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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一、
我和顾明珑同是一个师父座下,她是望水宗掌门的小徒弟,所有人都管她叫小师妹,我是默默无闻的三师姐,向来不起眼,其实我比顾明珑还要小几岁,只是入门早罢了。
顾明珑是修真世家出身,不来吃这修行的苦,也可以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我是掌门师父在一队被妖兽攻击下,居无定所的流民中救下的俗世贫民,只凭着师父偶尔的善心和自己还算出色的天赋被收入门下。
虽然我和顾明珑称得上同吃同住,但我们之间的身份差距是天差地别,所以我从没有妄图和她交好。
望水宗内所有亲传弟子,不论男女,几乎都喜欢顾明珑,她天真无邪,人美心善,连外门弟子都会念一句顾师姐的好。
我则是那个汲汲营营从凡届爬上来的市井之辈,一门心思讨好师尊,不择手段提升自己实力的人。
我并不介意这些对我真假掺半的评论,唯一能引起我内心波澜的只有来自师父的点评。
所以哪怕是宗门最出彩的那个少年站在我面前,桀骜地说:“别想着和小师妹比,安安分分做好自己。”我也无动于衷,因为这在我看来无异于废话。
他是江邺,江仙尊的儿子,百年来头一个天灵根的天才,生下来就已经引气入体了。
我点点头,绕过去打算去锤炼身体了,对这种天之骄子,我一般都不会和他们起冲突,因为我知道,无论怎么样,结果都得我来承受。
江邺对我的态度很不满意,拽住我的手腕警告我:“你好好照顾小师妹,她最近不舒服,你上点心!”
捏着我的那只手不自觉地用力,让我皱起了眉。
看到我这种表情,江邺反倒立刻甩开我,一副自己的清白遭受玷污的样子,用手帕反复擦拭自己的右手,脸色也不好看。
我对这种自作多情的人有点无语,一时着急就呛了几句:“您回去沐浴结束再来吧。”
江邺桀骜俊俏的脸色闪过不虞,垂眼看着我,压抑着怒火:“明白就好,确实脏了我的手。”
“今天她身子不舒服,你回来后给她的房间加一颗火晶石,再替她准备好热水。”江邺有点脸红,顿了下又说道:“别担心,我会给你两颗火晶石,多出的那颗就当是你的报酬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料定我会答应他。
事实确实如此,火晶石这种东西非常宝贵,尤其是对我这种火属性的灵力更是锦上添花,我拮据到都开始辟谷了。
突然间,江邺那恶劣的行为在我这里都变成了个性,实在是大善人!
我原本转身的的趋势立刻被扭转,绽放今年第一个笑容,“好好好!我最喜欢顾师妹了,你们特别般配!”
江邺仿佛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我的脸没说话。我立马收敛嘴角,也许在这些人眼里,咧嘴笑是一种失礼。
江邺不自然地退后了几步,“反正你好好照顾小师妹,不然……有你好看!”
我嘴角微扬,“好的,我最擅长照顾人了。”
确实是这样,我父母在流民堆里企图把我卖出去,多卖几个老男人,卖个好价钱,我硬是忍辱负重把他们照顾得好好得,一起送进乱葬岗。
二、
有了火晶石我的修为更进一步,有望筑基,突破凡人的寿命限制。
所以我对顾明珑更加上心,一时间宗门里都流传我突然看上了小师妹,想要巴结人家大腿。
其实他们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抱了一个粗壮的大腿。
过了几天,宗门突然传召我们这些亲传弟子。
凡间出现叛乱,有魔修作祟,掌门要求我们出去解决这个问题。
上次宗门任务我已经完成了,这次轮到顾明珑出去。
于是我按部就班地进行我的修炼计划,在出发的前一夜,大师兄和江邺前后找上了我。
“三师妹,这次任务,你替小师妹做了吧。”
大师兄一脸严肃,满脸的理所应当,自顾自地安排了我之后的行动。
我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这次不行,我修炼到关键期了,没空做任务。”
大师兄听到我的拒绝,一脸诧异,似乎是不懂我为什么这么绝情,没有思考就拒绝了。
“她可是你的小师妹啊,她现在身体不好,你替她做任务是应当的!”
我气笑了,“那你怎么不去啊?”况且我没看出顾明珑有什么问题,她身体好的不得了,我天天留意她我能不知道?
“我……我去不行。”
“那我也不去!”
大师兄被我气急了,摔手就走了,我心里也不太好受,还记得刚入宗门时,师父没时间管我的时候,都是大师兄牵着我的手和我一起进进出出,不知道为什么小师妹入门后,他对我越来越不不耐烦。
也许大家都更喜欢小的,美好的,纯洁无瑕的。
我烦闷了一会儿就觉得闭关之时,江邺大摇大摆进来了。
“你去替小师妹做任务!”
一个一个都来找我当牛马,我突然有些气愤。
“事成之后,给你……十块上品火晶石,外加一枚筑基丹。”
一听这个我可就不烦死你不闷,我恭敬地邀请大善人坐下。
“你这什么表情?去不去啊?”江邺臭着一张脸。
“去啊,只是我有个一件不情之请,江师弟能不能答应我。”
江邺表情更臭了,“什么事?别想跟我提条件!”
“不是,因为我过段时间可能要进阶,去外面做任务要是碰到雷劫,麻烦江师弟替我护法了。”
江邺斜觑了我一眼,“没想到你实力还不错,原以为这筑基丹你得保存起来呢。”说罢很自然地点了下头,“那是自然,同宗弟子互帮互助是应当的。”
我笑着点点头,碰到他,我笑的次数确实大大增加。
江邺又开始皱眉:“你可别多想啊,我对你没兴趣。”
我怎么会多想呢,他和顾师妹最近同进同出,常常约在一起修炼,看来是快要成了。
我其实还是有点遗憾,这么快修成正果,我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哪里去找江邺这种冤大头呢。
不不不,是大好人!
我的表情有些落寞,被江邺看到,他顿时跳起来,离我八丈远。
“我对你这种女人没兴趣!”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微笑,江邺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丢下两枚火晶石当定金,一下子就走远了,背影里都透露着慌张。
我探测了自己的灵海,觉得还可以再压制一段时间突破,心里有了些把握。
回到自己住处时,碰到了顾明珑,她一袭白裙,微风吹过她的脸颊,我都心动了。只是她这幅装扮实在不适合修炼,外加看着真的很贵,我就歇了买它的心思。
“师姐,我昨天回了趟家,刚刚返回宗门,江邺就跟我说,你会替我去参加任务,真是不好意思啊。”
她脸上带着抱歉,“我其实可以,只是大家都担心我罢了,只能麻烦师姐了。”
我摇摇头表示没关系,我得到的更多,虽然她看起来其实并没有多不好意思。
我其实觉得顾明珑应当去做音修,她时常在晚上对着月亮弹琴,我却从来没见她拿过剑,她浪费了自己的天赋,也影响了我的睡眠。
等我筑基,就不用睡觉了,晚上也拿来修炼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你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就和我说。”
我急着回去收拾装备,明天早上就出发了,我还没准备好。
和顾明珑分开后,我就急急忙忙给自己准备外出的药材和武器。正准备睡觉之时,顾明珑开始弹琴了,连我都听出了她琴声里的萧瑟。
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正准备去和她沟通沟通时,看到大师兄来了。
月色之下,他们两人依偎在一起,两人都习惯穿白衣,瞧着很是融洽,顾明珑不谈琴了,我也就安心睡下了。
睡前隐约听到大师兄说:“没关系,三师妹不像你这么娇弱,她脑子里缺根弦,不会多想。”
顾师妹声音娇柔:“我就是担心师姐多想,她老是没什么表情,好像对我不太满意。”
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睡前还想,确实不太满意,声音小的听不清。
三、
我站在灵船上整装待发,却没发现江邺的影子,问了一位弟子才知道江邺今天陪顾明珑去摘一株仙草,也找了位替他的弟子,恰好我问的这位就是。
“江师弟给了你多少报酬啊?”
我只有这个问题,那师弟也是个明白人,嘻嘻一笑,冲我比了五根手指。
“五万上品灵石。”
我琢磨了,五万上品灵石堪堪够买五枚火晶石,算起来还是我赚了。
这位天之骄子真是舍得给心爱之人花钱啊,但我一想到昨夜看到的那副月下双人图就心里有点复杂,也许他们约好的吧,顾明珑白天晚上都需要有人陪着。
很快我就来不及多想了,到了任务地,我们开始探查凶手。
经过一番努力后才发现,罪魁祸首是一个修为臻至筑基期圆满的大魔修,还有众多手下。我们一行弟子里,修为最高的也只是位筑基期的师姐。
虽然调查清楚了凶手所在地,但我们还是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惊扰了对方,同时向师门传出救援信号。
那晚睡前,我心里不安,没敢深眠,提心吊胆。
等我听到一声惨叫,立刻冲出去后,发现客栈被包围了,方圆几里只有魔修。
我们立刻结成法阵,抵挡伤害。
对方人多势众,还有一位大魔修坐镇,眼看同门弟子一个个倒下,筑基期的师姐即将力竭,我来不及多想,破开了一直以来压制的灵力。
这么久的积淀,我的灵力水平远比我以为的要多,没来得及稳定境界,我就冲到了师姐面前,和她一起抵抗那个筑基期圆满的魔修。
纵使他修为高,在我们两人不怕死的攻击下,也有颓势。
我趁机丢出一个火晶石在空中引爆,那魔修立刻倒下去。
他的手下见势不妙,迅速带着老大逃离。我们也没有去追,我的身体很不妙,灵力透支,但雷劫马上就要来临。
安顿好弟子,师姐支着剑守在我旁边替我做法,迫在眉睫的雷劫让我没办法想出其他办法了。
挨过五道劫雷后,我就彻底没力气了,眼看着师姐要扑倒我身上,我也抬不起手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站在我面前,我看着穿着同门的衣服,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再度醒来时,我的脑海里是那枚炸掉的火晶石,那感觉是我的心在爆炸,所以我久久不能睁开眼睛。
“喂!怎么还不醒,大家都要回宗门了,你还赖在床上。”
我嘴里念叨着“火晶石”,心痛得难以附加。
“我在赔给你三……五枚,快起来!”
“别装了,再不睁开一个都没了!”
我遗憾地睁眼了,还想再眯会他说不定会加到十枚。
江邺头发也有点枯燥,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狼狈。
他好像永远不开心,恼怒着跟我说:“我替你护法了!是你自己不争气没等到我来,不怪我!”
我想了下手里的报酬,虽然还想敲他一笔,但是看着他一无所知的脸,想想他不在,又会换个男人陪顾明珑,也不知怎的对他产生了点多余的怜悯,所以没有开口。
江邺好像没有反应过来我这么好说话,还愣了下,“你真的什么都不要吗?”
我刚要张嘴,准备要点木晶石,绿绿的也算暗示他时,他又不让我说话了。
“行了行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江邺一脸不耐烦,仿佛是我强迫他这么说。
我顿时失去了提醒他的念头,他和顾明珑更亲近,要是我多管闲事,指不定被人家记恨上,说不定他知道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妙。
四、
返回宗门后,顾明珑和大师兄都站在门口迎接我们,他们之间隔着一把剑的距离,是正常师兄妹的距离。
江邺一下船就跑到顾明珑身边,连自己师父都没管。
原来江邺对着顾明珑,说话是比对我客气点。
我走到大师兄旁边,他这次是温柔脸,跟我说:“下次要小心点,不要贪功冒进。”
他以为我最后还是去出任务是听了他的话,不知道有江邺插手的原因,所以还算有个好脸色,但到底少不了教训一下我。
我当初是为什么觉得他温润如玉呢?
没空和他聊天,我赶紧回去稳固我的修为,再服用筑基丹。
大师兄看我一副不以为意,满不在乎的表情,没忍住皱了下眉。
江邺却走到我面前,“我一会儿找你有事。”
顾明珑和大师兄看起来都有些惊讶,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顾明珑:“你要叫师姐,怎么能这么说呢,她可不是我们这一级的。”
江邺敷衍地点点头,我突然觉得顾明珑和大师兄很配,都比较喜欢讲规矩。
隔天夜里,江邺忽然出息,手里还拿着一块小小的瓶子。
“以后你多观察小师妹,若是她有对我厌弃,就让我服下这枚丹药。”
我没有接,他更烦躁了。
“事成之后,给你十万灵石。”
“上品还是下品?”
“上品!满意了吗?”
我这才把药瓶接过来,不小心摸到他的之间,他立刻退后。
“总之一有不对,就让我服用,我可能会拒绝你,但你要想办法让我服下,我对旁人是没有变化的。”
他睡的话我听不懂,眼睛里都是迷惑。
江邺突然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蠢啊!”
我立刻学会了白天顾明珑的那一招,“我可是你师姐!要用敬称。”
他无所谓地嗤笑了下,看了我一眼,就匆匆离开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给我的药相当于解药。
仙尊要求江邺让顾明珑服下情蛊,只要下此蛊,子蛊宿者将对母蛊宿者深情不悔,爱入骨髓,两者虽无法同生,但可以共死。
江邺怜惜顾明珑,自己偷偷服下子蛊,原意做那个被掌控的一方。
也许是他信任顾明珑的爱意,也许是共死的结局让他有自信,所以无怨无悔地服用了子蛊。
但是,这都是后来了,谁也没料到还有第三种结局。
那晚顾明珑也唤我去她那里,她有事相求。
我好奇地去她的卧室,那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夜晚用明珠照明,屋内有些昏暗。
顾明珑递给我一杯质地粘稠灵液,声称此乃复明汁,对修复身体很好用。
我只是拿着没有喝,顾明珑也有一杯,她轻轻地喝了一口,笑着对我说:“谢谢师姐对我这么好,这次任务要不是你,我可能就没办法坐在这里了。”
我心下了然,原来是找我道谢的,但江邺不让我说这些东西,我只能微笑点头,收下她的谢意。
虽然顾明珑有时候挺奇怪的,但我们相处这么久,她也没做过什么坏事,我还带过她一段时间。
所以看她喝得一口一口很起劲,我手里的杯子也好像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力量,诱惑着我喝下去。
所以我就喝了下去,要是出事师父也会立即赶到,这就在她的卧室,顾明珑应该不会多干什么。
我脑海里闪过千丝万缕,那杯复明汁却不由自主喂进我嘴里了,酸酸甜甜味道不错。
那晚顾明珑好像说了很多,我脑袋却昏昏沉沉,一会儿是顾明珑勉强的微笑,一会儿是江邺桀骜的脸。
等我醒来,是在我的床上,天蒙蒙亮,我的门被狠狠地敲击。
我火大地下床,想去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扰人清梦。
刚发开门,一具高大的身体扑进我的怀里,一向不屑一顾的脸上,满是委屈。
江邺捏着嗓子说:“姐姐,你怎么不来找我啊?”
他的眼神里溢满了思念,爱意。
我瞬间僵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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