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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鲤衔符
第一节异兆初现
景元和七年的春猎比往年来得都早。
钦天监奏报说,今年青崖山的杜鹃提前半月绽放,山涧里的游鱼额间都生出了诡异的红点。皇帝赵胤站在御辇上眺望晨雾中的山峦时,发现那些本该苍翠的松柏,此刻在朝阳下泛着铁锈般的暗红色。
"陛下,猎场已清过三遍。"御前侍卫统领赵戟单膝跪地,铁甲上凝结的露珠顺着护心镜滑落,"只是..."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喉结滚动了下,"南坡的陷阱里发现了这个。"
呈上来的玄铁托盘里,躺着一枚沾满泥土的螭纹玉扣。皇帝的手指刚触到冰凉的白玉,耳边突然响起太子稚嫩的声音:"父皇,儿臣的玉扣系得可牢了..."这是三个月前太子失踪那日,他亲手为八岁的孩子整理冠服时说的话。
"继续搜山。"皇帝攥紧玉扣,指节发白。他没注意到,托盘底部残留的黑泥正悄悄腐蚀着玄铁,冒出细小的气泡。
第二节白鹿化水
御林军统领萧景阳吹响了海东青骨哨。
三十名神射手呈扇形散开,他们的箭簇都浸过黑狗血——这是对付山中精怪的古法。第一只白鹿出现在辰时三刻,它雪白的皮毛上居然天然形成北斗七星的图案。
"放箭!"萧景阳一声令下,七支破甲箭同时命中白鹿的咽喉。然而倒地的猎物没有流血,反而像融化的雪人般坍缩,最终化作一滩散发腥臭的绿水。更可怕的是,那滩水里渐渐浮现出七张模糊的人脸,正是去年秋决的七名罪臣。
皇帝突然想起昨夜噩梦:太子站在这样的绿水里,小小的身躯不断下沉,而自己龙袍的袖口正不断滴落同样的液体。这个画面让他胃部抽搐,差点打翻手中的鎏金马鞭。
"报——寒潭有异动!"斥候的声音都在发抖。众人赶到时,只见原本清澈的潭水变成了墨绿色,水面漂浮着无数萤火虫般的蓝光。当皇帝俯身查看时,那些光点突然聚拢,在水面拼出"甲子轮回"四个大字。
第三节绿鲤现世
御厨刘三刀这辈子宰过上千条鱼,却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
那条三尺长的绿鲤鱼被渔网拖上岸时,鳞片刮擦出的火花点燃了三个士兵的衣摆。更诡异的是,鱼眼里竟映出不同的画面:左眼是太祖皇帝在青崖山祭天的场景,右眼却是重华宫暴雨夜飘荡的素白帷帐——太子失踪那晚的帷帐。
"陛下小心!"赵戟的横刀刚出鞘半寸,绿鲤鱼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它的鱼鳃张合间,半枚青铜虎符伴着血沫喷在砧板上。那虎符上的铜锈剥落处,露出暗红色的纹路,像极了人体血管的分布。
"陛下可知..."鲤鱼开口时,所有人都看见它咽喉深处有东西在蠕动,"这青山为何万年长青?"它的声音像是几十个人同时在说话,夹杂着孩童的嬉笑和老者的咳嗽,"因为每代帝王,都在山眼埋了活诏。"
当鱼尾拍打出"子时山巅,以符叩门"的血字时,皇帝发现自己的掌心不知何时被虎符割破,鲜血正顺着那些血管状的纹路流淌,逐渐填满整个虎符的凹槽。
第四节秘档惊魂
子时的更漏声响起时,福安发现皇帝的手指真的在融化。
不是幻觉,不是比喻。烛光下,皇帝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像遇热的蜡一般软化,皮肤下的白骨清晰可见。更可怕的是,融化的血肉滴在虎符上,竟被那些血管纹路贪婪地吸收。
"传卢兆麟!"皇帝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当钦天监监正气喘吁吁地赶到时,他怀里的《景元秘档》正在自动翻页,最后停在一幅可怕的插图上:九个孩童被铁链锁在青铜树上,他们的胸口都插着半枚虎符。
"微臣查证过了..."卢兆麟的胡子不停颤抖,"太祖开国那年,青崖山确实连续九日涌出血泉。"他指向插图角落的小字,"每甲子需以嫡血续之,否则..."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打断了他的话。卢兆麟低头看着穿透自己咽喉的羽箭,箭尾的翎羽上沾着岭南特有的黑泥。在他倒下的瞬间,秘档翻到了新的一页,上面浮现出太子被铁链缠绕的画像。
第五节暗流涌动
谢沧浪闯宫的消息像野火般传遍禁苑。
这个被贬岭南三年的将军,此刻持着先帝御赐的龙鳞剑,剑鞘不断渗出腥臭的黑水。更令人不安的是,他铁甲缝隙里钻出的不是汗水,而是一种会蠕动的暗绿色苔藓。
"北疆三十万将士的亡魂..."谢沧浪割开手掌的动作像在切割木头,伤口处竟没有血流出来,"都在等着陛下解释。"他甩出的血珠在空中化作北疆地图,那些燃烧的冤魂正从地图里伸出手来。
皇帝突然认出了其中一个冤魂——那是谢沧浪的亲弟弟谢沧澜,去年北疆大捷的先锋官。此刻这个年轻将领的冤魂正指着自己天灵盖上的虎符烙印,那烙印与绿鲤鱼吐出的虎符一模一样。
"什么护国绿水..."谢沧浪的冷笑声中,殿外突然电闪雷鸣。借着刹那的亮光,皇帝看清了黑水里浮动的无数微型玉雕——它们都有着太子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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