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重生在洞房花烛夜
顾峻刚一睁开眼就皱起了眉头,这是个什么情况?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他办完了妻子的丧事,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刚坐在家里喝了杯酒,就昏睡了过去。
再一睁眼,就到了这个低矮的房间。
眼前帷帐低垂,红纱如云,一片一片的刺绣垂落,遮得他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被牢牢遮蔽的视线让他有些烦躁,正准备站起身来看看这是个什么个情况,“自己”却低下了头。
这一低头,他才发现,不光是视野拘束,身体也拘束。房间窄得像个笼子,他高高地坐在一个凳子上,双腿紧收,按的他几乎喘不过来气。顾峻有心要动一动腿,却发现完全使不上力气。
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谁敢这么对他动手动脚?
想要抬起头四处张望,可身体沉的像是铁铅似的,他反复用力,却完全使唤不动这具身体。
顾峻微微有些恼火了,他贵为一府侯爷,即使是出兵打仗要坐在马上,也未有这么拘束的时候。
就在这时,他坐的凳子被踢了一下,身后响起了一个婆子尖利的声音:“夫人是大家闺秀,理应有着好教养,怎么才坐了这一时片刻,就受不住了?”
顾峻一下子从惊慌里被拉了出来,他微微凝眉:这声音有些熟悉……等等,夫人?
瞬间,顾峻脑子里骂出了千八百个骂人的词汇。什么夫人!谁家的夫人,你才是夫人!
他是正儿八经的男子!
可是他的身体和所思所想又一次分家了,听完这句话之后,“自己”微微垂下了头。
随即,“自己”的嘴唇动了,一个低柔婉转的女子声音在房内响了起来:“是,晏儿无礼了,劳烦妈妈赐教。”
……
这话说的无限温柔恭敬,身后的婆子似乎是满足了面子,哼了一声也不再说话。
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
与此同时,顾峻却瞪大了眼睛。
“他”坐得端端正正,连眼神都没有摇动一下,因此能看到的东西十分有限。
而在这有限的视野里,刚刚被他忽略的东西,终于一点一点地冒了出来。
顾峻的目光缓缓移到最下面,看到了“自己”叠合的双手。
十指纤纤,修长白皙,宛如削葱。
这并不是他自己的手,不是带兵打仗经年累月磨出老茧的手,更绝不可能是一个男子的手。
仿佛一道天雷劈过,顾峻头脑轰鸣,缓缓地将目光移上去。
眼前垂珠串帘,红纱飘动,布料间还刺绣着金纹,离视野极近,将眼前的东西都遮蔽了个严严实实。
刚刚没注意到,现在再看,“自己”显然是拿什么做工精致的东西盖住了脸。
如果顾小侯爷未经人事,他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
但很不幸,穿来这里的一年之前,他就结过婚了。
这这这……这分明就是盖头!
来到这个陌生古怪地的第一个刻钟,顾峻心里无限凄凉地发现,自己不但变成了个女的,还是个已经嫁出去的新娘子。
顾峻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他回过神来,开始尽可能地观察四周。
头上很重,沉沉甸甸的重量堪比头盔。盖头边垂落着流苏步摇,上头还镶嵌着斗大的东珠。交叠的双手下,隐约露出一点点喜服的边角。
没跑了,这必然是洞房花烛夜,凤冠霞帔时。
一瞬间,天雷轰隆火花齐闪,顾峻脑子里一片空白,只闪过两个字。
完蛋。
他当顾府小侯爷当的好端端的,怎么就忽然变成了个女的?这是什么情况?谁来救救他?
可惜这个世界并没有顺遂他的愿望,又呆呆地坐了不知道多久,久到顾峻觉得自己的双腿都要失去知觉,外面忽然一阵嘈杂,敲锣打鼓。
不过片刻,底下一个小丫鬟探出头来,语气急促,面带欢喜,一迭声地喊:“侯爷回来了!”
侯爷?
顾峻微微一怔。自己是侯爷,这女子嫁的人也是侯爷。竟是巧了。
再一想想,可不是么?寻常人家的女子,哪里来的凤冠霞帔锦绣帷帐,哪里来的金流苏银步摇、还有斗大的东珠?
这么说来,他竟是从一个荣华富贵窝跌进了另一个荣华富贵窝,老天的厚爱可见一斑。
可顾峻心里仍是说不出的憋屈。也不知道那个未曾谋面的新郎是谁,他在心里气闷闷地想:新娘子都快在房子里憋死了才回来,啊呸!
心里头把那不知名的侯爷骂了个千百遍,周围的人听不到他的心声,一个个花团锦簇地忙开了。
肚子里饥肠辘辘,他感到“自己”终于站了起来,一群人前呼后拥,立马围住,缓缓将自己扶到了床上。
他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红纱飘动流苏轻颤,“自己”缓缓地开了口:“劳烦妈妈了,叫大家退下吧。”
那婆子尖利的声音就响了:“侯爷要到了,还不快出去,想搅了洞房花烛夜么?小崽子们,仔细你们的皮!”
门开了,气流浮动。顾峻被盖头遮挡得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隐隐感觉出房间里的人都走了。
那婆子落在最后,倒是絮絮叨叨地嘱咐了新娘子一堆。顾峻越听,越觉得这声音说不出的耳熟,却又摸不出个所以然。
只听出了这一大团话的宗旨是“柔顺恭穆”和“伺候好夫君”。
顾峻嗤之以鼻,却也只能听着“自己”无限恭敬的回答:“是,劳烦妈妈一片苦心,晏儿记住了,必定事事以夫君为先。”
这话非常的严谨,非常的官方,算是一个新妇的标准答案,让人挑不出一丝错误来。顾峻听着却还是气闷。思来想去,他只能归结为自己身为侯爷,没伺候过人,说不得这样柔媚的话语。
再接着,那婆子也走了。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这身份莫名的新娘子一个人。顾峻大大舒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依然没动。
???
他饥肠辘辘,快要被饿疯了,这人……这个他暂时呆着的身体,是感觉不到吗?
他来到这里半天,不是饿就是睁眼瞎,一动也动不了,憋屈得快要疯掉。
顾峻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想要站起来,可是没有用。这具身体依旧纹丝不动,他甚至连说一句话也做不到。
灵魂累得满头大汗,顾峻终于慢慢回过味儿来。
自己这情况,与其说是重生,不如说是附身,这具身体显然有她自己的意识。
换句话说,他只是暂时依附在这个女子身体里,感受她感受到的一切罢了。
意识到这一点,顾峻心里油然冒出来一丝无奈。
这女子是高僧转世吧?难受成这样了,仍然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做人循规蹈矩成这样就没意思了。
她饿着,附在她身上的他也得陪着饿啊!
好在等待没有持续太久,不过片刻,外面的声音像是沸油泼了锅一样,忽然炸起一片喧嚣。随即,画了红双喜鸳鸯的门帘被掀了起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自己”的脸被盖头遮着,顾峻看不到那个莫名其妙的侯爷长什么样,倒是先闻到了一点儿热哄哄的酒气。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男人一声不吭地递过来一杯酒,仰起脖子把另一杯闷了。
酒杯小巧,是个葫芦模样,上面画了喜字。顾峻自己也是成过亲的人,看一眼就明白了,这是合卺酒。
算了算了。喝吧喝吧。横竖都有这么个仪式的。
顾峻默默地在心里安慰着自己,看着“自己”接过酒,声音低柔地道了一声“谢谢侯爷”。
那男人横竖就是像个哑巴一样,不说话。看着“自己”喝完酒,才一声不吭地去揭盖头。
红纱掀起,珠帘摇晃,呆坐了整整不知道多久,顾峻终于见到了这个“侯爷”的真容。
刹那间,仿佛天雷劈滚,顾峻看着熟悉的五官,人傻了。
男人身形魁梧,剑眉星目,微微凑近时,眉眼被烛火映得深邃好看——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这这这……这是他自己的脸啊!!!
而那男人的台词竟然也和他自己差不多,他敷衍地说:“我今晚有事,你先自己歇着吧。”
说完,他把那挑盖头用的银挑子往旁边一放,看也没看新娘子一眼,门帘一掀,自顾自进了侧屋。
从头到尾,冷淡而又麻木,像是在完成一个不得不做的任务。
侧屋很快就忙了起来,有下人来来去去,烧水的换衣服的伺候点心的都支使了起来。
顾峻呆坐原地,连喜房的门帘是什么时候掀起来的都不知道,再回过神时,眼前已经站了一个婆子。
她皱眉道:“新婚之夜,夫人好端端地,怎么一见面就触怒了侯爷?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顾峻看着她那张脸,心再一次沉了下去。
不为什么,这个人他见过。而且,很熟悉:这是从小看护着他长大的孙嬷嬷。
当年他刚出生的时候,夫人没有奶水,挑了好几个奶娘都不满意,一时间接不上人,他还曾在孙嬷嬷怀里头吃过一个月奶。
这么多年来,孙嬷嬷算是他的半个奶娘,呵护着他长大,对他关心有加。
孙嬷嬷看着新娘子半天不应声,更加恼火了,道:“夫人可不要在我面前拿乔!晏家纵然有地位,进了新房,夫人也是顾家的儿媳妇,该以夫君为先。”
顾峻听得简直想皱眉,这样颐指气使的语气,一个下人这样指点刚过门的新妇,可以说是极没规矩。
这样尖利的话从这张熟悉而慈爱的脸里说出来,令顾峻感到万分不适。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