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了他

　　我站在下红绿灯，四处张望着车辆来行。
　　我带着耳机，懒散得随着音乐的节奏摇头晃脑，环视着周围的建筑，细品着店铺的名字，视线不经意间看向一条小巷。
　　看不清小巷的内里，但在地面上，我能隐约看到有红色的液体顺着路迹缓缓流动，四处蜿蜒，很细，像数条正在缓慢爬行的深红色的小蛇。
　　张牙舞爪，阴气斜溢。
　　我想我应该感到惊慌，恐惧。
　　我确实如此。
　　想要调头转身走，却没能抑制住心里的好奇，会不会是我所想的那样呢？
　　我是个很没有好奇心的人，这是第二次没有控制住我的好奇，我觉得，不会再重新第一次那样惨重的代价。
　　哦。
　　不对。
　　对现在来说，那已经是最惨重的代价了。
　　我打颤着双腿，一步，半步的向着小巷走，小心翼翼，悄无声息，又暗暗期盼这只是我眼花缭乱看到的错觉。
　　离小巷的入口越来越近，我很清晰的看清了红色的液体，毫无疑问它是血液，那血腥味如记忆中的一样令人作呕。
　　事实证明，好奇心不一定会害死猫，但会伤害我。
　　我斜着眼，身体靠着墙面，手捏着墙角，头一点一点向外倾，试图减小即将来临的视觉冲击，虽然，我并不知道我会看到什么。
　　就像是在打开一扇门，我永远不知道门后有什么。
　　但我马上就会知道。
　　很快。
　　就是现在。
　　我呆愣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冷意瞬即遍布全身，像被钉在了原地。
　　随即在我恢复意识的下一秒，我就已经逃离般冲向一旁，呕吐物涌了上来，存在我的口齿之间，当我试图往回往下压咽时，更多的呕吐物又冲了出来，我鼓着腮帮子，仓惶的四处寻找着垃圾桶。
　　呕。
　　呕。
　　等到我把口中的东西交代给垃圾桶时，我边暗骂着边直直的盯着垃圾桶里，那坨我吐出来的东西，恶心，嫌恶，但这样我会吐的更干净一点。
　　直到我感觉我快把我的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时，我才感觉我可以停止。
　　这可真是糟糕。
　　但我想，我是可以从中得到快乐的。
　　我发疯般裂开嘴笑着。
　　我拿着纸，无力地擦着没有血色的唇，头发些许凌乱，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拿起手机，明明已经很重的在按着那些数字，却又感觉不真实，像没有触碰到屏幕，云里雾里。
　　我拨打了110，结巴地交代了情况，不过他问我答。
　　我看着手机上的那3个数字，心里得到了一点点的安抚。
　　警察会解决这个的。
　　但他们也不会比我呕的少太多，我想。
　　我看到了什么呢？
　　一个或许还可以被称之为人的人。
　　准确来说，是一摊肉泥，血红色的，靠着墙的。
　　仅仅粗略的一眼，就能看到那人全身上下都被人用刀捅穿过，贯穿，头颅，肩膀，手 ，脚，后背，那空的，能漏风。
　　你可能想象不到，此时你可以举起手，对着你的眼，想象手心正中出现了一个你的小指大小的洞，它是空的，血淋淋的，你能用你的另一只手的某一根手指穿过它，再抽出来，反反复复，畅通无阻。
　　而现在，那洞变的扁平，变成无数个洞，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地上不止有血，还有，他流出的器官。
　　他垂落一边的手指，指甲已经全部被砸碎，如同玻璃般扎人血肉中。
　　血。
　　肉。
　　骨头。
　　内脏。
　　什么都看得到。
　　我拼命摇头，试图把这坨肉泥摇出自己的脑海，这显然有用，但我也头昏眼花，迷糊错乱，分不清谁是谁非。
　　我蹲在原地，双手抱着头，我像在给我自己一些安慰，或许这有，可我知道，我只是在遮挡我自己，遮挡我现在的表情。
　　害怕？惊恐？兴奋？
　　或许都不是。
　　我看不到。
　　我细数着时间。
　　警察很快就来了，四五个人下了车，很快封锁了现场，把小巷外用路障围成一个圈，然后去小巷里，刚看到尸体，再下一秒就跑着来到我身边呕吐，有进入到小巷里的，但最终的地点还是我旁边的垃圾桶，像玩萝卜蹲，一个蹲完另一个蹲，一个吐完另一个吐。
　　垃圾桶：我谢谢你们。
　　不小心扫到一眼里面的东西，想呕的感觉又蠢蠢欲动，又不切适宜的猜测他们中午吃了什么，五颜六色的。
　　我默默的离垃圾桶远了很多。
　　垃圾桶也在场内，有很多人高举起手机，拍着被警察环绕挡住的小巷，拍着还在呕吐的警察，拍着肯定会误入镜头的我。
　　人出乎意料的多。
　　一圈又一圈。
　　攒动的人头。
　　翻滚的欲望。
　　我背过身子，却挡不过来自四面八方的高高举起的手机，镜头如潮水般涌来，将我团团包围。
　　熟悉的场景。
　　我讨厌拍照。
　　我冷漠地想，他们侵犯了我的肖像权。
　　这时，那个坚持待在小巷里最久的人，其实也就是进去了就出来，等他吐完了，就在我的不远处打电话，我听到了一点，推断大概是请专门负责这种案件的专业人士来。
　　打完后，他指示着其它警察继续堵住小巷，让其中一个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本子和笔。
　　他身形修长，五官俊秀，黑色短发干净利落，穿着端庄的警服，眉眼却自带几丝痞气，走路的姿势很随意，带着点吊儿郎当的气息。
　　他看向了，笑着询问我是否是报警的人。
　　我脸色苍白，微微点头，像是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他随即拿出了录音笔，向我伸手，“你好，我叫纪白，不用紧张，我只是想记录一下你信息，向你了解一下案发情况。”
　　我回握，试着张开口，“你好，我是林迟，我十分乐意配合您的调查。”
　　只要是一位正直的好公民，当然都会非常愿意配合他的调查。
　　我有点庆幸，我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哑，但还算清楚，有点虚弱，但这很正常，毕竟刚刚差点把五脏六腑呕吐出来。
　　我准备夹着点说话，以表示我的柔弱和无辜。
　　“你的姓名？”
　　“我叫……林迟。”
　　他犹豫了一下，“两点水的凌吗？”
　　“不是的啊，是树林的林。”
　　成功，娇滴滴，怯生生的嗓音从我嘴里发出。
　　“干什么的？”
　　“在华青集团上班呢。”
　　“你怎么发现尸体的？”
　　“等红绿灯看到小巷地上有血流出来，但不确定，好奇就过来看了。”
　　“大概中午1点左右，我也不是非常确定呢。”
　　“你发现尸体后做了什么。”
　　我用手指了指后面的垃圾桶，“我去吐了啊，然后吐完报了警。”
　　“你发现尸体时的场景和现在有什么不一样吗？”
　　“没有呢，在你们来之前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呢，还好有你们来。”
　　我夹着声音装着害怕的样子，用怯懦懦的声音回着他，我都怕他在这么问下去，我先被我自己恶心的yue出来。
　　幸好，救星来了。
　　“为什么不直接走？”一道偏冷冽的声音插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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