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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
湖镇八月的夏季是燥热的,刺眼的阳光伴随着不太凉的风,风吹过枝叶时发出沙沙声,树干中不时传来蝉鸣鸟叫,像在奏响大自然的曲目。
夏茴就躺靠在河边叶生得最茂的树底下,双手枕在后脑处,借着树荫躲着强烈的阳光,不时跷跷脚儿,哼哼歌儿。
少年轻闭着眼,略长的柔软黑发丝微微遮住眉眼,露出红润的唇和略瘦的下巴,身形清瘦,有这个年纪独属于一份的少年气,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好事了,他眼睫轻颤起来,嘴唇勾起一丝笑。
吴天漾就是这时来的,他一看清夏茴的身影就闹哄哄得冲过来,“夏茴,夏茴,可算找着你了!”
夏茴一听这熟悉的嗓音,头都懒得撇一个,睁开一只眼,懒散道:“何事如此喧哗?”
吴天漾一看他这样子就直哎呦哎呦,一下把夏茴整个人扒正,嘴上却依着他:“茴大王,咱镇里好像搬来了一户新人家。”
夏茴一听这有啥的,刚想翻个白眼,就看吴天漾贼兮兮得把手挡在唇边:“好像还是从大城市来的,感觉大有来头哇!”
对上吴天漾那一副八卦之魂熊熊燃起,势必要带他凑热闹的模样,夏茴就腮帮子直疼,不因别的,就因为吴天漾这爱吃瓜的性子害他吃不少苦!
吴天漾这人打小就爱凑热闹,哪人多,他就乐意往那人堆里挤,还老拉着夏茴一起。
夏茴不像他那样挤进人群后就跟泥鳅一样,一刺溜就拐入吃瓜前线,这可苦了小小的夏茴,被他随意丢在人群里,瓜友们又不会注意到堪堪到他们大腿处高的小夏茴,被这挤挤那挤挤,这推推那推推,小夏茴的脸蛋被两边人挤得连话都吐不出,脸憋得活像京剧里唱红脸的,咬牙切齿得想等出去一定把吴天漾大卸八块。
然而夏茴这个软耳朵,在吴天漾再三的保证和一个星期零食贡献下,小脸一拽说大人不记小人过。
结果吴有漾这人死性难改,一遇上人群聚集的地方,还是会拉着夏茴的小手冲上去。
有次甚至拉着夏茴冲得太前,一方瓜主抓住身边的东西就一顿乱输出,场面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吴有漾正挤开人群露面呢,一破香蕉皮迎面冲来!
吴有漾侧头丝滑一扭,哎没打着!还在沾沾自喜时,一瞥身后,不是被破香蕉皮像八爪鱼样扒住脸的夏茴是谁?当场丝滑下跪,夏茴一把扯下香蕉皮,奋力一丢,结果好死不死的,香蕉皮飞混战中的瓜主头上了,以cos八爪鱼的滑稽姿态直接kill了大战。
夏茴:……拳头硬了。
吴天漾一瞅他这脸色,哪里还不知他是想起小时候的糗事,赶紧护住头,呲牙咧嘴求饶道:“茴大王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
夏茴硬了的拳头举起,哼笑了两声,转而一想之后又放下了,凑上前疑惑道:“不对啊,小漾子,镇上搬来了个从城里来的有什么好稀奇的,你从前吃的瓜不都是些什么大婶战大鹅,大黄抚养权争夺战,还有家庭伦理纷争?”
见夏茴终于起来点兴趣,吴天漾忙摆手,解释说:“也不是啥大瓜,纯属我好奇,我当时刚出家门想来找你呢,没走出去多少就看见一辆库里南开进来了,就在我眼前驶过去,好家伙,我一看那车牌沪A啊!你猜号码牌多少?”
也不等夏茴猜,他就郑重得点了五下八的手势。
夏茴摸了摸下巴,道:“那咱们镇好像没啥特别的吧,就一水乡小镇,不过也许是人家来过清闲日子的。”说完夏茴摊手耸耸肩。
趁吴天漾低头思考不备,夏茴一指弹在他脑门中间,发出“咚”的一响声,赶快站起来脚底抹油似的一溜烟跑出二里地,吴天漾被猝不及防弹得往后仰,反应过来大喊姓夏的别跑!追到要你好看!
不过夏茴就留给他一声悠扬的哈~哈~哈在河岸边流淌,倒是他俩的动静惊起岸边栖息的鸟群,纷纷四散开展翅飞向天空。
夏茴一路狂奔快到镇口才转为慢悠悠走,彼时他正因作弄到吴天漾而心情大好,一双柳叶眼因愉悦微微弯起,不时观察身后的动静。
等吴天漾气喘吁吁得出现在余光处,看着他撸起不存在的袖子,一脸怒气想要给夏茴好看,夏茴笑嘻嘻得揽上吴天漾肩膀,说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屁话。
本来吴天漾还想反压住夏茴的胳膊,就听夏茴说请他吃冰淇淋,顿时乐呵呵得回揽住夏茴,两个人一副好哥俩的模样往镇里走。
湖镇是南方的一个水乡小镇,一年四季都是如画般的好景色,整座镇从远处看就像众多绵绵起伏的小山陈叠在一块,按文雅些的话来说就是一处活着的中国水墨画。
这里的人们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生活悠闲自在,这也是为啥刚刚夏茴会觉得那户新人家可能是搬来度假的,毕竟他们镇确实很适合啊。
夏茴和吴天漾并肩走在镇上,边低头舔着快化了的冰淇淋边刷着手机,每听见身旁吴天漾精力满满地和路过的叔叔姨姨七大姑八大婶们问好,自己也抬起头来礼貌微笑打声招呼。
本来以为能就这样走回家去,夏茴刚想把要流下来的冰淇淋舔掉,猝不及防被吴天漾一胳膊肘怼了下,眼睁睁看着冰淇淋流到手上了,夏茴蹙眉转头看向吴天漾,刚想开口就见吴天漾与他对视,嘴巴却一直往前努。
夏茴心里疑惑一舜便朝着前面看去,就见前面那辆吴天漾口中五个八车牌的豪车停靠在路旁。
哎呦
夏茴挑眉心想这么巧,几分钟前刚谈论完人家,现在就当面碰上正主了,吴天漾这嘴啊……
夏茴一转头就看见吴天漾那挤眉弄眼的样子,分明就是想让夏茴留下陪他看看情况。
不等夏茴扶额想把赖皮的吴有漾拖走时,不远处的车门开了,先是驾驶座处下来一位穿着职业西服装的司机大叔,小跑着到另一面毕恭毕敬地开车门。
夏茴继续舔了口冰淇淋,就见后座下来一位戴墨镜大红唇,贵气逼人的贵妇人,她下车先是和司机说了几句,再回头和车内的人交谈。
不知是不是错觉,夏茴感觉贵妇人的肢体突然变得有些僵硬,随后他看见车里下来一位戴着口罩的少年。
看不清样貌……夏茴眯起眼睛,哪知吴有漾突然拉起他的手腕就往前走。
夏茴猝不及防,只得小声哎道,吴有漾狡猾得笑笑说离近点看。
说是这样说,其实他俩也只敢假装路过,在靠进的时候放慢脚步偷偷观察几眼。
夏茴就看见贵妇人和少年要走进前面的独栋小院,后面的司机大叔苦哈哈得卸行李箱,司机大叔的表情实在有趣,又皱又笑的。
夏茴和吴有漾确认对方都看见了,吴有漾没忍住闭眼呲着大牙偷偷乐,夏茴也偏头笑弯了眼,却恰巧和戴口罩的少年对视上,那双眼睛很漂亮,眼尾微微下垂,夏茴甚至能瞧清那睫毛在脸上留下如羽扇般的影,但这双眼睛……太死气了,没有好奇也没有生气。
“哎,哎!夏茴,在想啥呢,人都进屋了,茴大王!”吴有漾手捧大喇叭状在他耳边喊。
夏茴霎时回神,转身看确实已经没了那少年的身影,转而对着吴有漾掏了掏耳朵:“再喊你别来问我要作业抄。”
“别别别,哎茴大王,茴爸爸,我错了哇啊啊啊,没有您老的作业,老奴可怎么活啊!嘤嘤嘤……”吴有漾作势露出潸然泪下的可怜模样就要抱他大腿。
可惜夏茴不吃他这套,一脚踹向他屁股,把他踹得捂着屁股两腿一蹬,气得吴有漾大骂他是昏君,不懂得体恤宫中老人,夏茴笑着又给他屁股来了一下,说这明明是奖励。
打闹完吴有漾双手枕在脑后,想了想侧头问夏茴:“夏茴,刚刚你咋了啊?眼珠子都挂人家身上了。”
“有吗?”夏茴反问,又道:“有漾,你觉得那个男生多大年纪?”
“啊?多大年纪?我觉得吧,呃……反正没我们大就对了,看起来就弱不禁风的。”吴有漾边说边努努嘴,“不过旁边那个应该是他妈妈吧,气质好好,戴着墨镜都能感觉到长得特别特别漂亮,哎你有没有看见那个大叔,那一后备箱的行李可真的是苦了那个大叔哈哈哈哈。”
吴有漾怼了怼夏茴,一回想起那个滑稽的表情就乐得不行,把夏茴当扶杆支撑住自己笑得东倒西歪的身体。
夏茴实在没法忍受吴有漾这可怕的魔音贯耳了,他举起黑屏的手机,假装家人打电话催他回家,嗯嗯啊啊好一阵,才放下手机镇定地朝吴有漾说他妈催他回家吃饭了,先走了。
也不管吴有漾在后头大呼小叫,撒腿就跑,边跑边挥手说明天见。
……
独栋小院二楼,昏暗的房间里
靠边窗口站着一个人,是那位少年。
他已经将口罩摘下,借着窗外的光线看,少年的皮肤苍白得过分,下颌线明显,薄唇毫无弧度,鼻梁挺直,精致深邃的眉眼间带着些郁气,像橱窗里最为美丽也最无生气的娃娃般。
少年垂着眼,将一只手放在窗面上,漆黑的眼眸透过玻璃窗,凝视楼下打闹的两人,他听见后面的人很大声地喊了前面那人的名字。
那个当时偏头笑着,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的人。
夏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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