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途十年明

　　警报声划破夜空时，沈田正站在保护区的边缘围墙上。

　　她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匕首，另一只手已经举起手电筒。光束穿透浓雾般的黑暗，在铁网外那片死寂的荒原上扫过。什么也没有。又是一次误报。

　　沈田松了口气，但手指仍然紧握着武器。这三年来，她学会了永远不要真正放松警惕。

　　"沈队，东区检查完毕，没有异常。"对讲机里传来队员疲惫的声音。

　　"继续巡逻，完成轮值后回去休息。"她回应道，声音比实际年龄要沉稳得多。

　　病毒爆发那年，沈田还在上大学。如果世界没有崩塌，她现在应该刚研究生毕业，或许会在某个科技公司做程序员，朝九晚五，偶尔和闺蜜逛街，期待着某个胆怯的学长终于鼓起勇气约她出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二十五岁就负责保护区的夜间巡逻队，每天与死亡擦肩而过。

　　沈田从围墙上跳下来，靴子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抬头看了眼那轮血色的月亮——自从病毒爆发后，月亮就变成了这种不祥的颜色，

　　科学家说是因为大气层中的某些变化，但民间传说则认为这是世界末日的预兆。

　　回到公寓时已近午夜。保护区内的电力供应有限，走廊里只有几盏应急灯发出微弱的光。沈田摸索着钥匙，突然僵住了——门锁有被撬动的痕迹。

　　她无声地抽出匕首，轻轻推开门。屋内一片漆黑，但她能感觉到有人在这里。呼吸声，很轻，但存在。

　　"出来。"她压低声音命令道，同时慢慢移向墙边的武器架。

　　没有回应。沈田猛地按下门口的开关，日光灯闪烁几下后亮起，照亮了她狭小的单间公寓，衣柜门微微晃动。

　　她握紧匕首，一步步接近衣柜。就在她伸手要拉开柜门的瞬间，一个黑影从她身后扑来！沈田反应极快，一个侧身躲过，同时匕首划向对方喉咙——

　　手腕被冰冷的手掌抓住，力道大得惊人。沈田抬腿踢向对方□□，却被轻易躲开。在搏斗中，袭击者的帽子滑落。

　　沈田的呼吸停滞了。

　　那张脸。那张她以为再也见不到的脸。

　　"陆...陆浩？"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比她记忆中瘦了许多，脸色苍白得不正常，但那双眼睛——那双总是温柔注视她的眼睛，绝不会错。是陆浩，她大学时的学长，病毒爆发初期失踪的陆浩。

　　"嘘，是我。"陆浩松开她的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大声说话，我不想引来别人。"

　　沈田的大脑一片空白，三年，整整三年杳无音信！所有人都认为他死了，甚至在她心底最隐秘的角落，也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而现在，他就站在她的公寓里，活生生的...或者说，看起来是活生生的。

　　"你怎么...在这里...这三年..."问题争先恐后地涌出，她却不知从何问起。

　　陆浩没有立即回答。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她简陋的住所：一张窄床，一个小厨房，墙上钉着的保护区地图和排班表。最后他的视线落回她脸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那个她熟悉又陌生的微笑。

　　"你过得还不错，"他轻声说，"比外面大多数人好多了。"

　　沈田这才注意到他的异常。陆浩的皮肤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白色，眼白上有几缕细微的血丝，瞳孔在光线变化时收缩得异常迅速，跟猫的瞳孔遇光一般。

　　而且，尽管刚刚经历了一场搏斗，他的呼吸却平稳得不可思议。

　　"你从哪里进来的？保护区外围有电网和巡逻队..."沈田慢慢后退，手指悄悄移向警报按钮。

　　陆浩的眼睛——那双在黑暗中似乎微微发亮的眼睛——跟着她的动作。

　　"别按警报，小田。"他用了大学时的昵称，"我不是来伤害你的。事实上，我从未停止过保护你。"

　　沈田的手停在半空。陆浩的声音里有种奇怪的共鸣，像是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他原本的嗓音，另一个则更加...非人类。但更让她震惊的是他话中的含义。

　　"什么意思？这三年来你一直在...观察我？"

　　陆浩向前走了一步，月光从窗户洒进来，照在他的脸上。沈田突然注意到，他没有影子。

　　"说来话长，"他说，声音低沉而沙哑，

　　"但首先，我需要你相信，无论我变成什么，我永远都是那个在图书馆帮你偷留座位的陆浩。"

　　沈田感到一阵眩晕，重逢的喜悦、长久的疑惑、隐约的恐惧——这些情绪在她心中交战。最终，她放下了按向警报的手。

　　"你需要从最开始解释，"她说，声音微微发抖，"比如，为什么你的手这么冷？"

　　陆浩低头看着自己握住她的手，缓缓松开。"因为外面很冷，"他轻声说，但沈田看得出他在撒谎，"而且，我生病了。一种很特殊的...病。"

　　就在这时，保护区的警报突然响起——真正的警报，不是她之前遇到的误报。远处传来尖叫声和枪声。

　　陆浩的表情瞬间变得警觉，几乎是...捕食者的警觉。"他们突破了防线，"他说，便立马转向窗户，

　　"比预计的早。"

　　"什么？谁突破了防线？"沈田冲向门口，抓起挂在墙上的步枪。

　　陆浩拦住她，力道大得惊人。"不是普通的袭击，"他急切地说，

　　"这次不一样。留在屋里，锁好门窗，不要出去。"

　　但沈田已经推开了他。"我是巡逻队长，陆浩。保护人们是我的责任。"她坚定地说，拉开门冲了出去。

　　走廊里一片混乱，人们惊慌地跑向避难所。沈田逆流而上，冲向枪声最密集的东区。她没注意到陆浩如影随形地跟在她身后，也没注意到他的指甲在黑暗中悄然变长、变尖，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小刀。

　　更没注意到，当第一只丧尸从拐角扑来时，陆浩的眼中闪过一丝红光——而那只丧尸突然僵住了，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控制，然后转身扑向了自己的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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