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落砚野

　　九月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黏稠地涂抹在昭迟一中的校园里。乔野嘴里叼着半片吐司，单肩挎着书包在校门口狂奔，身后跟着同样气喘吁吁的周亦扬。

　　"都怪你非要买那本漫画！"周亦扬边跑边抱怨，修长的手指将额前汗湿的刘海拨到一边。

　　乔野三两口吞下吐司，回头朝周亦扬做了个鬼脸："明明是你自己看入迷了好吗？周大学霸也有沉迷漫画的时候？"

　　两人冲到高一(3)班门口时，教室里的朗读声已经响起。乔野猛地刹住脚步，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到班主任罗望北正背对着门口在黑板上写字。她朝周亦扬使了个眼色，两人蹑手蹑脚地准备溜进去。

　　"三、二、一——"

　　罗望北突然转身，手中的粉笔精准地指向门口。乔野的半只脚还悬在空中，整个人僵在原地。

　　"老师我们到了！"乔野立刻扬起灿烂的笑容，试图蒙混过关。

　　"迟到。"

　　罗望北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犀利如刀，"高一开学第一天就迟到，乔野，周亦扬，你俩门外站着去。"

　　教室里响起几声窃笑。乔野撇撇嘴，转身时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周亦扬。周亦扬下意识扶住她的肩膀，这个动作让教室里的笑声更大了些。

　　"有什么好笑的？"乔野气冲冲的看向教室里。"出去。"罗望北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走就走，有什么怕的…"

　　走廊上，乔野靠在窗边，百无聊赖地数着操场上的鸽子。周亦扬站在她旁边，目光却频频透过窗户看向教室内。

　　"别看了，老罗不会这么快让我们进去的。"乔野用胳膊肘捅了捅他，"话说你暑假去的那家漫画店，下次带我去呗？"

　　周亦扬收回目光，嘴角微微上扬："你不是说漫画幼稚吗？"

　　"那是以前！我现在发现——"

　　"乔野！周亦扬！"罗望北的声音突然从教室里传来，"进来。"

　　两人灰溜溜地回到教室，站在讲台旁。罗望北双手抱胸，站在讲台上，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周亦扬，老师知道你成绩好，但是你不能这样和乔野玩下去的，"罗望北停顿了一下，"会影响..."

　　"老师，我小学六年级，初中三年级，和她玩，照样没有落下学习！"周亦扬打断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服气。

　　罗望北的嘴角抽了抽，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会影响她的学习。"

　　乔野听到这话立刻炸了，转身就要反驳，却被一阵脚步声打断。一个高挑的身影从楼梯转角走来，白衬衫、黑长裤，手里捧着叠得整整齐齐的文件和一个印着校徽的保温杯。

　　"报告老师，您的文件和水杯。"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那个高挑的身影。男生穿着熨烫得一丝不苟的校服，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和一个保温杯。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给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

　　罗望北的表情立刻柔和下来："咳咳......这是中考状元，沈砚礼同学。"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周围同学小声议论着"学神跟我们一个班欸！"。乔野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传说中的学神。他站得笔直，表情淡漠，仿佛周围的喧嚣与他无关。

　　"沈砚礼，你和乔野同桌吧。"罗望北突然说道，"省的周亦扬跟她讲话。"

　　乔野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抗议，就听见沈砚礼平静地回答："好。"

　　一个字，干净利落，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周亦扬猛地转头看向罗望北："老师！"

　　"周亦扬，你坐第三排靠窗位置。"罗望北不容置疑打断周亦扬未说出的话，"现在，所有人翻开课本第一页。"

　　乔野垂头丧气地走向教室中间的空位，沈砚礼已经在那里坐好，背挺得笔直，正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她重重地坐下，故意把椅子弄出很大声响。沈砚礼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第一节课是数学。乔野听了一会儿就开始走神，偷偷瞄向身旁的沈砚礼。他的笔记工整得像印刷品，修长的手指握着钢笔，时不时在纸上写下几行公式。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睫毛上，在脸颊投下细小的阴影。

　　乔野内心吐槽∶不是吧，身边怎么还坐着一个“机器人”啊？以后上课没得玩了…救命吧…周亦扬我想念你了啊…我补药和“机器人”当同桌…

　　"看够了吗？"

　　沈砚礼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但足够让乔野吓一跳。他没看她，依旧专注于黑板。

　　"谁看你了！"乔野压低声音反驳，"你未免有些太自恋了吧！?"

　　沈砚礼终于转过头，漆黑的眼睛直视她："你打扰我学习了。"

　　乔野内心呐喊∶不和“机器人”生气！！

　　她气呼呼地转回头，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秦照用笔戳了戳她的后背，递来一张纸条：「新同桌怎么样？冰山一座？」

　　乔野正要回纸条，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过来，抽走了那张纸条。沈砚礼面无表情地将纸条对折，放进自己笔袋里。

　　"上课不要传纸条。"他淡淡道，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乔野目瞪口呆。她想大声抗议，但罗望北的目光正好扫过来，她只好憋着一肚子气继续听课。

　　下课铃一响，乔野立刻转身向秦照抱怨："你看到没？这玩意居然没收我的纸条！"

　　秦照懒洋洋地趴在桌上："我看到了，他还看了内容才收起来的。"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砚礼空着的座位，"学神去办公室了，你打算怎么报复？"

　　"我要在把他的书桌弄乱！"乔野恶狠狠地说。

　　"幼稚。"周亦扬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旁边，手里拿着两瓶汽水，递给乔野一瓶，"别理他就行了。"

　　乔野接过汽水，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不行，老罗凭什么让他'管教'我？我又不是小孩子！"

　　"因为他确实比你成熟。"周亦扬靠在桌边，目光落在沈砚礼整齐的桌面上，"全市第一，奥赛金牌。"

　　乔野做了个鬼脸："那又怎样？成绩好就能随便没收别人东西？"

　　"哦?我没收你什么了？"一个冷淡的声音突然插入。

　　三人同时转头，沈砚礼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手里抱着一摞作业本。他的目光在周亦扬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后看向乔野。

　　"纸...纸条！"乔野结结巴巴地说，随即又挺直腰板，"那是我的私人财产！"

　　沈砚礼将作业本放在桌上，从笔袋里取出那张折好的纸条还给她："下不为例。"

　　乔野愣愣地接过纸条，还没反应过来，沈砚礼已经转身离开教室。周亦扬盯着他的背影，眉头紧锁。

　　"他什么意思？"乔野展开纸条，发现背面多了一行工整的小字：「你的数学解题步骤有问题，你要是想，我可以教你。」

　　秦照吹了声口哨："哇哦，学神亲自辅导？"

　　"我才不要他教！"乔野把纸条揉成一团，却鬼使神差地没有扔掉，而是塞进了铅笔盒里。

　　周亦扬的表情变得阴沉："乔野，离他远点。"

　　"为什么？"乔野不解地问。

　　周亦扬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总之，他不是什么好人。"

　　下午的体育课上，乔野和秦照坐在树荫下偷懒。操场上，男生们正在打篮球。周亦扬和沈砚礼被分在同一队，但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你看，"秦照用下巴指了指球场，"周亦扬一直在针对沈砚礼。"

　　乔野眯起眼睛。确实，每当沈砚礼拿到球，周亦扬就会格外积极地防守，有几次动作甚至有些过火。但沈砚礼似乎完全不在意，依旧冷静地运球、传球，偶尔投篮，命中率惊人。

　　"他俩咋的了？总不能周亦扬因为他学习好搞他吧？"乔野带着点意味深长的语气说着。

　　秦照耸耸肩："谁知道呢？也许是雄性动物的领地意识？"

　　乔野噗嗤笑出声："什么啊！还雄性领地意识…"

　　就在这时，沈砚礼突破周亦扬的防守，一个漂亮的三分球空心入网。场边响起一阵欢呼。沈砚礼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只是随意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周亦扬站在他身后，脸色难看。

　　放学铃响起，乔野慢吞吞地收拾书包。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值日生和几个留下来讨论问题的学生。她发现沈砚礼还坐在位置上，正在看一本看起来很高级的外文书。

　　"喂，"乔野忍不住问，"你咋还不走啊？"

　　沈砚礼头也不抬："等人少些再走。"

　　"为什么？"

　　"安静。"

　　乔野撇撇嘴，背起书包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她鬼使神差地回头："那你早点回家吧，太晚了不安全。"

　　沈砚礼终于抬起头，阳光从西边的窗户斜射进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有那么一瞬间，乔野觉得他的眼神似乎柔和了一些。

　　"嗯，好，明天中午来图书馆，我教你题目。"他说完，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乔野站在门口，有些愣愣的。她刚要说话，周亦扬的声音从走廊传来："乔野！走不走啊？"

　　"来了！"她慌忙应道，最后看了眼沈砚礼，跑出了教室。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沈砚礼的课桌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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