暴起,刀柄缠着的旧帕子突然崩线——那是三年前沉玥给他包扎用的素绢。

      "...另寻良缘吧。"她解下双鱼佩推过桌面。

      更鼓声里,栀子花簪在她转身时勾落一缕青丝,静静躺在霍然未能挽留的掌心中。

      太和殿前九重汉白玉阶被晨曦染成金色,八百羽林卫执戟而立,玄甲反射的寒光如星河倾泻。

      夏永靖高坐髹金龙椅,乌发尽数束于九龙金冠之中,唯有几缕桀骜的碎发垂在锋利的眉骨前。冕冠垂下的十二道白玉旒微微晃动,隐约可见其后如寒星般的双眸——那双眼尾微扬的凤目,沉淀着经年的威仪,却仍蕴着慑人的神采。

      他轮廓分明的面容在冠冕阴影中更显深邃,鼻梁如刀削般挺直,薄唇抿出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当七皇子近前行礼时,皇帝微微倾身,玄色冕服上的暗金龙纹在烛火中流转,衬得他如谪仙临世。碎发随着动作轻晃,在鎏金烛台映照下泛着鸦羽般的光泽。

      左颊那道淡色的旧疤非但无损龙颜,反添几分沙场淬炼出的凌厉。翡翠扳指在他修长的指节间转动,偶尔与扶手相击,发出清越的声响。

      夏颜之着十二章玄端礼衣跪于龙墀,额前未冠的墨发被晨风拂起,露出眉间一点朱砂——那是先皇后临终用凤仙花汁亲手所点。

      "加冠——"

      礼部尚书捧出那顶通高十八厘米的鎏金翼善冠,冠身延展四十九厘米的云纹间,九条五爪金龙昂首欲飞。每一片龙鳞皆以西域琉璃嵌就,在阳光下折射出"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篆文光斑。三十厘米宽的冠围缀满南海珍珠,随礼官步伐轻颤如星河低语。

      "赐字卿安,立为皇太子!"

      皇帝夏永靖亲手系冠时,夏颜之忽然看见父亲袖中露出一截紫玉镯——与七皇子生母华贵妃腕间之物一模一样。他猛地攥紧袖中母后遗物青铜斝,斝内残酒泛起涟漪。

      "儿臣请重查沉氏一案!"

      话音未落,七皇子夏承瑾的仪仗已至丹陛。少年着赤金蟒袍出列,额间同样的朱砂痣在冠冕下灼灼如血。当皇帝改立太子的圣旨展开时,太庙檐角九只铜铃突然无风自鸣,惊起檐下栖凤口中衔着的玉环——那原是先皇后最爱的耳珰。

      太庙内千盏青铜灯骤暗。

      皇帝的手指停在半空,九龙冠冕的玉藻簌簌作响。夏颜之那句"沉氏冤枉"还在梁柱间回荡,夏永靖已经转身抽出了七皇子腰间的紫玉圭。

      "朕改立皇七子为太子!"

      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从宗亲队列中跌跌撞撞跑出来,金丝蟒袍绊得他险些摔倒。夏承瑾生得粉雕玉琢,右眼角一粒泪痣在冕旒下闪闪发亮,与夏颜之幼时的画像几乎一模一样。

      "父、父皇..."他抱着过长的衣袖仰头,露出小兽般懵懂的眼神。腰间玉佩叮咚乱响,像串慌乱的童谣。

      夏颜之的冠冕突然倾斜。他看着这个与自己容貌相似的幼弟——那孩子正无措地摆弄着沉重的玉圭,连谢恩词都背得磕磕绊绊。血迹从夏颜之掌心渗出,在礼袍上晕开成残梅状。

      闷雷碾过太庙鎏金顶时,七皇子夏承瑾被推到了丹墀中央。细雨打湿了他眼角那颗朱砂般的泪痣,而站在阴影里的夏颜之,左颊那颗淡褐色的痣在闪电中若隐若现。

      "瞧见没?七殿下眼角的痣..."
      "大殿下脸颊上不也...只是位置..."
      "慎言!先皇后的小皇子若是活着..."
      "听说陛下初见华贵妃时,就为这颗痣..."
      "嘘!没看见囚车里沉大人的眼神..."

      惊雷炸响,七皇子吓得拽皱了蟒袍前襟。几个老臣突然噤声——雨雾那头的夏颜之正抬手擦拭脸颊,那颗褐痣在闪电中像道未愈的疤。七皇子突然打了个喷嚏,揉眼睛时把冕旒珠串缠进了发髻。他笨拙地去解的样子,让几个老臣想起夏颜之六岁初戴冠冕时的光景。雨丝越来越密,将两颗痣的水光连成朦胧的纱幕。

      "这么像的骨相..."
      "可终究不是..."
      "听说七殿下昨儿还因为背不出《孝经》..."

      细雨开始敲打汉白玉阶,七皇子被雨滴惊得缩了缩脖子,泪痣沾了水汽更显晶莹。夏颜之立在丹墀阴影里,左颊同样的痣在闪电映照下忽明忽暗,像两滴隔空相望的宿命。

      "这么小的娃娃懂什么朝政......"
      "听说昨日还缠着宫女要糖蒸酥酪......"
      "偏是今日换了杏黄蟒袍......"

      夏颜之掌心的血滴在青砖上,与七皇子玩水时溅落的雨滴混在一处。两颗痣隔着雨幕相望,一颗浸着孩童的天真,一颗凝着成年人的血痕。

      青鸾铜灯将凤仪宫的幔帐映得血红。方皇后斜倚在缠金软枕上,指尖一粒剥到一半的葡萄滴着汁水,像刚剖出的心脏。

      "来了?"她没抬眼,只是用银签子慢慢挑着葡萄籽,"听说今日冠礼...很热闹。"

      夏颜之站在三丈外的水墨屏风前,冠冕的玉藻还在滴水。那些水珠落在地衣上,晕开一片片深色的痕迹,像极了诏书上未干的朱批。

      凤仪宫的缠枝牡丹熏炉吐着甜腻的香,方皇后指尖的金护甲轻轻刮擦着青瓷盏沿,发出细微的嘶鸣。

      "本宫的卿安今日...好生威风。"她忽然倾身,带着香气的发丝拂过夏颜之染血的冠冕,"为了个沉家小子,连储君之位都舍得?"

      殿外传来更漏声,夏颜之看着茶汤里浮沉的菊瓣:"儿臣不过求个公道。"

      瓷盏"咔"地停在案几上,盏底金漆剥落一小片。皇后唇畔的笑意更深了,护甲却已陷进他掌心未愈的伤口:

      "好一个...公道。"

      方皇后突然扬手,金护甲在烛火下划出三道寒光。"啪"的一声脆响,夏颜之冠冕的玉藻应声断裂,珍珠砸在青砖上像散落的棋子。

      "娘娘恕罪!"殿外突然传来虾仁的尖嗓,"陛下...陛下摆驾华清宫了..."

      皇后的手悬在半空,护甲上勾着半截夏颜之的头发。她忽然笑起来,摘下鬓边金凤步摇轻轻一折——那凤凰的头颅"咔"地垂落。

      "既然我儿这般重情重义..."她将断凤塞进夏颜之染血的衣襟,"据说押送的道路总会出意外,那沉家公子可能很不安全哦。"说这,面上还带着那微微的让人不安的笑容,缓缓拔出断凤,袖子慢慢向上抬,掩住自己的嘴角,只露出那娇媚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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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逆贼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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