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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的车祸,让单清的世界瞬间陷入黑暗。她只受了些轻微创伤,却不幸留下了暂时性失明的后遗症。随之而来的剧烈头痛和频繁恶心,彻底打乱了她原本的生活节奏。心力交瘁之下,单清不得不辞去在京市辛苦打拼多年才站稳脚跟的工作,决定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小城潼县休养。
万幸的是,她素来节俭,这些年攒下的积蓄足够支撑未来五六年的生活开销。车祸的肇事方赔偿也算丰厚,在了解到单清举目无亲且暂时失明的情况后,主动提出为她安排一位护工,照顾她的日常起居,直至视力恢复。
小护工叫赵文文,是个年轻女孩,对单清尽心尽责。腼腆话不多这点深得单清的心,她本就是一个喜欢清净的人,加之暂时失明和被迫辞职让她心情不太好受不想说话。
辞职之后,两人就回到小县城。赵文文手脚麻利,很快把灰尘满天的小平层收拾得窗明几净。
三四月的清晨,阳光总是格外温柔,不燥不寒。只要天气晴好,单清就会让赵文文扶她到小小的露天阳台上晒太阳。医生说过,恢复视力的关键,在于心理上要坚信自己能重见光明。沐浴在暖阳里,感受微风拂面,或许能让她的心情明朗一些,对未来生出更多的积极期盼。
然而,最近几天却阴雨连绵。潮湿粘腻的空气,连同窗外淅淅沥沥永无止境般的雨声,仿佛也浸透了单清的心,让她觉得胸口闷得发慌,无端地烦躁起来。赵文文怕她无聊,体贴地将旧款收音机调到一个放着舒缓轻音乐的频道,让悠扬的旋律在小小的客厅里流转。
也许是这音乐触动了什么,也许是沉寂太久的心渴望一点新的生机。单清突然开口,声音因长时间少言而带着一丝低哑:“文文?”
“怎么了,单清姐?”,文文也是一惊,这是单清回到潼县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文文…你明天能帮我去书店买点盲文教学书籍吗,以后下雨天不用放音乐了,可以放盲文教程。”
赵文文赶忙轻声应下。
京市某高级酒吧,私密卡座
幽暗的卡座里,水晶杯折射着迷离的光。一个身形挺拔、气质冷峻的男人慵懒地靠坐着,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冰凉的玻璃桌面。他抬眸,看向刚在对面落座的人,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怎么才来?”
来人正是陈泽川,他脸上挂着惯常的、略带玩味的笑意,解开了西装扣子:“刚去帮安允岳处理了点‘小麻烦’,耽搁了。”
男人闻言低低嗤笑一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琥珀色的液体映着他眼底的寒意:“你知道,我一般遇到迟到是直接走人的。”
“行,我知道你的脾气,我自罚三杯”,陈泽川带着笑意举杯道歉。
谢晓放下酒杯,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薄如柳叶的银色小刀,在指间灵活翻转,寒光点点。他抬眼看陈泽川,直奔主题:“说正事,查到什么了。”
陈泽川收敛了几分笑意,正色道:“那三家,口风紧得像焊死了的铁桶,滴水不漏。不过,就凭他们这严防死守的态度,可以确定一件事,他们联手了。砚哥,你现在在国内的处境,有点悬。”
“也就是说,”谢晓的指尖停住,刀尖稳稳指向陈泽川的方向,语气依旧波澜不惊,“你,一无所获。”
“那到不至于,这个合作关系在我看来有点不稳定。颜家二女婿背地里加大安允岳醉驾撞人逃逸的丑闻宣传力度,添油加醋往大了炒,泼脏水。我刚刚就是去灭火的,给摁下去了。”
陈泽川喝了口酒:“被撞的那个没啥亲人,就一个远在国外的舅舅,那些媒体就揪着这个‘孤女可怜’煽风点火,博眼球,给我一顿忙的。”
男人来了兴趣,想起了过往,“叫什么名字。”
“单清,目前在潼县”,陈泽川吐出一口烟圈,目光里带着几分探究看着谢砚。
熟悉的名字,曾经让他讨厌的名字。
他指间那柄薄如蝉翼、寒光凛冽的柳叶刀,依旧在灵活地翻转、跳跃,划出冰冷而流畅的银弧。仿佛这个名字带来的任何扰动,都已瞬间抹平,不留痕迹。
只是,那刀锋流转的速度,在陈泽川话音落下的刹那,似乎有那么一帧极其短暂的、微不可察的凝滞。快得像错觉。
“人现在怎么样?”谢砚的声音平直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随口问起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目光甚至没有从指间翻飞的小刀上移开半分。
“失明了,还有点后遗症。”
他指尖的刀锋倏然一定,稳稳指向桌面某个不存在的点,“津港那批货,暂时放在颜家仓库,别去动。没有我的指令,一粒沙子也别运出来。”
回到酒店,厚重的雕花房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将世界隔绝在外。价值不菲的手工皮鞋踩在柔软得能陷没脚踝的羊毛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偌大的总统套房内,只有恒温系统低沉的嗡鸣,营造着一种刻意而昂贵的静谧。
谢砚踱步到那面占据整堵墙的巨大落地窗前。京市最繁华的夜景在他脚下铺陈开来,万家灯火汇成一片璀璨而冰冷的星河,车流如金色的血管在钢铁丛林中流淌。无数光线穿透厚重的防弹玻璃,在他轮廓深邃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如同他此刻晦暗不明的心绪。
似乎是因刚刚知道了单清的坏消息,谢砚冷冽的表情不觉中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身体陷进旁边那张宽大得离谱的意大利真皮沙发里,柔软的触感包裹着极度疲惫的躯体,可精神却异常活跃,毫无睡意。
单清吗?有多久没听见这个名字了。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勾勒出那个女人现在的模样。那双曾经总是带着倔强、偶尔又流露出脆弱,让他讨厌的漠视所有人的眼神此刻该是空洞无神了吧。
这个认知,像一剂强效的兴奋剂,驱散了连日博弈带来的沉重阴霾,带来一种扭曲而隐秘的快感。并非幸灾乐祸的浅薄,而是一种更深沉、更黑暗的满足。
“明天早上给我安允岳撞伤的那个人的资料。”
徐梁应下。
次日清晨,谢砚仰头灌下最后一口威士忌,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滚落下去。几片干硬、边缘微焦的白面包片胡乱地摊在油腻的包装纸上,是他潦草应付的早餐。他一手撑着桌面,指关节微微发白,粗糙的拇指无意识地、反复地摩挲着自己紧抿的、略显干燥的下唇,仿佛在擦拭一个无形的印记。另一只手则稳定而快速地操控着鼠标。
屏幕上的画面反复上下滑动,一张证件照被放大占据了屏幕中央。一张清秀的脸庞,所有发丝都被一丝不苟地紧贴头皮向后梳去,露出饱满的额头。一双死鱼眼,眼皮慵懒地半垂着,遮盖了大半瞳孔,透出一种仿佛对世间万物都提不起劲的漠然。然而,在这层漠然之下,似乎又隐约藏着点被镜头捕捉时猝不及防的僵硬。嘴角的弧度牵强地维持着,不是微笑,更像是一种被要求摆拍时流露出的、微不可查的尴尬与不耐。照片旁边,冷冰冰的宋体字标注着:【姓名:单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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