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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轰隆隆!
山林里大雨磅礴,重刷这地面,泥土和着水顺着沟壑离去。
一个修长的身影磕磕绊绊的走在山间,面色苍白,下颚锋利,五官俊美,雨水淋过他的脸,遮住了他的眼睫,在衣摆的血顺着雨水淌向地面。
陆琛靠在一棵树上,捂住腹部的伤口,眉头紧锁,这里荒无人烟,又不妨有野兽出没,搞不好还是命丧于此。
他抿了抿唇,有些口干舌燥,向着水流方向离去。
茫茫雨夜,看不清前方路况,他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试探着离开。
“嗷呜!”
陆琛只觉此时听力甚好,怕什么来什么。
整整三日的追杀,他没有把握能抵抗狼,不知是一只,还是一群。
他转身,往声音的反方向离开。
他的腿被刺了一剑,有些吃力,这片树林黑茫茫的也看不见尽头。
他现在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离开这里,即使付出点什么也没关系。
他的意识越来越微弱,三天未进食,还要躲避追杀,已经身疲力尽。
蓦地,他脚底一滑,倒了下去。
那一刻,他想,大事未成,他可能无法活着离开了。
習日,雨过天晴,道路上还带着泥泞,两辆马车和一行人行走在道路上。
马车内,一女子翻着书看,马车时不时颠簸,她忍不住皱眉。
“小姐,路边躺着一个人。”
车外传来贴身婢女云香的声音。
路上怎么会躺着一个人?
苏樱端坐起来,她不是行侠仗义之人,遇到麻烦会乖乖避开,也不想惹事。
她掀开车帘,路边确实躺着一个男人,身形修长,面色苍白,苏樱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模糊的侧脸。
这里离城还有些旅程,往来的人也少,把人丢在这里恐怕凶多吉少。
见苏樱拉开车帘,一个小厮跑过去去探他的鼻吸,许久才道:“姑娘,还有些气息。”
那便是离死不远了,苏樱有些犹豫,这人受了那么重的伤,恐怕不简单,她想一走了之,可一想到母亲,面对一条生命,如果是她的话必然会搭救。
苏樱想着,实在不行就多派点护卫看着,伤好了就赶走。
“抬到后面的马车上,拉好帘子,别被人发现了。”
苏樱一身素白衣裙,头上也只戴着一朵绢花,眉目间是化不开的愁绪。
昨日,是她母亲的祭日,她去给母亲扫墓,恰遇昨日大雨,今日才归。
谁知还没到家就见人躺在大路边。
府里的小厮按照她吩咐的,将男人抬上去,拉好帘子,便出发了。
此处离城郊还有一段距离,马车仍有些颠簸,苏樱却看不进书了,从马车里拿了一个水壶递给平安,道:“平安,去给那个公子喂点水。”
车外的小厮应了一声,便接过水壶往后面的马车离去了。
昨夜本就没有休息好,苏樱没有精力,便闭上眼睛假寐。
谁知,这一闭眼便睡了过去。
“小姐,到府上了。”云香拉开车帘,唤醒苏樱。
苏樱睁开眼,脑子还没清醒,由着云香扶着下车。
进府前还不忘吩咐将病公子送到西苑客房,找个大夫。
回到西苑,苏樱走进浴室,褪去衣裳,踏入早就烧好水的浴桶里。
热气熏得她的面色有些红,有些难受,她从浴桶里走出,披好衣裳,将云香唤进来。
云香虽疑惑苏樱那么快便好了,便也没多问,吩咐小丫鬟抬着火盆进来,用面巾给她擦拭头发。
“小姐,您是不是发热了。”
苏樱的脸色有些红得不正常,整个人昏昏恹恹的,更没有回复她。
云香不由得有着着急,吩咐小丫鬟道:“快去请大夫过来。”
几人将苏樱扶到床上躺下,没过多久大夫便过来了,王大夫隔着手帕给苏樱诊脉,片刻,才对云香说道:“小姐许是昨夜着凉了,又没有休息好,我开个方子,抓点药,便没事了。”
云香给了他银两,又将他送到了客房处。
王大夫不由得想,两日之内,他已经诊断了府里的三人。
云香替苏樱理好被子,便去煎药了。
待苏清沅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迷糊间她看见床边坐着个人,光看背影便有些沧桑。
“爹。”
她轻唤道。
对方转过身来,满脸笑意,眼睛还有点红,显然是哭过的。
但苏樱不会揭穿他,大人也是有面子的。
苏筠扶她坐起身,探了探苏樱的额头,他将近不惑之年,却依旧儒雅,看得出几分年轻时的样子。
“还难受吗?”
苏樱摇头,其实还有一点,但她觉得不打紧。
“怎么你姐弟俩都病了,就剩我一个孤寡老人。”
他用玩笑的语气说道。
苏樱确实被它逗笑了,可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您才不是孤寡老人。”
她话里还带着些鼻音。
苏筠打量着她,“听平安说你今日就回来一个人?”
苏樱嗯了一声,没有否认。
他叹了口气,“我会让人查查他的来路,毕竟随便救人太危险了,院子里的侍卫可以多安置些,我看伤得还挺重,只要他没坏心思,让他养好伤也行。”
苏樱乖乖的答应,苏筠又当爹又当娘的,着实不易。
“我让你看的谢家公子如何?”
苏樱捂着耳朵,“都说了我不喜欢,不想嫁人。”
苏筠无奈,“不是让你现在就嫁,是先把婚事定下来,这么好的婚事错过了就难再找了。”
苏筠所说的谢公子是谢府谢凌,出生书香门第,据说京城里有族人当官,一家人来扬州没多久,声明却很响亮。
谢凌一副明月清风,翩翩公子的模样,在云里书院读书让先生赞不绝口,称日后科举必会高中。
苏筠也是读书人,自然也欣赏谢凌这种有才学的。
见苏樱不应,他也没办法,只是开玩笑说到:“你不稀罕这婚事,日后被人先登截足了,你可不要哭鼻子。”
“我才不会。”
苏筠事多,让苏樱好生歇息便离去了。
他走后,苏樱抱着双膝,看着窗外的夜色,苏筠微红的眼眸她怎会不知道,苏筠与发妻年前夫妻,恩爱不疑,苏母生前他没有纳妾,死去也没有娶续弦,是真正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受此以后肯她定也要嫁真心喜欢的人。
苏母去世在三年前,苏樱已经不小,记得她的模样,温柔端庄,对她与弟弟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可就是这么一个美好的人,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祈福的路上。
找到尸体时手里还攥着三张平安福。
有苏筠的,苏樱的,苏昭的,唯独没有她自己的。
官府的人只是说流寇作乱,可财物一样没丢失,怎么会是流寇。
可官府调查了几个月,没查出什么,反而将山林里的 土匪端了。
那时的苏筠还没有升为知州,只是一个七品县令,他红着眼,告诉她,别多想,那只是流寇。
那时苏樱觉得苏筠不够爱娘亲,不够信她,便连续一个月都没有理他。
后来却见他努力撑死起个家,哄着还小的弟弟睡觉,只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喝酒。
日光透过窗户照射在陆琛脸上,他忍不住用手去遮挡日光。
—
“嘶。”
手臂的剧痛传来,他微皱眉头,睁开眼睛。
陌生的房间,手臂上的绷带,看来他还没死,有人救了他。
房间里没人,他忍着疼痛坐起身来,谁知这一动,腹部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这时门打开了,进来一个小厮,看着也才十四五岁,生的唇红齿白。
“哎,你那么早就醒了,大夫说要明日才能醒呢,”他走上前,看到他腹部渗血的伤口,大惊失色,“你怎么又流血了,我去找大夫。”
说完,放下手中的药便要离去。
“小兄弟,”陆琛叫住他,“我无碍,不用叫大夫。”
他上过战场,九死一生,如今这幅身子死不了。
“是你救了我?”
平安摆了摆手,笑道:“不是我,是我家小姐,她可善良了,见你躺在路边就把你捡回来了,你以后可要好好伺候她。”
平安也是苏樱捡回来的,让他来苏府当小斯,伺候苏樱,他自然以为陆琛也是要当小斯的。
“伺候她?”
陆琛的语气有些难以置信,脸色冷若冰霜。
平安浑然不觉,“对啊。”
“平安你闭嘴。”
门被打开,苏樱走了进来。
十几岁的少女,一身淡黄衣裙,露出精致的锁骨,肤白如雪,面容姣好,只是面色有些不自然。
苏樱在外面原本还犹豫要不要进来,便听见平安的虎狼之词,吓得她急忙进来。
平安却丝毫没察觉,神色如常,挂着常见的笑容,“见过小姐。”
“你出去,平安。”
她一字一句道,语气冰冷。
平安有些发怂,不懂苏樱情绪变化,行了个礼便离去了。
这下屋里只有两人,苏樱不由得有些尴尬。
倒是陆琛坦然,看着她致谢,“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
苏樱看着他,他神色如常,似是没听到平安的话。
陆琛即使身受重伤,面色苍白也遮掩不住那通身的矜贵与拒人之外的冷冽气息,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贵公子。
苏樱昨日救下他时本没有想太多,昨晚苏筠提起,她方觉得自己太冲动了,若是真的因此给府上招来祸患,她必定会后悔万分。
见对方看着自己没说话,他唤道:“姑娘?”
苏樱这才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不再看他,“平安的话你别听,他乱说的,你好好养伤,康复了就可以离开了。”
陆琛怎会听不出对方话里的意思,“那这段时间便叨扰贵府了。”
苏樱点头正要离开,看到桌上的伤药,对陆琛道:“我去给你找个上药的小厮。”
“多谢姑娘。”
苏樱走后,陆琛垂眸,看着还在渗血的伤口,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如今事情还没查明白,也不知京城那里还会不会有动作,在这里待着避避风头,将事情处理好再离开也好。
陆琛想下床找笔墨,将消息递出去,奈何一动腰腹之处便疼痛,只好先作罢。
苏樱出了房间便迎来端着托盘的小厮,“见过小姐。”
“这些东西可是那位公子的?”她拿起边上的一块玉佩,抚摸着质地,她垂眸,这质地,在商户云集、经济繁荣的繁荣的扬州地带,也找不出几块。
她放下玉佩,吩咐道:“送去吧,再给他上些药。”
小厮应了一声,便进去了。
虽已入春,苏樱穿得单薄,又着了凉,出来一遭,头有些痛,暗骂自讨苦吃。
她转身走向回房间的路,想着待会再去见苏昭。
今日出门苏樱没带丫鬟,到房间后等着等着云香端碗过来。
云香做事向来合她心意。
门打开,进来的却不是云香,她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小姐,该喝药了。”
是个长相清秀的丫鬟,笑起来很好看,苏樱对她印象不错。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春花解释道:“云香姐姐去小公子院里了,让奴婢给小姐端药过来。”
苏樱点头表示知道,她确实吩咐云香去看苏昭喝药,小孩子孩子淘气,药也不好好喝,身边人也管不住,也只有她这个姐姐能管一管。
苏筠官职不高,反对儿女很好,春花是苏樱二等丫鬟,苏樱原本除云香外还有一个大丫鬟,但三年前失足溺水没了,后来苏樱也没再提拔大丫鬟。
苏樱喝了一口药,有点苦,眉头轻皱,春花见状拿出蜜饯,“小姐,蜜饯。”
“云香让你准备的?”
春花点头,没有否认,云香和平安一样,都是捡回来的,但云香是苏母捡回来的,在苏母那调教好了才成了她的大丫鬟。
喝了药,苏樱头实在昏沉,便睡下了。
府里三个病人,就这样相安无事的养了四五日的病。
苏樱觉得身子好的差不多了,便去东苑看苏昭,也不知道小孩子如何了。
她带着云香去了东苑,苏筠只是一个知州,府邸不大,苏樱没多久就到了。
待她刚要进去,却被告知小少爷没在。
苏昭已经八岁,早两年就被苏筠送到书院读书,脑子不错,就是太淘气,不认真读书。
苏筠官职不大,但在扬州也足够了,他事忙没法时时教导苏昭,寻常人家户也都让着他,倒叫他养成小霸王做派。
“小少爷去哪了?”苏樱问道。
那小厮道:“去西苑了。”
云香看着苏樱道:“少年定是去寻你了。”
苏樱点头,眉眼间带了些笑意,臭小子难得有点良心,折身正要离开,边听门口那小厮道:“小姐,少年这几日都会去西苑。”
苏樱脚步一顿,眉头轻皱,“这几日都去?”
门口小厮虽不知苏樱为何突然的变化,但还是老实的点点头。
云香见着状况,对苏樱道:“姑娘,客房那位……”
苏樱自然想到了陆琛,养了四五日的病,不知好得如何了,才来几日,把她弟都拐了过去。
她生病这几日,她那亲第到西苑却没来看她。
“云香,跟我过去看看。”
苏樱一路上有些不虞,到房间门口时,示意云香敲门。
屋内传来低沉的男声。
“请进。”
云香偏过头看苏樱,苏樱点头,云香打开门。
屋内只有一大一小两个人,陆琛一身布衣,面料尚可,却是新的,面色少了些许苍白,比那日的冰冷苍白的脸庞多了一丝烟火气。
他拿着书本,桌子上还有笔墨,苏樱走上前,桌面纸张上还有两种字迹,一行盛气凌人,一行歪歪扭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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