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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日落西山,东边的天色已经冷下来了,只有西山头还有点暖色。
这里是是妖族和人族的边界之地,离混沌之地也比较近。
时真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向修士身后眼睛通红浑身上下写满焦急的老奶奶,点了点头:“我一定会把您孙儿带回来的。”
冷暖光在青年脸上交织,清俊的模样温暖和煦,纤细的身子好像刚刚抽条完成还来不及长肉的少年人,一点点稚气暗示他成年不久,模样有点青年与少年模糊的交界线上。
但是身上有股令人信服的气质。
老妇人眼眶发红:“多谢仙君。”
时真开始进山了,今天早上他刚刚到达这座边境的小村,下午就听说村中李家奶奶的孙儿不见了,村里派人找了很久,最后发现可能小孩可能不小心跑到山里去了。
空气开始冷了,昏暗的阳光已经开始照不清人面,暮色愈重,苍茫的山中开始起了雾气。
时真走向苍山,动作幅度不大,但是几息之间就在雾气中消失了踪影。
时真从怀中掏出一个司南模样的木盘:“李招,辛丑甲午癸卯癸卯生人,寻。”
木盘上一个柳叶一样的指针缓缓转动起来,最后落在一个方向。
离开前,时真问老人要了小孩的八字,可以用来寻人。
山林静谧,草木茂盛到几乎无路可走,因为是作为隔绝两族的天险,所以显少有人踏足。
但是野兽毒蛇不会少,山中还有守界的法阵,走不出来的话,单是低温的山林也可能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杀死,越晚找到小孩,他的情况越不妙。
不过木盘没有异动,说明小孩暂时没事。
山中草木茂盛,即便快入寒秋,人迹罕至处低矮的植被已经挤挤挨挨不见泥土。
时真害怕小孩躲在哪里,目标太小看不见,只好贴地行走。
周遭的雾气渐渐变得浓烈起来,辨不清方向,甚至开始有些遮挡视野。
不对,太安静了。
大雾中一道黑色身影从时真身后刮过,气流带动粘稠的空气拍打在时真的背上。
再此之前时真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听到。
这浓雾有古怪,可以遮挡修真者的视力和听觉。
山的那边就是妖族的领地,人族修真者会在边界处布置下守界的法阵。
时真不知道他是不是误入了守界的法阵,但诡秘的氛围让他提高了警惕和担忧,他下意识看向了手中的木盘,没有任何异象。
时真将神识铺展开来,继续按着指针的方向走。
走着走着,前方的雾气中出现了几道纤细的身影,细长宛如柳条,攒动着缓缓往他靠。
时真一回头,发现身后也被这鬼影包围了起来。
时真将本命剑横在胸前,手背青筋暴起。
边陲密林深处,久不经人打理,竟然生出了天生地养的鬼物——百骸主。
白骸主会杀死路过的生灵,而被它杀害的人会变成伥鬼,成为帮凶,围猎生者。
本命剑弹射而出,向上拉出一道雪影,但瞬间又被弹回,此处竟然是法阵之内,高空设了禁制,他刚才步行入内,竟然没有发现!
时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林子里有这么危险的鬼怪存在,他必须短时间内找到小孩,不可以与他们过多纠缠。
他拨动手里的木盘:“小孩是否在阵中!”
木盘是个高级货,能自动翻译主人的话,指针原地摇摆了两三下,慢悠悠的指向左后方。
时真看着身后围过来紧密的包围圈,眼睛也没眨一头钻了回去。
伥鬼细长的手上长着宛如钢铁般坚硬锋利的指甲,时真从中穿过,本命剑青霜交织出绵密的剑光雪影,但实在是太多太拥挤,有了漏网之鱼穿过防线,在时真身上划拉下两道。
金属之声传来,原来那衣服也是法器,竟然可以抵挡住伥鬼的攻击。
指针十一时真继续往前,突破了包围圈,伥鬼只能在后面坠着,比不上时真低空御剑飞行快,可惜有限高,速度太快了容易撞树上,总和伥鬼甩不开距离。
林子依旧安静的可怕,怀中的指针突然开始摆动了几下,最后指针变成了红色,到了就是这里!
时真铺展的神识突然捕捉到一道不一样的气息,果然在一棵大树上感应到了小孩。
一只细长的伥鬼鹤立鸡群地高,从大树旁路过,突然停下,好像感应到了,伸长脖子往浓密的树冠里探去。
眼看着小孩要和那伥鬼迎面撞个正着,时真拔下发簪打了出去,力道之大竟有嗡嗡的破空声,把伥鬼的脖颈钉在树干上,黑色腥臭的血从口腔喷涌而出,溅了小孩一脸。
时真凌空一抓,抓住了小孩的后衣领。
小孩以为刚出龙潭又入虎穴,登时破功哭出了声。
声音吸引了更多的伥鬼聚拢,时真头皮紧皱,这偏远之地竟然不知不觉杀了这么多生灵。
时真脱下外套盖在小孩身上,把小孩按在怀里,开始往外冲,只是这次没有护身的法衣,出去的时候身上难免多了两道血痕。
时真是剑修,习惯了受伤,但是给怀里的小孩吓坏了,哭不出声了。
时真突然感觉剑不收控制,回头一看竟然是那剑穗被伥鬼抓住了,时真用力往前,红色的丝线在空中炸开花来。
好在伥鬼反应速度不快,但给了机会,腹部突然一空,竟然被利爪贯穿,捅了一个对穿。
下一刻,剧烈的心跳几乎洞穿胸膛,时真在空中一跃而起,一只湿冷枯瘦的手抓空,落在了他的剑刃上,白刃割短半个手掌。
别的鬼影来不及反应,被时真撕开包围圈,冲了出去。
身后的鬼影立即调转方向,乌泱泱一片跟在时真身后。
时真一手抱孩子一手拖着木盘,任鲜血直流:“生门在哪?”
指针转动了两圈,指向前方。
时真不敢停留片刻,催动灵气,一路狂奔。
不知到了何处,那原本只是隔绝视线和听力的雾气突然变得浓稠起来,好像要生出手脚拖住时真,他只感觉身形越来越阻塞,就连呼吸也困难起来。
突然,周身一轻,那纠缠的雾气消失,清亮的月光洒落在石头和溪水上,给山水河流度一层银光。
那雾气坚守阵地,不敢逾越分毫,和此地划分出一道强烈的分割线。
指针规律的摆动了两下,指了一个新方向。
时真顺着方向看去,发现是一处山洞。
他把小孩抱在怀里,从本命剑上一跃而下。
怀中小孩乖的出奇,一动不动任人摆布,低头一看才发现是晕了过去。
这里已经是人族地盘的最边界了,再往北走就是妖族的土地了,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走的,能来到这么远的地方。
没了雾气的遮盖,澄明的月光洒落下来,一片清辉,有潺潺的水流从脚边流过,打湿了衣摆。
时真神识铺展开来,探入洞内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夜幕降临,星光点点在头顶攒动,有凉风从两侧吹来,山洞内静谧无声。
时真掏出一块拳头大的夜明珠,温柔的光线铺展开来,惊动了脚下的黑影。
黑影贴着时真的腿滑了过去,他下意识后退,一脚踩在一个软棉的质地上,随即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夜明珠“啪”一声掉在了地上,碎成了两半,也照见了地上的黑影,正是一条半人粗细的黑蛇。
时真登时出了一后背冷汗,这不可能是普通的蛇要不然方才他的神识不可能探不出来,只有一种可能,它是妖修,并且修为在他之上。
黑蛇在地上弹开一段距离,吐着蛇信子悠悠地看着面前一大一小两个人族,蛇脸上竟然能看的出表情,带着被打搅了好梦的怒气。
但是在看到时真那张宛如清风月明人间宛如四月桃花的脸时,立马平静了下来。
蛇无聊的人生里没什么爱好,看美人算一个。
方才被咬之后,时真就感觉,疼通过后,伤口处有一股氤氲开来的暖和,他很快点了周身大穴,但是蛇毒霸道,不过血液流动半个周天之后,那晕乎乎的暖意就铺盖到让人有些意识不清了。
时真拔出本命剑,青霜剑光反射着夜明珠的清光布满整个山洞,这时时真才发现,洞穴里半边都是黑蛇庞大的身躯。
蛇根本不把眼前剑都拿不稳的小剑修放在眼里,坚硬冰冷的鳞片在岩石上缓慢移动着,不懂声色地将人完全包裹在巨大的身躯内。
有点清冷的男音在山洞内响起:“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不会随便乱动。”
时真失血过多,眼前依旧整整发黑,依旧还在强撑:“此处是人族边界,既然来做客为何不坦坦荡荡,偷渡边境做什么。”
只见那大蛇沉默了一下,然后有点生气:“你们人族真是傲慢,非要赶尽杀绝,将我等赶到混沌之地才算满足是吗?”
时真却是蒙住了:“妖族不是有栖息地吗?更何况你想来人族地界,老老实实办路引,偷渡干什么?”
大蛇好像意识到什么,突然风牛马不相及问了一句:“现在是什么时间?”
“……晚上?”
“蠢货,我是问你年份。”
时真抿嘴,还是好声好气回答:“洛启年300年,秩序年3051年。”
“唔,我睡觉前,还是秩序年2700年呢,那时候根本没什么妖族的栖息地。”
什么品种的蛇能冬眠三百多年,时真是不太敢相信的,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时真不得不伏低做小:“如此说来是我造次打扰了前辈清修,现在就离开。”
“等一下!”
时真捏紧剑柄,血涌到了心口窝,开口都带着淡淡的血气:“还请前辈示意。”
蛇说:“我建议你现在先别走,你体内的毒不解了吗?”
时真脸上染上不自然的红晕,就连眼睛都有些泛红,戴上了一层水花:“请前辈赐药。”
“我没有解药,也不需要解药。”说罢,大蛇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时真:“把孩子给我吧,我给你看着。”
时真咬牙切齿:“休想。”
“也成,只要你保证他半一会不会醒来。”说完,大蛇完全退出洞穴,竟然把地方留给了两人。
时真有些怔愣,难道它真的不打算伤害他们。
时真从乾坤袋里掏出一颗止血丹和解毒丹服下,然后开始调息打坐。
受伤的地方马上止住了血,时真神志短暂清明了几分,但下一刻身体就被一股热潮席间,刚刚止住的伤口又开始血流不止。
时真眼前依旧出现了重影,勉强打开乾坤袋找了半天竟然找不到九转金丹,手一抖,袋子掉了下去。
意识模糊间,一道叹息的男声靠近,冰凉的鳞片覆盖在时真身上,蛇身一点点将他包裹,覆盖住流血的伤口:“聚气凝神,运转丹田。”
时真放弃挣扎,他把滚烫的脸蛋也贴在冰凉的鳞片上。
如果他真的有害人之心,那么他现在早该被蛇吞吃入腹了。
时真摸上了一处更加冰凉的地方,还滑溜溜的,将自己蜷缩过去。
又举着那一节蛇躯往更热的脖颈处贴,举到一半,蛇动了一下,从手上划走了。
时真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不愿意放松,剑修力道大的吓人,一把抓了回来。
蛇被时真苦哈哈捏着七寸,快要窒息了。
没一会时真的呼吸平稳了下去,好像睡着了,但是一向嗜睡的蛇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睡了很久很久,久到甚至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只对入睡的时间记忆深刻。
刚刚见到时真的时候他除了惊艳还觉得亲切,但可惜的是,两人好像并不认识。
时真的身上实在是太热了,七寸在他手里,蛇动不了了,只能伸长尾巴弹出洞外感受着夜间的凉风,渐渐地蛇也产生了睡意。
温暖的白光曝晒而下,时真觉得眼皮温热,眼前一片猩红,睁开眼,发现已经天光大亮了。
黑蛇盘在他身上,自己手里还捏着对方的七寸。
时真对昨晚有点印象,有些懊恼,一点蛇毒就让自己丢了神志,竟然对蛇恩将仇报。
蛇好像很累,时真没有惊扰,悄悄起身。
没起来,还被一股力气拽了回去,摔了一个屁股墩儿。
动静很大,黑蛇不满地吐了吐蛇杏。
时真抬手,黑蛇也跟着被拎起来一截。
在时真的手腕处和大蛇七寸上,系着一根淡红色的绳子,把两人绑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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