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塑料骰子
黑暗像浓稠的墨汁,劈头盖脸地浇下来,带着一股陈年纸张和铁锈混合的、令人作呕的甜腥味。前一秒,桑厌还伏在图书馆那张被磨得发亮的橡木长桌上,指尖压着那份字迹模糊的地方志怪传说复印件,试图从那些褪色的墨迹里抠出点有用的东西。后一秒,世界就像被一只无形巨手粗暴地撕裂、揉皱,再随手丢弃。
冰冷坚硬的触感硌着她的脸颊。
桑厌猛地睁开眼,入眼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绝对的漆黑。她撑起身,手掌按在粗糙冰冷的地面上,寒意瞬间穿透薄薄的校服衣袖。没有声音,没有风,连自己的呼吸都仿佛被这厚重的黑暗吞噬了。绝对的死寂,压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操……”一句低骂本能地滑出喉咙,声音在死寂中显得异常突兀。
几乎是骂声出口的同一刹那,头顶猛地亮起一团惨绿的光!
嘶啦——
那光并非稳定的照明,而是像接触不良的劣质灯管,剧烈地抽搐、闪烁着,每一次亮起都只能维持不到半秒,随即又陷入更深的黑暗。每一次短暂的绿光闪耀,都像一只垂死怪物的眼睛在疯狂眨动,将周围的一切瞬间定格,又粗暴地拖入混沌。
借着这惊鸿一瞥的、令人眩晕的绿光,桑厌看清了身处的环境。
一条狭窄、逼仄的楼道。墙壁斑驳,大片大片的墙皮剥落,露出底下深色的、仿佛渗着湿气的内里。脚下是粗糙的水泥地面,积着一层薄薄的、不知成分的灰白色尘埃。没有窗户,只有前后两段延伸向未知黑暗的楼梯。唯一的光源,就是头顶那几块镶嵌在墙壁高处、写着“紧急出口”的箭头指示牌。正是它们,在间歇性地发出那要命的、癫痫般的绿光。
每一次绿光闪过,她自己的影子就被扭曲拉长,怪诞地投射在墙壁和台阶上,如同一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在墙壁上跳着僵硬而疯狂的舞蹈。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每一次绿光熄灭前的瞬间,眼角的余光似乎总能看到自己影子的旁边,紧贴着另一个更庞大、更扭曲的轮廓,它似乎也在随着灯光闪烁而移动、膨胀……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被强行拽入未知险境的暴怒。她撑着地面站起来,膝盖有些发软,但身体里那股被压抑已久的、对一切既定规则的反叛和戾气,像被浇了油的野火,轰地一下烧了起来。
规则?束缚?去他妈的!
“啧,真麻烦。”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这该死的黑暗宣战。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校服口袋,想找找有没有手机或者任何能照明的东西。
就在她手指探入口袋的瞬间——
啪嗒。
一个冰凉、带着棱角的小东西,从她口袋里掉了出来,落在积满灰尘的水泥地上,发出极其轻微的脆响。
桑厌低头。又一道绿光抽搐着亮起,惨绿的光晕下,那东西静静地躺在灰白色的尘埃里。
一枚骰子。
塑料的,劣质得像是从路边摊的廉价桌游里抠出来的那种。六个面,上面印着的点数模糊不清,边缘甚至有些毛糙。它沾上了地上的灰尘,看起来更廉价了,像个被随手丢弃的垃圾。
桑厌皱眉。她不记得自己口袋里什么时候塞了这么个玩意儿。也许是哪个无聊同学塞的恶作剧道具?她盯着那枚在绿光下显得格外诡异的骰子,心头掠过一丝莫名的烦躁。这鬼地方,连掉出来的东西都透着一股不合时宜的荒诞感。
她没去捡它,只是用鞋尖把它随意地往墙根踢了踢,让它滚进了角落的阴影里。现在不是研究这破塑料的时候。
绿光再次熄灭,黑暗重新吞噬一切。桑厌深吸一口气,那股铁锈混合陈腐纸张的味道直冲鼻腔。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图书馆瞬间切换到这个鬼地方,唯一的线索就是头顶这抽风似的绿光。出口?生路?肯定和这该死的灯光有关。
她抬头,死死盯着头顶那块时明时灭的指示牌。绿光每一次亮起,都短暂地照亮指示牌下方几行刻在金属板上的小字。字迹在扭曲的光线下模糊不清。
“保持……视线……勿……”桑厌眯着眼,艰难地辨认着。光太闪,时间太短,根本看不清!
就在她全神贯注试图解读规则时,身后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深处,毫无征兆地传来一声轻微的摩擦声。
滋啦——
像是粗糙的布料拖过布满灰尘的水泥地。很轻,但在绝对的死寂中,无异于一声炸雷!
桑厌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那绝不是她发出的声音!她猛地转身,背脊紧紧贴住冰冷潮湿的墙壁,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瞳孔在黑暗中徒劳地放大,却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那令人窒息的黑暗,以及头顶绿光闪烁间,在她眼前留下的短暂残影和更深的黑暗。
那摩擦声消失了。
但一种粘稠的、冰冷的、如同实质般的恶意,却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无息地从黑暗深处蔓延开来,沉重地包裹住她。它没有形态,没有声音,却比任何可见的怪物都更让人毛骨悚然。仿佛有一双、不,是无数双眼睛,在黑暗的每一个角落里,贪婪地、饥渴地注视着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她每一次因恐惧而加速的心跳。
空气凝固了。桑厌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细微声响。
那令人作呕的注视感越来越强烈,带着一种非人的、纯粹的贪婪和恶意,几乎要穿透她的皮肤,攫取她的灵魂。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贴在冰冷的墙壁上,激起一阵战栗。理智在尖叫:不能动!绝对不能动!那东西就在黑暗里等着!
但另一种源自本能深处的、更原始的恐惧——对那无形注视的恐惧——像藤蔓一样死死缠住了她的神经。跑!逃离这令人崩溃的注视!离开这片黑暗!
就在桑厌的脚后跟微微抬起,肌肉绷紧,几乎要遵从本能向前迈出一步的刹那——
“呃啊——!”
一声短促到极点、仿佛被扼死在喉咙里的惊呼,混合着身体重重撞在墙壁上的闷响,骤然从她前方不远处的黑暗中炸开!
紧接着,是第二个人影,以一种连滚带爬的姿态,跌跌撞撞地从黑暗中扑了出来,正好扑倒在桑厌脚边不远的地方,被闪烁的绿光映照出一个清晰的轮廓。
那是一个穿着同样校服的女生。她蜷缩在地上,身体筛糠般剧烈地颤抖着,双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指缝间溢出压抑到极致的呜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疯狂滚落,在惨绿的灯光下反射出绝望的光。她那双被泪水浸透的眼睛瞪得极大,里面盛满了纯粹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恐惧,正直勾勾地、穿透桑厌的身体,望向她身后的那片浓黑。
桑厌的心脏猛地一沉!这个女生看到了!她看到了自己身后黑暗里的东西!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这个突然出现的女生是谁,也顾不上她脸上那崩溃的泪水,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血液的寒意,已经顺着她的尾椎骨瞬间爬满了整个后背!
那东西……就在她身后!
那无声的、粘稠的注视感,骤然变成了实质性的、冰冷的吐息,若有若无地拂过她颈后的皮肤!
桑厌全身的肌肉瞬间僵硬如铁石!血液似乎都凝固了。跑?动一下会不会立刻被撕碎?不动?那令人发疯的、被当成猎物锁定的感觉……
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每一次绿光闪烁的间隙,黑暗都显得更加深重,那无声的恐怖压力几乎要将她的神经绷断。
“呜……呜呜……”脚下女生的呜咽变成了濒死小动物般的哀鸣,她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目光死死钉在桑厌身后的黑暗里,像是看到了地狱本身。
不能再等了!
桑厌的瞳孔在又一次绿光闪过的瞬间骤然收缩!她看到了!就在自己影子被拉长、投射在墙壁上的位置旁边,一个更为庞大、边缘模糊扭曲、仿佛由无数蠕动阴影构成的轮廓,正从地面无声地“站”了起来!墙壁上,那个扭曲的影子抬起了“手臂”!
一股冰冷的、带着腐朽气息的风,猛地扑向她的后颈!
跑!!!
所有的理智、权衡、恐惧,在这一刻都被一股更原始、更狂暴的求生欲彻底碾碎!桑厌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凶兽,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压抑的咆哮,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向前扑出!
她没有选择跑向未知的前方,而是用尽全身力气,侧身狠狠撞向楼道侧面那扇紧闭的、厚重的金属防火门!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巨响在狭窄楼道里炸开!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桑厌半边身子发麻,喉咙口涌上一股腥甜。但那扇看起来锈迹斑斑的防火门,竟然真的被她这搏命般的一撞,撞开了一道缝隙!
刺耳尖锐的金属摩擦声撕裂了死寂!
“进来!”桑厌甚至没回头,一把抓住地上那个吓傻了的女生冰凉的手腕,用尽全力把她往门缝里拖拽!她的动作粗暴而迅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女生被拽得一个踉跄,几乎是滚进了门缝。桑厌紧随其后,身体挤过门缝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瞥向身后。
最后一道抽搐的绿光,在这一刻骤然亮起!
惨绿的光线,如同舞台的追光,瞬间照亮了楼道中央那个东西。
没有具体的形态。
那更像是一团高度浓缩、不断翻涌的黑暗。它似乎没有固定的实体边界,边缘如同燃烧的墨汁,不断扭曲、蠕动、膨胀又收缩。在它“站立”的地方,光线被彻底吞噬,连紧急指示牌的绿光都无法穿透那深邃的幽暗核心,只能勾勒出一个庞大、蠕动、散发着纯粹恶意与不祥气息的轮廓。它无声地悬浮在那里,仿佛亘古以来就存在于这片黑暗之中,是黑暗本身孕育的恶意具象。
没有眼睛,但桑厌清晰地“感觉”到,两道冰冷、贪婪、仿佛能冻结灵魂的“视线”,牢牢地钉在了她的背上!
就在那视线锁定的千分之一秒,桑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将沉重的金属防火门向后甩上!
咣当——!!!
震耳欲聋的巨响彻底吞没了世界。冰冷的金属门板隔绝了门外那令人窒息的黑暗和翻涌的恶意,也隔绝了那最后一点抽搐的绿光。
门内,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只有两个女孩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在死寂中剧烈地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
桑厌背靠着冰冷厚重的金属门,滑坐到地上,胸腔剧烈起伏,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地撞击,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沉闷的痛感。半边肩膀被撞得几乎失去知觉,喉咙里的腥甜味更浓了。她抬手抹了一把额头,全是冰冷的汗水。
“谢…谢谢……”一个带着浓重哭腔、细若蚊蝇的声音,颤抖着从旁边传来。是那个被她拽进来的女生。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和一丝难以置信。
桑厌没力气回应,只是靠着门,努力平复着几乎要炸开的肺部。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光源,突兀地在她们前方不远处亮了起来。
不是门外那种诡异的绿光,而是一小团稳定的、暖白色的光晕。
光晕来自一部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光线并不强,只能勉强照亮周围几米的范围,但也足以驱散一部分令人心慌的黑暗。
手机被一只骨节分明、相当好看的手握着。手的主人隐在手机光线勾勒出的阴影里,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身材颀长,姿态放松,甚至显得有些慵懒地倚靠在另一边的墙壁上。
“嗯?看来又有新朋友加入了。”一个温和、带着点磁性的男声响起,语调平稳得仿佛在咖啡馆闲聊。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黑暗和紧张的喘息声,清晰地传到桑厌和那个哭泣女生的耳中。
桑厌猛地抬头,眯起眼,试图看清那光源后的人影。逆着光,只能看到对方似乎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深色外套,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的边框在微弱光线下反射出一点冷光。
“规则一:灯光熄灭时保持静止。除非你想和外面的‘朋友’跳支贴面舞。”
男人,或者说青年,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他似乎并不在意门外那翻涌的黑暗,也不在意门内两个惊魂未定的闯入者。他微微抬起另一只手,用指关节轻轻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镜框。借着手机的光,桑厌看到那镜片似乎有些模糊,他正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折叠整齐的手帕,仔细地擦拭着镜片。
“不过……”他擦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目光似乎越过手机的光晕,落在桑厌和她身边那个还在啜泣的女生身上,镜片后的眼神看不真切,但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弧度。
“规则第三条也写得挺清楚——‘它厌恶奔跑的猎物’。”他轻轻呵了一口气在镜片上,继续擦拭,声音依旧温和,却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了桑厌紧绷的神经。
“刚才那一下……动静可不小啊。你们说,”他顿了顿,擦拭镜片的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外面的‘朋友’,现在是被‘静止’安抚了呢,还是被‘奔跑’……彻底激怒了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
啪!
门外,那唯一能穿透门缝、来自紧急出口指示牌的、令人心安的惨绿色微光,毫无征兆地,彻底熄灭了。
绝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空间。
手机那点微弱的光晕,在无边的黑暗中,渺小得如同风中之烛。
桑厌背靠着冰冷厚重的金属门,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庞大、冰冷、带着黏腻恶意的力量,如同实质的海啸,猛地撞击在门板上!
咚!!!
沉重的闷响让整个门框都在震颤!灰尘簌簌落下。
不是一下。
咚!咚!咚!!!
撞击一下比一下沉重,一下比一下狂暴!那扇厚重的金属防火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门轴处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门外不再是无声的注视,而是某种被彻底点燃了凶性的、狂暴的实体,正疯狂地想要撕碎这最后的屏障!
手机的光晕在剧烈的震动中疯狂摇曳,如同濒死挣扎的萤火。
那个哭泣的女生发出一声短促到极点的抽泣,随即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擦着眼镜的青年动作终于停了。他缓缓抬起头,镜片在微弱晃动的光线下反射出两点冰冷的、无机质的光。
桑厌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撞击都带来窒息般的痛楚。冰冷的汗水沿着额角滑落,刺得眼睛生疼。门外那狂暴的撞击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她的神经上。跑?往哪跑?静止?规则第三条“它厌恶奔跑的猎物”如同诅咒在耳边回响,刚才那搏命一撞,无疑是在疯狂挑衅!
就在这时,一种奇异的、冰凉的触感,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紧握的右手中。
她下意识地低头。
借着青年手机那疯狂摇曳的微弱光芒,她看清了掌心的东西。
是那枚廉价的塑料骰子。
不知何时,它竟然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她的手里。塑料的廉价触感依旧,但此刻,在绝对的黑暗和狂暴的死亡威胁下,它仿佛被赋予了某种诡异的魔力。
一股无法言喻的、混合着暴戾、绝望和孤注一掷的冲动,如同炽热的岩浆,猛地冲垮了桑厌仅存的理智堤坝!
去他妈的规则!去他妈的静止还是奔跑!
“厌恶奔跑的猎物?”桑厌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在狂暴的撞门声和女生压抑的啜泣中,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冷静。她猛地攥紧了掌心的骰子,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冰冷塑料的棱角深深硌进皮肉。
她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前方黑暗中那点摇曳的手机光晕,以及光晕后那个模糊的人影。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那就赌一把……”她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清晰地割开了混乱的空气。
“我选第三条!”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攥着骰子的右手猛地抬起,五指张开,如同要献祭一般!
嗡——!
一股无形的震荡以她的掌心为中心骤然扩散!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嗡鸣!
掌中那枚原本廉价粗糙的塑料骰子,在黑暗中骤然爆发出幽邃的光芒!仿佛宇宙初开时最纯粹的黑暗凝结而成。塑料质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冰冷、坚硬、仿佛蕴藏着亘古星空的奇异材质,触感瞬间变得如同最上乘的黑曜石,却又带着一种活物般的微温。
更令人心悸的是,骰子表面那模糊不清的点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六枚扭曲、繁复、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血色符文!它们如同被囚禁的熔岩之蛇,在骰子幽黑的表面上灼灼燃烧,散发出不祥而强大的气息,将桑厌的脸映得一片血红!
“卧槽?!”一个年轻、充满震惊又带着点天然呆的男声,突然从桑厌侧前方的黑暗角落里响起,充满了难以置信,“发生甚么事了?!”
伴随着这个声音,一个身影有些狼狈地从一堆杂物后面探出头来,脸上还沾着灰,但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儿这什么玩意儿”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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