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啼巷的回魂灯》

　　雨丝裹着槐花香飘进快递站时，林夏正踮脚够顶层货架的包裹。

　　指尖刚碰到纸箱棱角，背后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 隔壁美甲店的 LED 灯牌炸开了，飞溅的红色塑料片在积水里浮沉，像撒了一地凝固的血。

　　"您的快递。" 老板娘把纸箱推过柜台，指甲上新涂的彼岸花红得发暗。

　　林夏盯着单号末尾的 "7" 愣神，这个数字在姐姐失踪的七年间总像附骨之疽：七通无人接听的来电、七片带着暗红血迹的指甲、警方第七次在城郊发现的女性残肢…… 每回想起都让她后颈发僵。

　　纸箱里裹着三层报纸，油墨味混着霉味钻进鼻腔。

　　拆到最后一层时，指尖触到冰凉的竹骨，褪色的红绸灯笼躺在泡沫碎里，灯面金漆画着扭曲的婴孩，眼眶位置洇出两团暗褐污渍，像极了干透的血。

　　附带的纸条半边被血渍泡烂，只能辨认出 "别点灯" 三个字，落款日期是七天前 —— 可姐姐分明在七年前就没了音讯。
　　"叮 ——"

　　手机突然震了下，锁屏弹出陌生号码的短信："灯笼里的东西会找到你"。

　　林夏猛地抬头，快递站玻璃映出的自己身后，多了团模糊的黑影。

　　再定睛看时，影子没了，只有灯笼穗子在无风里轻轻晃悠，像只勾人的手。

　　回到出租屋已是后半夜。

　　林夏把灯笼挂在窗棂，月光透过红绸在地面投下斑驳光影。

　　那婴孩图案突然转起来，金漆裂开的缝里渗出黑色黏液，顺着灯笼骨架往下爬。喉咙里不知何时溢出口呜咽，手指却不听使唤地摸向打火机。

　　"咔嗒。"

　　火苗窜起的瞬间，整间屋子突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再睁眼时，窗外哪还是熟悉的居民楼，分明是条青石板巷。

　　两侧老宅挂着同样的红灯笼，灯影里晃着半透明的人形，有的拖着肠子，有的怀里抱着碎成蛛网的人头。

　　最深处的宅院传来婴儿啼哭，那声音像生锈的钢锯，一下下剐着林夏的太阳穴。

　　"第七个了。"

　　沙哑的女声在头顶炸开。

　　林夏抬头看见灯笼穗子上垂着张脸，竟是失踪七年的姐姐林秋。

　　她左眼窝插着半截蜡烛，右脸爬满蛛网似的裂纹："快逃！每次点燃都耗生命力，你撑不过……"

　　话音未落，整条巷子的灯笼同时炸开。玻璃碎片裹着磷火扑过来，林夏在灼痛里闻到焦肉味。

　　再次睁眼时，自己正蜷缩在出租屋地板上，窗棂的灯笼好好的，可指尖传来刺痛 —— 指甲缝里嵌着细碎的玻璃渣，掌心有道烧灼的圆痕。

　　次日清晨，门铃响得急。

　　林夏盯着猫眼里穿制服的警察，突然发现他们胸牌反光处有团黑影。

　　开门的瞬间，刺鼻的消毒水味涌进来，为首的女警官举起证件："我们是市局刑侦队的，昨夜在废弃精神病院发现一具女尸……"

　　"我姐姐？" 林夏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DNA 比对确认是您姐姐林秋。" 警官递来物证袋，半张泛黄的地图在塑料膜下若隐若现，墨迹画的巷道轮廓，和昨夜灯影里看到的分毫不差。

　　另一只物证袋里装着七枚铜钱，每枚都刻着 "柒" 字。

　　殡仪馆的冷气吹得后颈发麻。

　　停尸间铁床拉开时，林夏死死咬住手腕才没叫出声 —— 林秋的右手攥成拳头，指缝间露出半截红绸，正是灯笼上的布料。

　　法医掰开僵硬的手指，一枚铜钱 "当啷" 掉在金属台面上，与物证袋里的六枚凑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

　　"死者后颈有针孔状灼伤。" 法医掀开白布，林秋皮肤下凸起无数细小肿块，像有无数虫子在皮下拱动，"更奇怪的是……"

　　他戴上手套拨开林秋的头发，头皮上用血画着个符号，和灯笼金漆脱落处露出的底纹一模一样。

　　林夏猛地想起昨夜灯影里的场景。那些半透明的人形中，有个穿病号服的女人抱着自己的头，后颈同样有个针孔。

　　当时那女人张嘴像要说什么，却被巷口传来的铜铃声打断。

　　"林小姐？" 警官的询问把林夏拽回现实，"您姐姐失踪前最后联系的人是谁？"

　　"她……" 喉咙突然干涩得发疼，"她在查夜啼巷的传说。"

　　林夏摸出手机，相册里存着姐姐失踪前发来的最后一张照片：阴雨天的老宅门口，红灯笼在风里摇摇晃晃，门楣上刻着 "夜啼巷 7 号"。

　　离开殡仪馆时，台阶上飘来张宣传单。

　　背面用红墨水写着："今夜子时，夜啼巷 7 号，点灯人等你。" 她抬头看天，原本晴朗的午后突然聚起乌云，第一滴雨砸在手机屏幕上时，锁屏壁纸的灯笼图案竟渗出了血珠。

　　深夜，林夏站在出租屋衣柜前。最底层压着个铁盒，里面是七年来攒下的所有线索：七片带血的指甲（其中一片是林秋的）、七次目击报告、七张不同角度的夜啼巷照片。

　　摸到盒底时，指尖触到个冰凉的金属物 —— 是从林秋手里掉出的那枚铜钱，此刻正发出微弱的嗡鸣。

　　窗外惊雷炸响，林夏看见对面楼顶站着个穿红衣的女人。那女人缓缓转头，左眼燃着蜡烛，右脸爬满裂纹。

　　她右手提着盏红灯笼，灯影里浮着无数挣扎的人形，最清晰的那个，正是七年前失踪时的林秋。

　　"还剩三次。" 女人的声音穿透雨幕，"每次点燃，你会看到七个真相中的一个。"

　　林夏摸出打火机，火苗跳起的瞬间，整个房间开始扭曲。

　　墙纸剥落处露出青砖，地板缝里钻出腐臭的黑水，衣柜变成老式雕花木门，门缝里渗出血浆似的粘稠液体。

　　无数声音在耳边低语："点灯人…… 点灯人……"

　　当第一滴血落在灯笼上时，林夏终于看清铜钱背面的刻字 —— 那不是数字，是个古老的符咒，和林秋头皮上的血痕分毫不差。

　　巷口的铜铃声由远及近，她转身看见七个穿病号服的人影站在雨里，每个人后颈都插着根蜡烛，火光在雨里泛着诡异的青绿色。

　　"欢迎回家，第七位点灯人。" 最前面的女人张开嘴，喉咙里涌出成群的黑蛾。

　　林夏在窒息前最后看到的，是灯笼金漆完全剥落，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符咒，每个符咒中央，都嵌着片带血的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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