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崩坏后我成了救世主

　　咚咚。
　　咚咚咚。
　　有人在敲门，也可能不是人。
　　坐在马桶盖上的年轻男人眉头紧锁，薄唇轻抿，并没有出声回应，因为他在地上没有看见来人的鞋子，也没有来人的影子。
　　他在手机上飞快打字：
　　【铁子，我觉得公司里最近绝对不正常。】
　　【很多事情都不太对，在厕所大白天都能遇见闹鬼。】
　　对面也很快回复：
　　【公司这么多人能闹什么鬼，你确定不是加班太多产生幻觉了？】
　　沈昭其实本身也怀疑是不是神经紧张，有点小题大做了，硬要说无非就是一种感觉。
　　比如加班到凌晨一两点的时候会突然脊背发凉，有种被人盯视的感觉，转头却什么都没有；再比如卫生间隔壁总是有奇怪的动静，好似有人在梳头，还会顺着门缝飘进来大坨的长发，但是他明明在男厕所。
　　他长叹了口气：【说的也是，也许我该休息一段时间了。】
　　【是啊，就你们那朝九晚十二的破工作，拿命换钱呢！成，昭哥，等你请好假咱们出去玩去】
　　【我不请假了，我要辞职。】
　　这次对面直接甩了个表情包过来：微笑猫猫.jpg。
　　【拉倒吧，这是你第几次说想辞职了？狼来了都没这么玩的。】
　　【这次是真的】
　　沈昭最后输入这几个字，点击发送后揣回兜里，也不管手机嗡嗡嗡的一阵乱震，像是下定决心般一只手放在门锁上。
　　几秒钟过去了，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敲门声停止了，却也没有离开的脚步声。
　　虽然那“人”来的时候也没脚步声，但是现在“他”走了吗？
　　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沈昭掐了下眉心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缓缓旋开门锁，一点点推开了门板。

　　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沈昭借对面洗手池的镜子确认卫生间并没有人，然后迅速钻出来，草草洗了洗手就逃似的离开洗手间。
　　回到工位，周围同事都各司其职地忙着手里的事情，算不上热火朝天也可以说充满阳气，哪有什么闹鬼的气氛？
　　要么说发小是了解他的，此时沈昭心中嘀咕，真的要辞职吗，现如今大环境不好，就业市场也紧缩，这份工作高低也是一个生活保障，辞职后也未必还能找到更好的。
　　他闭上眼睛，回想最近遇到的凡此种种诡异经历，有道是“人要相信自己的直觉，潜意识有时候是一种保护”，重新睁开眼睛，乌黑的眸子中闪烁着坚毅的光。
　　点开公司内网，找到离职申请选项，点击提交一气呵成。
　　沈昭活动了一下握鼠标的手腕，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顺手从桌面上摆的众多玩偶中拿起一个摆弄几下，咧开嘴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马上就要重获自由了，管他下一份工作如何呢？小爷要及时行乐。
　　打开手机搜索当下最适宜的旅游景点，满屏的旅行攻略和美景照片让沈昭心驰神往，很快忘记自己身在何方。
　　但人在公司，不可能迷失太久，
　　“沈老师，顾总找你。”
　　沈昭把手机扣在桌上，便起身走去领导办公室。

　　沈昭打工兢兢业业，从未缺勤，本想着鞠躬尽瘁也能好聚好散，却万万没想到，发起的离职申请会遭到驳回。
　　“顾总，为什么？”
　　“最近公司效益不好，从上到下都在降本增效，你要多努力，和公司一起渡过难关。”领导试图循循善诱地讲道理，并且软硬兼施，
　　“总之，你的项目开发完成了吗就想离职？你的需求排期谁替你做？”
　　沈昭瞪大了双眼，他觉得这甚至不合法，明明提前一个月提出离职是受法律保护的，但是领导这一通pua带着点熟悉的滋味，反而勾起了他对公司那点微薄的感情，于是他决定为公司尽最后一份力，
　　“那我做完目前手上的项目可以离职吗，您别再给我排新项目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带上门离开了领导办公室。

　　“你也别太伤心了，现在跳槽工作也不好找，不如就继续在这干呗。”
　　刚一回来，陆曼就从隔壁工位探过头来，她刚刚知道沈昭辞职的事情，倒也不意外。
　　她刚来的时候沈昭每天到六点人就不见了，一分钟都不会多干，充满自由散漫的精神，可惜后来公司开始裁员，人手越来越少，活却越来越多，每个人的工作量急剧增加，现在公司里怨声载道，干不下去也是早晚的事。
　　但是看见沈昭垂头丧气地从hr办公室回来，她还是很惊奇。
　　她工作几年，第一次见气定神闲的沈少爷如此受挫。
　　平常哪怕遇见难搞的项目排期、胡搅蛮缠的甲方需求、突然压缩ddl的项目经理，沈昭也会据理力争，协商妥当所有的工作然后给他们分配，甚至会顾及到每个人的需求强度，不会让工期太紧张或太轻松。
　　因此沈昭离职她其实是舍不得的。
　　“但是还有不能辞职的说法吗？”
　　沈昭欲哭无泪，在他真丝的衬衣袖子上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他们打感情牌，利用我老好人的性格...”
　　“停停停，你跟谁俩呢？”陆曼感到不满，表示想听实话。
　　沈昭叹了口气，又感觉今天叹的气太多，都要变成老妈子了，
　　“劳动合同里加了霸王条款，说负责的项目没交付就不允许离职。”
　　“这要是提前发现了，能修改条款吗？”陆曼抽了张纸递给他，滑着静音滚轮的椅子凑过来，一副准备嗑瓜子聊八卦的样子。
　　沈昭无语地瞟她一眼，对她的问题感到恨铁不成钢：“怎么可能呢？当然是你愿意签就来，不愿意就滚蛋。”
　　“......”
　　“唉，世风日下哪~”

　　沈昭像行尸走肉一样熬到五点五十，开始收拾书包，准备六点弹射起步下班。
　　对面同事“哟”了一声：“沈老师，今天走这么早啊？”
　　沈昭麻木地点点头，想象着自己计划中明天就要登上去巴厘岛的飞机，现在只好戳破脑子里的度假泡泡。
　　“你们项目交付了吗，我看你都连着加了几个月的班了！”
　　“还没，我今天有点事所以早点下班。”
　　沈昭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毫不犹豫地起身，优雅地套上驼色的羊绒大衣，从抽屉里掏出一副折叠的玳瑁眼镜框戴上，又抄起书包挎在肩膀上，一下子变成了文质彬彬的男大学生。
　　陆曼评价他戴眼镜有装嫩的嫌疑，走出公司别人会以为他还在读大四。

　　沈昭步伐飞快地下班，路过同事的时候不忘叮嘱一遍：“王姐，下班先去接小娟放学吧，工作干不完明天我帮你。”
　　王姐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好嘞，谢谢组长！他们今天有培训班，我可以晚会儿去。”
　　“曼曼，代码别忘记提交，快要月底评审了。”
　　“yes, boss!”陆曼夸张地挥了挥手，自己都没意识到心情有些愉快，又补充道，“你快下班回去休息吧，这件事交给我。”
　　“小赵，开完会起来活动一会儿，小小年纪就天天请病假去看你的腰。”
　　“沈哥，那是我身体底子不好啊！”小赵一手捂着腰上的背背佳，一手捂着耳机上的话筒，防止声音被录到会议中。
　　“封逐，你......人呢？”
　　最后，沈昭路过新员工空空如也的工位时，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他问旁边工位的人：“他下午来上班了吗？”
　　旁边的小女生和封逐一样是今年的应届生，刚刚入职两个月，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位置上下午到底有没有人。
　　沈昭在下班前耐心十分有限，新员工翘班这种事他也见得多了，明天再来问问情况也是一样，于是他哼着小曲下楼，准备迎接绚彩的晚霞和夕阳。

　　刚到写字楼大厅，暮光就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照进来，大理石地砖都映成了淡淡的粉色，沈昭顿时感觉心旷神怡，白天辞职失败的苦闷也快要忘记，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只想冲出去呼吸新鲜空气，拥抱美好的晚霞景色。
　　“这位员工，请等一等。”
　　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伸手拦住了沈昭的去路，公事公办地语气显得十分古怪。
　　沈昭一脸懵逼地转头看向拦住他的保安，“怎么了？”
　　“您不能下班，现在才六点。”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尽了全部的素质才忍住没直接骂出来，礼貌地问：“请问为什么呢？”
　　保安仍然面无表情：“您的工时不达标，不能下班。”
　　“怎么可能呢！”沈昭仿佛回到了今天和hr对峙的时候，感觉气不打一处来，“我连着三个月都加班十点了，打卡工时早就满足要求了。”
　　“....”
　　保安似乎卡壳了一瞬间，但是怒火中烧的沈昭没发现这一短暂的停顿。
　　保安反应过来又解释道：“累计时长达标，但是当日时长不足10小时，禁止下班。”

　　沈昭觉得保安已经开始无理取闹了，劳动法只规定了八小时工作制，哪有不满十个小时的说法？况且到点下班天经地义，谁听说“禁止下班”的说法，又不是在学校了，还能限制人身自由吗？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他不打算再跟保安计较，公司大门这么大，他当然来去随心，于是绕开保安就往外走。
　　但才走出两步，保安又瞬移了一样出现在他旁边，拦住他的去路，而且表情变得不善起来：“这位员工未达到工时要求，请返回副本。”
　　“你？！”沈昭觉得自己毕生素质都用上也忍不住要骂人了。
　　“未达到工时要求，请返回副本。”
　　“神经病啊！”
　　“未达到工时要求，请返回副本。”
　　“返回什么？”
　　“未达到工时要求，请返回副本。”
　　“你是复读机吗？”
　　沈昭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保安的脸色已经非常差了，眉心挤出两道深壑，嘴角下垂显得非常生气，法令纹也愈发明显，额角的青筋暴起，说话间鼻翼翕张，却只是重复那一句话，好像一段坏掉的程序。
　　而且，返回副本是什么意思？沈昭正准备开口质问哪里有什么副本，揣在口袋里的左手突然被烫了一下。
　　什么东西？
　　他猛地抽出被烫到的手，一边吹气一边摸耳垂降温，正纳闷什么东西在发热，右手手腕突然被一只骨节修长而分明的大手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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