洄游症

　　我忘记了自己何时诞生。
　　可能是第一个迷途者用树枝在泥土上划出痕迹时，可能是商旅们第一次在星空下辨认方向时。他们叫我"道标"、“引路者”、"途"——直到GPS卫星覆盖整个地球。
　　人类的信仰是神明的锚。当最后一个朝圣者改用手机导航，我的形态开始崩解。彩绘玻璃上的圣像褪色成黑影，石刻的祝福风化为尘埃。我蜷缩在废弃路标里，听着轮胎碾过柏油路的声响，等待彻底消散的那天。

　　直到那个满眼星火的少年站在十字路口。
　　"你想去什么地方？"我借着雨声问。
　　"不重要。"他咬紧上唇，"只要永远不会停下来，永远不会困在同一个地方。"

　　人类总把"永远"说得太轻易。
　　我缠上他的手腕。这是千年来第一个向我许愿的迷途者，我要他成为最后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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