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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行书院
第一次成为人,息尘和身边排队的鬼魂抱着同等新奇的心情,不一样的是,她不知道成为人是什么感觉。
身为鬼王,她也无法预测自己即将度过的人生。
横行书院,葡国最有名的书院。像科举一样,考过才能入院读书。
八月初一,是开学的日子。梁息尘骑在高头大马上,正要入学,瞥见角落里一桩不平之事。
“穷鬼,要么你乖乖走人,我替你入学,要么我揍你一顿,还是我替你入学。”
“不行。”
拒绝的书生穿着一身挂着补丁的灰色长袍,语气坚决,嘴倒是比拳头硬。全部的行囊,只有身后一个瘪瘪的小布袋,看起来连本书都塞不下。
威胁的拳头即将落下,梁息尘的马蹄子精准踹在那缠着罪恶的拳头上,挥舞马鞭,抽在和拳头配套的脸上。
“要么滚!要么埋在这里!”
梁息尘的眼神杀过去,纸糊的假老虎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疼傻了,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跟我走!”
她跳下马,牵起自己救下的人,朝着书院走去。短短的一截路,一半的心思用在明示周围注视的人,这是她罩着人。
另一半的心思在握着的手上。这个人好瘦,手上只有皮和骨,都没有肉。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像她喂过的一只小猫,因为脾气好总是被别的猫欺负,眼睛里时常挂着泪水。
在入院登记处,梁息尘得到了祝灵伊的全部底细。鬼历九百二十八年入学考试第一名,去年遭遇海难,家中只剩下她自己。
没了,就这点儿。
对比之下,梁息尘有些不好意思掏出自己厚厚的入学荐贴。礼部尚书亲笔所写,加盖吏部尚书私印,纵观横行书院建院百年历史,豪横到这种地步的还是头一份。
两部尚书联名举荐,难度远超于自己考上横行书院。这样的人,或许早就一只脚踏在官场里,读不读书都不是问题。
入了书院,一视同仁。梁息尘也得住进两人一套的宿舍中,自己打扫,自己铺床,自己洗衣,自己吃饭。得亏她聪明,提前选定了自己的室友。
为什么选祝灵伊?或许是看她容易被欺负,或许是看她长得好看,又或许是根本没有理由。没有理由也要选择的人,人们通常称为命中注定。
打住!梁息尘,英雄救美一次,你就惦记人家以身相许了?梁息尘打心底里将自己从头到尾唾弃一番。
“咕——”
“咕咕——”
“谁的鸽子在叫?”
梁息尘循着声音,撞到了祝灵伊的肚皮上“你饿了?”
没到开饭的时辰,祝灵伊手里的饭票也只够一日一餐,窘迫二字写在脸上,回答了梁息尘的问题。
梁息尘那本荐贴,光是绣样精致的封套,就够祝灵伊一个月的饭钱,她不想和这人来往。不至于自卑,只是担心见多了繁华,就忘记了读书的初心。
“鸡肉干吃不吃?”
“不吃,谢谢。”
轻飘飘的小布袋轻轻放在桌角,祝灵伊看了看自己的床铺。还好现在天热,还用不上床褥,不然,她可真愁自己晚上盖什么。
“你饿了,必须吃!”
梁息尘最讨厌拒绝她的人,越是拒绝,她就越来气。明明饿了,还要拒绝她的好意,这么是非不分的人居然还考了第一名。
捏一下就能断的手腕,梁息尘攥的紧紧的,以此来和一个饿着肚子的人僵持。她才不会傻等,拿着鸡肉干就要往祝灵伊嘴里喂。
僵持的结果就是,捏出了祝灵伊的眼泪。入学路上饿晕,她没哭,被人威胁不准入学,她没哭,现在被强喂吃的,她忍不住哭了。
带着关心的欺负,才能引起祝灵伊的委屈。
“好好吃,不准哭!”
梁息尘两只手都占着,根本不知道怎么哄祝灵伊的眼泪,情急之下威胁道:“再哭我就亲你了!”
对对对,小孩子哭的时候,亲亲就能哄好。虽然祝灵伊是个大人,但也能这样哄。
看,这不就不哭了。梁息尘很满意自己的本事,拉着祝灵伊坐下,监督祝灵伊吃光自己递给她的食物。
鸡肉干、杏干、绿豆糕、玫瑰饼……带的每一样事物,梁息尘都给祝灵伊拿了一些,“不够还有,跟着我,吃的管够!”
够是够了,祝灵伊受不住了,中午吃饭前,对着宿舍外的梧桐树吐了一树坑,强撑着回到宿舍,昏倒在床榻上。
“虚不受补,突然吃太多精粮,身体受不住,有些发热,不能这么贪嘴了。”
书院大夫诊治完,开了药,背着药箱离开。
已经醒过来的祝灵伊根本不敢睁眼,贪嘴二字令她羞愧难当。食物好香,息尘好香,却都不是她能靠近的。吃多少,就得吐多少。
身体和精神的双重难受,梁息尘只占了一头。要不是今天的经历,她还不知道有人能吃吐。
有什么办法可以补偿呢?
梁息尘看了看自己的手,取下食指上自己最喜欢的一枚玉戒,戴在祝息尘的手上。挨个试了试,除了大拇指戴不上,哪根手指都松松垮垮的,一甩就能掉下来。
“必须戴上!”
梁息尘给自己定下指标,祝灵伊的手指要戴的上她送的戒指!
“醒了吗?该喝药了!”
祝灵伊趁机睁眼,摊开手,掌心正是那枚戴不上的戒指,还没张口说话就被打断。
“你要是敢说不要,我就找院长把你撵出书院!”
善意的威胁接连发生,祝息尘咬住了自己的上唇,拒绝不了,又难以接受。她以为求学的困难是钱,却没想到是半路杀出来的梁息尘。
她家境优渥,出手大方,对自己又好的一塌糊涂,就连自己一口气喝完一碗药,都能被梁息尘夸上半天,毫无招架之力的祝灵伊说不上来的落寞。
入学第一天,只需要熟悉书院环境。第二天开始,就要日出而学,日落而休。
祝灵伊没觉得苦,她甘之如饴。梁息尘就不行了,起床是她一生的宿敌,哪怕不熬夜,也起床苦难。
“好灵伊,让我再睡一会吧儿吧,就一会儿,一小会儿。”
“可是再睡我们就迟到了。”
第一天日出起舞,二人就舞晚了。一路小跑到书舍的时候,同窗们已经坐得整整齐齐,读书的声音羞红了祝灵伊的脸。
不出意外,二人被抓作典型,每人罚抄《勤学》十遍,不抄完不准吃饭。《勤学》一共九百一十一个字,祝灵伊白天趁休息抄了三遍,晚上一放学,回到宿舍就开始抄。
梁息尘呢?
“急什么,夫子又没说几天抄完,下个月再给她也是一样的。”她一手一块儿鸡肉干,一块儿塞自己嘴里,一块往祝灵伊嘴里塞。
祝灵伊接下,放到一边,继续奋笔疾书。
“不吃饱哪有力气抄?”
见祝灵伊不理她,梁息尘以为是自己早上赖床连累祝灵伊迟到惹人生气了,“我错了,我明天早上肯定不赖床了,你别生气不理我好不好?”
“我没生气。”祝灵伊受不了错字,一旦写错就会重新抄写,这才没有分心回答梁息尘的话。
“你把鸡肉干吃了,我就陪你一起抄。”
祝灵伊咬在嘴里,梁息尘坐下来开始陪着她抄。抄着抄着,趴桌子上睡着了。
祝灵伊抄完自己的,已经子时了。
从梁息尘身下抽出她的抄写,一遍抄了一半。一半也够了,祝灵伊观察梁息尘的字迹,仿写了几个,便开始补齐她剩下的一半。
以及,尚未开始的九遍。
熟能生巧,祝灵伊抄的很快,一连九遍半都没抄错一个字。抄完最后一个字,起床的大钟刚好敲响。
一听到钟声,梁息尘眼8都没睁开,蹭的一下坐起来,“灵伊我们快走,今天肯定不会迟到。”
祝灵伊整理好二人的罚抄,一份塞到眼睛还在睡懒觉的梁息尘手中,一份自己拿着。
“这是什么?”梁息尘睁眼看了一下手里的纸,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一看吓一跳,不仅抄完了,字迹还相差无二,“灵伊,你好厉害!”
罚抄交到夫子手里,她比对了一遍又一遍。
“你俩的字有点儿像!”
梁息尘像是听到了别人说的,一个被窝睡不出来两种人,那一个宿舍也写不出来两种字也很合理。
这样想,她的底气一下子就充满了。
而祝灵伊想的呢,是字如其人。两个人的字像,最多能说明两个人长得像。
秋天和春天像,温泉和冰块像,息尘和灵伊像。
书院月中休息一天,月末休息两天。
二人第一次放假,正值八月十五中秋节。前一晚,梁息尘趴在桌子上,旁边烛光下祝灵伊仍在苦读。
“明天我们先去逛市集,再吃月饼,晚上一起看花灯。”
“我不去。”
祝灵伊的拒绝向来干脆,连个解释的理由都不带。
“你忍心看我一个人在团圆之夜孤单流浪吗?”
梁息尘的劝说向来得逞,摆个可怜的神色就能行。
到底是祝灵伊信了梁息尘的可怜样,上了她的马车。原本梁息尘想骑马的,但是祝灵伊不会骑马,只能坐马车出行了。
头一次坐进马车,祝灵伊透过小窗看着外面的世界,“怎么中秋佳节还有人在街上乞讨?”
闻言,梁息尘凑到窗口,前看后看,不由得惊呼:“哪有乞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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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子又,小白是我唯一无条件信任的朋友。
祝你今天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