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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雨
生命到达临界,死亡是它的终点。
它是祂的尽头。
天空灰朦朦的时候,他从土里爬出来,喘了几口气后抬头看向了森林的南面。
火光映在他身躯表面,雾气融进眼里。
灰色的,细碎又透亮。
我觉得奇怪。
他们不是从南面离开的,直到他向我伸出一只手。
我在南面。
我不明白,在我碰到他手的时候,他用手环住我。我的胸膛开始发热,有一股滚烫的液体翻涌起来,流入经脉。
我看着自己的手,变得模糊,错乱。
它碰触过胞宫,捡过落在地上的糖果,写过他的名字,抚过冷硬的墓碑,感知过血液的迸射。我感受到了流淌的血液,它环绕着我。
再次听到熟悉的震动频率,是生命的声音。
最后,这双手拉住了我的手。
分别那晚,黑夜很空,因为少了一颗心脏。
岁晦在往前逃,一只契普从他头顶飞过,他跟着它一起落入雨幕。
暗夜笼罩宇宙近十年,幸存者迎接黎明。这场史无前例的灾难被铭记在星际史书的序章,成为后世的伊始。
人们把这段历史称为“永夜”,永夜期间,星际诞生了一位神明,她为这场灾难做出了伟大的贡献,是她为宇宙带来了黎明,她也随着黎明的升起而没入黑夜。
神明终结了永夜,听到了人们的祈祷。
有人认为祂真的是神,迎来黎明就会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有人认为她已经死亡,为星际的光明做出了牺牲,有人认为,祂就是黎明。
岁晦认为,
这场雨下得好大。
他站在窗前看着广场上神明雕像被华丽精致的玻璃罩庇护着,神明的声望到现在还是经久不衰。
屋子里除了他还有一个女人,女人看上去年轻却憔悴。
“最近执法队在查人,你最好少出门,别让他们发现了。”布兰温靠在门框上,不咸不淡地提醒岁晦。但她知道这个人不会听自己话,毕竟他脑子不好。
果不其然,岁晦回头看她一眼后披上连帽斗篷,一看就是又要出门。
布兰温:“……”合着我是来提醒你该出门了呗。
就他们现在的关系来说,布兰温还真不好说什么。两个人同一屋檐下待了快半个月,除了对方的性别外几乎一无所知。
岁晦在出门之前偏头对布兰温扔下一个炸弹,“你怀孕了。”
布兰温猛地回头瞪着岁晦,身体几乎凝固。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瘫在地上,用手支撑上半身,她缓慢地闭上眼睛,俯下身子。看着像是在哭,但没有。
她觉得眼泪流出来的话,自己身体里就什么都不剩了。
岁晦走在长街上,雨已经停了,抬头看见一只契普飞在天上,身上绕着不知道哪里缠住的红线,一段的线头比较长垂落下来。
不知道以为它要放风筝。
可惜它飞得太高,岁晦够不着。
他本来漫无目的地走,直到在前面不远的拐角处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脑子里都来不及反应出那个人的名字,身体就已经立马追了上去。
对方闪得很快,两个人在街上你追我赶,速度都很快,路人连影子都来不及看清。
身影进入一条巷子里。
刚从乱七八糟的巷子里绕出来后,岁晦迎面就碰到两个执法队的人。
好消息:他们没穿制服。
坏消息:其中一个人可能认识他。
岁晦反应很快,但现在转头就跑太刻意,只能逃得了一时。当然,岁晦这时也没想那么多,一心只想追上那道身影却被那两个执法队的人拦住。按岁晦追人的速度,这两个人可能连脸都看不清自己就掠过了,但岁晦有些意外。
和意外一起敲门的还有熟人。
熟人认出了岁晦,见他要溜下意识就拦住了他,一旁的帮手明显很听熟人的话,帮他一起拦住。
岁晦抬头看见那张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果断给了他一拳,再借力顺腿踹飞了一旁的帮手,全程没有拖泥带水。解决完头也不回地继续追人,连一只水晶鞋也不会落下。
帮手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眼睁睁看着岁队长越来越远的背影,自己匀了几口气也认命追了上去。
岁邪没跟上岁晦的速度,停在岔路口。
用舌头抵了抵被揍的右脸,垂眼回忆刚才的经过。
十七年不见的亲弟弟给自己的第一份见面礼是一个拳头,说不惊讶是真假。十七年里岁邪一直在找他,不计生死地找。
他仰头笑了笑。
既然活着,他就不可能在离开了。
最近发生命案,议会长遭人刺杀,全城都被封锁起来,没有特令是离不开主城区的。岁邪作为主城区执法队队长被任命抓捕凶手,有权调取全城星眼记录,他不信岁晦能躲一辈子。
“长官,您怎么……”负责星眼记录审查的沛修古有些意外,执法队的人几乎不会亲自到安保部来,更别说是岁队长。
肯定出大事了。
“今天十二区北面的记录,调出来。”岁邪命令道。
沛修古看出岁邪现在很急,二话不敢多说马上进入工作。
岁邪把记录内容拉进到事发时间附近,星眼减速到最大倍速几乎拍不到几张完整清晰的脸。岁邪皱了皱眉,他的速度快得有些非人。下手狠速度迅速,在碰到自己的时候明显也很意外,不然岁邪也没机会认出他。
那他明明也认出了自己……
他们在永夜时期之前就分开了,岁邪一直没抱着能找到一个活人的期望。那场灾难里能活下来的人要么出生高贵,要么神明庇佑。
而他们是孤儿,只能把命交给运,可岁邪的运气还是不好。
他活下来了。
在不可抗拒的自然天灾前面,人类最无力的时候往往最信仰神明,被神明青睐的人活下来成了幸存者。岁邪和岁晦是双胞胎,岁邪是幸存者,天平就已经偏向了自己这一边。在佩林星的古伊史里,双子代表相克对立,是不吉利,是邪祟,一方死一方生才能维持平衡,获得神明庇护。
七年前在一次雨夜里,岁邪没缘故地流泪,是完全无法控制的状况。他强烈地感知到这莫名的情绪不完全源于自己,可能来自岁晦。
他觉得巧合,在那次之后黎明就出现了。
那是永夜的最后一天。
神明带来的黎明,和岁晦有什么关系?
他不喜欢把两者联系起来,他有意识会把岁晦和神明隔得很开,算是有些反感。他不信仰神明,还很讨厌。
作为永夜的幸存者,这种想法在星际上基本是死罪。虽然没有明文法规,但星民信仰祂,甚至有些激进。为了一直在佩林星立足,他也从没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
“长官,您……您需要我把它单独整理成芯片吗?这样的话要走流程,我得先让部长批准。”沛修古小心翼翼地问。
“不用。”岁邪看着屏幕上还在继续播放的记录,淡蓝色的荧光映出他在暗处的轮廓。
他隐隐感觉到一丝异样。
是种不好的方面,非常不好的方面,甚至是一种无法预见也很糟糕的心理暗示。岁晦反应异样,他不像是在躲自己,虽然他主观上认为躲着自己也不是什么正常现象。
终端的震动打断了岁邪的思绪,他接通了一个来自执法部的电话,对面姑娘先礼貌性地喊了一声称谓之后就安静下来,像是不知道怎么说。
“直说。”岁邪先开口。
“……岁队,”喊出了一种“饶命”的架势,下一秒就开始清晰地陈述事件,“有一个长得和你一模一样的男生在我们门口找您,需要让他离开还是让他等您。”
见岁邪没有立马回答,她就继续把事件详细化。
“异常点,他穿着朴素,但是人很白嫩,手上没茧,像没吃过苦。耳朵上戴着星际语言翻译器,可能不是本星人。没有终端。他是刚到不过十分钟,门口的执法员不小心认错了,他解释了一句。看着不着急的样子,表情很正常。目测十八岁到二十岁之间。我问他是不是您的亲戚,他说不是,话很少,或者说是很简短,跟我们说他是来找您之后基本不说了。”
“……”
“岁队?”
“我看到他了,你们继续搜查。”
“是。”
双方几乎同时干脆地挂掉了终端。
两个人现在的距离不到一百米,岁晦站在阳光下,站在大门的侧边背对着自己。
不等岁邪走到他身后,岁晦先转身往小巷走了进去。
又是巷子。
岁邪头一次觉得二十一区这么多小巷。
“岁晦。”岁邪见周围没什么人之后叫住了他。
岁晦回头,岁邪又一次从岁晦脸上看到了异常——他很平静。
刚下过雨后的阳光意外毒辣,闭塞环境里明暗清晰。岁晦站在原地,当阴影把两个人都遮蔽的时候,他才开口说了一句。
“封羡云没死。”
岁邪没反应过来。
封羡云是议会长,最近遭遇刺杀的受害人。
“你干的!?”岁邪抓住他的一只手臂。
岁晦偏头,用一种很奇怪的神色看着他,“他没死。”
岁邪瞪着他看了好几秒,突然恍惚地意识到,其实真正死在永夜里的那个人,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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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定期更。
这文很不稳定,随时都可能会改。
主角不固定,比较像单元文。视角是主攻,但实话说,我觉得俩人不一定会滚。
没大纲,没存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