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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与晶石的冠冕
威斯敏斯大教堂的尖塔刺破铅灰色的天穹,哥特式的骨架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如同指向诸神的骸骨手指。教堂内,空气凝滞而冰冷,混合着陈年石尘、融化的蜂蜡和一种更深邃的、类似金属与苔藓的气息——那是地脉之力在古老基石下缓慢搏动的证明。高窗镶嵌的彩绘玻璃黯淡无光,将圣徒与天使的面容扭曲成模糊的色块。
赫里昂·金雀花伫立在祭坛前。他身披深紫色天鹅绒加冕礼袍,边缘用金线绣满盘绕的荆棘与振翅欲飞的狮鹫。礼袍下,精钢锻造的胸甲紧贴着他的身躯,冰冷坚硬,这是他坚持要穿的。他不需要柔软的丝绸来宣告王权,他需要的是盔甲,是随时可以投入战斗的姿态。他刚毅的面庞棱角分明,下颌绷紧,深陷的眼窝里,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锐利如鹰隼,扫视着肃立两侧的贵族。目光所及之处,天鹅绒、貂皮与金链微微颤动,无人敢与他对视太久。空气中弥漫着敬畏与更深沉的恐惧。
加冕仪式的核心,并非传统的圣油或权杖,而是静静悬浮在祭坛上方的一簇巨大水晶。它被称为“地脉之心”,核心是炽烈燃烧的液态黄金,边缘则生长着尖锐的、冰蓝色的晶簇,内部封存着丝丝缕缕脉动的幽光。它散发出的并非温暖,而是一种压迫性的低鸣,一种来自大地深处的嗡响,震得人牙根发酸。这是金雀花家族统治维斯特拉的基石,是传说中初代先祖与地脉之灵签订契约的具象化。
大主教阿努尔夫双手颤抖地捧起一顶沉重的王冠。它并非纯金打造,而是由某种黝黑、布满天然螺旋纹路的陨铁与闪烁的地脉晶石熔铸而成,形如一顶燃烧的荆棘冠冕。冠冕顶端,并非圆润的宝石,而是三枚尖锐如匕首的晶簇,闪烁着不祥的寒光。
“赫里昂·金雀花,汝可愿以血与誓言,承接此荆棘之冠?”大主教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堂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守护维斯特拉之地脉,维系契约之重?”
赫里昂的声音斩钉截铁,毫无犹疑:“我愿。”
他微微低头。大主教深吸一口气,将荆棘王冠举起。就在冰冷的金属与晶石接触到他额头的刹那——
“嗡——!”
一声刺耳的、仿佛金属撕裂的尖啸陡然从“地脉之心”中爆发!悬浮的水晶剧烈震颤,核心的金光猛然暴涨,如同濒死太阳的最后挣扎。冰蓝晶簇上骤然爬满蛛网般的裂纹,几片细小的碎片剥落,在空气中化作晶尘飘散!一股无形的冲击波猛地扩散开来,吹熄了祭坛两侧半数以上的蜡烛,将大主教的法袍吹得猎猎作响,也引得贵族席中一片压抑的惊呼!
赫里昂身体晃了一下,额头传来尖锐的刺痛。一滴殷红的血珠渗出皮肤,顺着眉骨滑落,滴在他深紫色的礼袍上,迅速洇开一小团更深的暗色。他猛地抬头,灰蓝眼眸中没有痛楚,只有燃烧的怒火和冰冷的意志,直刺那嗡鸣震颤的“地脉之心”。那水晶中的光芒在他逼视下竟似瑟缩了一下,嗡鸣声渐弱,裂纹停止蔓延,但核心的光芒变得愈发不稳定,如同困兽的喘息。
“继续。”赫里昂的声音低沉如滚雷,不容置疑。
大主教脸色惨白,汗珠顺着额角滚落。他强忍着恐惧,稳稳地将那顶染血的荆棘王冠,彻底戴在了赫里昂的头上。冰冷与刺痛感更加清晰,但赫里昂站得笔直,任由自己的血沿着晶石的棱角缓缓流淌。他缓缓转过身,面向惊魂未定的贵族与骑士。额头的鲜血,映衬着王冠上晶石的冷光,让他看起来不像一位加冕的君主,更像一尊刚刚浴血搏杀归来的战神。
“看清楚了!”赫里昂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堂里炸响,盖过了“地脉之心”残余的低鸣,“这就是维斯特拉的王权!它生于荆棘,以血浇灌!凡质疑它、挑战它者,必被其刺穿!” 他冰冷的视线扫过几个神色最为不安的北方边境伯爵,“无论他身处何地,是何身份!”
加冕的钟声终于敲响,沉重而缓慢,穿透浓雾传遍王都。但听在耳中,却更像为一场风暴敲响的战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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