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与川流

　　白烬泪站在镜子前，忍着恶心用粉底一层层遮盖手臂上的淤青。
　　父亲昨晚又喝多了，皮带抽在身上的感觉她已经习惯。
　　镜中的女孩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长发如墨般垂落，只有那双眼睛像是被雨水洗过的玻璃，清澈却空洞。
　　她拿起手机，对着镜子拍了一张侧脸照。她打开社交软件，将照片上传，没有配文。但不到十分钟，评论区便挤满了留言。
　　“姐姐的眼神杀我！”
　　“绝了，像是被世界伤透了心。”
　　“求更新！”
　　白烬泪面无表情地划过这些评论，只有在这种时刻，她才能短暂地忘记现实。
　　她点开钱包，查看最近的直播收入——足够给奶奶买新毛衣了。
　　虽然父亲禁止她见奶奶，但她总能找到机会溜出去。
　　她轻手轻脚地溜出家门。走向街角那家新开的小超市。听说那里的日用品比别处便宜。
　　便利店的门铃在准备12点响起时，男生连头都没抬。
　　他正在整理货架，把泡面一盒盒按口味分类排列。
　　八月的夜晚闷热潮湿，连收银台前的电风扇都吹不出凉风。他抬头看了眼挂钟，皱了皱眉——这个时间点来的顾客，通常不是什么正经人。
　　玻璃门被推开，带进一股混合着烟味和夏夜燥热的风。一个全身黑色的身影走了进来，帆布鞋踩在瓷砖上几乎没有声音。
　　男生只瞥了一眼就继续低头整理货架，直到那个身影停在收银台前，将一包烟拍在台面上。
　　"要火机吗？"男生例行公事地问，眼睛盯着对方按在烟盒上的手。那只手白得近乎透明，能看见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手腕处有几道已经结痂的细长疤痕。
　　"不用。"白烬泪的声音很低，带着刚睡醒般的沙哑。她掏出一把零钱放在台面上，硬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男生扫了眼她的穿着：黑色工装裤，宽大的黑色T恤，长发随意地扎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苍白的脸颊旁。整个人像一团移动的阴影，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在便利店惨白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琥珀色。
　　"七十五块。"他说道，将烟推过去。女生抓起烟转身就走，却在门口突然停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打火机，当着林寂川的面点燃了香烟。
　　"店内禁止吸烟。"男生皱眉。
　　白烬泪吐出一口烟雾，透过缭绕的烟气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令人厌烦的障碍物。然后她推开门，靠在店外的墙上继续抽烟。
　　男生没再理会继续整理货架。直到门口传来"呸"的一声，他才抬头看去——白烬泪正往地上吐痰，然后点燃香烟深吸一口，挑衅般地从鼻孔喷出两道烟柱。
　　男生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推开门，指着墙上贴着的"请勿随地吐痰"的标识："麻烦你清理干净。"
　　白烬泪抬起头，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直视着他，里面既没有歉意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种令人不适的漠然。
　　"不好意思，没忍住。"她说，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然后又抽了一口烟，完全没有要清理的意思。
　　男生感到一阵烦躁，但想到母亲嘱咐不要和顾客起冲突，他强压下了怒气。
　　白烬泪抽完最后一口，故意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碾了碾。临走前，她还特意看了男生一眼。那眼神里既没有歉意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空洞。
　　门铃再次响起，店内恢复了寂静。男生盯着地上的烟头和痰渍，最终叹了口气，拿出拖把清理干净。他记住了那张苍白的脸和那双眼睛，还有那个充满挑衅的背影。
　　"没教养。"他低声评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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