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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雪夜
一月底,雪松城下了冬季的最后一场雪。
街角的长椅上,积雪已经没过了扶手。一只黑猫悄无声息的走过,留下一串梅花状的脚印,很快又被新雪掩埋。
阮遇晴第一次注意到江烬,是在高一上学期的期末考场上。
那天特别冷,窗玻璃上结了一层薄霜。她坐在第二排,正咬着笔帽和最后一道数学题较劲,忽然听见监考老师严厉的声音:"那位同学,你的手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转过头去。
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穿黑色卫衣的男生慢慢抬起头。他左手缠着几圈纱布,隐约透出点暗红色。
"受伤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还能写字吗?"
男生动了动手指,钢笔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能。"
阮遇晴这才看清他的脸——眉骨很高,鼻梁挺拔,眼尾微微下垂,像被风雪压弯的松枝。校牌上写着"江烬",高一一班。
考试结束铃响起时,她鬼使神差地放慢了收拾文具的速度。江烬是最后一个交卷的,起身时碰掉了桌角的橡皮。
"你的。"阮遇晴弯腰捡起来递过去。
男生顿了顿,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接过:"谢谢。"
他的指尖很凉,像握了一块冰。
走廊上,闺蜜林夏晚一把拽住她:"看什么呢?那可是江烬,听说上周他把高三的混混打进医院了。"
林夏晚脸上浮现出恨不得离他远远的的表情。
林夏晚说完着急补充:“晴晴,他在全校是出了名的“学的又好,打的又狠”,我们惹不起的。”
阮遇晴回头,看见那道黑色身影独自穿过喧闹的人群,雪花从没关严的窗户飘进来,落在他肩上,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林夏晚着急忙慌的表情,显得有些滑稽。
阮遇晴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林夏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说:“你笑什么啊?我那是担心你啊晴晴。”
“好啦好啦,我当然知道晚晚最好了。”阮遇晴抿嘴一笑,又长又翘的睫毛在脸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
“走吧,雪下大了就不好走了。”她拉起林夏晚的手。
放学铃声响起时,雪下得更大了。
阮遇晴站在教学楼门口,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发愁。她今天忘记带伞,校服的帽子在寒风中显得单薄无力。同学们三三两两地撑伞离开,欢笑声渐渐被雪幕隔断。
"要一起走吗?"
她转头,看见林夏晚晃着手中的黄伞。正要答应,余光却瞥见一个身影——江烬独自走进雪中,黑色卫衣很快被雪花染白。
"你先走吧,"阮遇晴突然说:"我...我还有点事。"
没等林夏晚回应,她已经冲进雪里。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让她打了个寒颤。江烬走得不快,但始终保持着一段难以追赶的距离。
在第二个路口,他终于停下脚步。阮遇晴气喘吁吁地半蹲在五米开外,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什么,轻轻放在路边的纸箱里。
那是一只瑟瑟发抖的流浪猫,身上脏兮兮的,看起来才4个月大。
江烬把火腿肠掰碎,小心翼翼地放在猫咪面前。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很快消失不见。
那只猫咪察觉到他似乎没有恶意,用毛茸茸的脑袋拱着他的指节。他的唇角极轻的抬了一下,像冰雪上转瞬即逝的一缕春风。
阮遇晴想起他缠着纱布的手——现在她知道了,那可能不是打架留下的伤痕。
"要跟到什么时候?"
低沉的嗓音让阮遇晴吓的一激灵。江烬没有回头,但显然早就发现了她。
"我...我只是...顺路。"她慌乱地找着借口,目光落在那只橘猫身上,"你很喜欢猫吗?"
江烬眼眸微抬“猫很聪明,知道谁值得信任才会靠近。”凉薄的视线扫过提问的人。
说不清为什么,不管从任何人那里听到关于江烬的不堪,阮遇晴总会觉得他和别人所说的不一样。
江烬明明很温柔,没有传闻中那么暴力和不堪,只是他们都没有江烬的“温柔证据”。
但恰巧,她捡到了江烬不为人知的温柔。
“能被小猫选中的人,心里一定藏着很柔软的部分。”眼神从小猫移向江烬的眼睛。
她的笑容干净明亮,让人想起初夏清晨沾着露水的栀子花。
江烬突然愣住,有些慌乱的移开了视线。
雪下得更密了,橘猫吃完最后一块火腿肠,蹭了蹭江烬的手掌,钻进纸箱深处。
江烬站起身时,一片雪花正好落在阮遇晴的睫毛上。
"你家住哪?"他突然开口。
"栀夏庭,不远的。"
阮遇晴报出小区名,看见江烬从背包里抽出一把黑伞。伞面展开时发出"嘭"的轻响,像冬天里突然绽放的花。
"顺路。"他简短地说,伞柄却往她的方向倾斜。
伞下的空间意外地宽敞,却又因为两人之间微妙的距离感显得逼仄。阮遇晴闻到淡淡的松木香,混着些许药膏的清苦。
她偷偷抬眼,看见江烬右手背上有道未结痂的伤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划伤的。
"你的手..."阮遇晴带着试探问。
"捡玻璃时划的。"他顿了顿,"巷子口的流浪猫身上有碎玻璃。"
果然是这样的。
阮遇晴从书包侧袋掏出创可贴:"昨天买的,卡通图案用完了...只剩素色的了。"
江烬看着掌心里印着小雏菊的创可贴,想起上周在教务处听到的对话。
当时班主任正骄傲地说:"我们遇晴啊,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是遇见晴天就会开花的性格。"
此刻伞下的空间里,江烬确实闻到了阳光晒过青草的味道。
江烬低头,少女乌黑柔顺的头发随意散在颈肩,围巾没有遮住的脖颈白皙如玉。
他们在第三个红绿灯口分别。江烬把伞塞给她时,指尖有了温度,不再那么冰凉。
"明天还我。"他说完便走进雪中,黑色身影渐渐与暮色融为一体。
江烬睫毛上的雪化了,原来春天先降临在她胸腔里。
第二天清晨,阮遇晴背着书包哼着曲调清新的歌走进班级。
"晴晴!"林夏晚突然从后门探出头,"一班班主任又抓住一对情侣,特劲爆..."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瞪大眼睛看着阮遇晴。
"晴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扎高马尾这么好看啊。"林夏晚惊叹。
她的长发如瀑,乌黑发亮,高高束起的马尾垂落至腰际,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宛如一匹上等的丝绸在风中流淌。发丝根根分明,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林夏晚突然理解了何为"惊鸿一瞥"
林夏晚嗓音太大,教室里的同学都看向这边。她的表现太过夸张,导致阮遇晴不太好意思。
"没有那么夸张吧。"阮遇晴耳尖红红的小声回答。
陆星遥听到这边的动静靠过来痞里痞气的说:"我说林姐,其实你扎也怪好看的。"
林夏晚听到他的玩笑话,装作生气的追着陆星遥绕着教室打闹。
路星遥还时不时说两句玩笑话,惹得林夏晚追的更起劲了。
午休时分,校园广播突然插播失物招领:"高一三班阮遇晴同学,请到教务处领取你的素描本。"
艺术专业测评结束那天,阮遇晴收拾画具时发现素描本不见了。她翻遍整个画室,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那本子里有她准备参加市青少年美术比赛的全部草图。
"你的东西是这位同学送来的。"教务处主任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江烬悠闲的坐在单人沙发上,黑白色校服衬得他肤色冷白。
听到声音,他眼眸散漫的抬起,目光与阮遇晴相遇时微微一顿,又迅速移开。
"谢谢。"阮遇晴接过本子,指尖不小心擦过江烬的手背。他的皮肤很凉,像初春未化的雪。
江烬起身离开时,阮遇晴注意到他右耳后有一道浅浅的疤痕,藏在碎发下若隐若现。
"江同学,"阮遇晴鼓起勇气追到走廊,"你...经常去艺术楼吗?"
江烬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捡到的。"
他的声音很低,像大提琴最低沉的那根弦。
阮遇晴想起素描本最后一页的速写——那是她在考场偷偷画的江烬侧脸,铅笔线条勾勒出他微垂的眼睫和挺拔的鼻梁。
"不管怎样,真的很感谢。"阮遇晴微微鞠躬,马尾辫从肩头滑落,"这本子对我很重要。"
江烬终于转过身。阳光穿过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点头。
阮遇晴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
原来会有人连背影都是孤独的。
想到这里,阮遇晴才想起来,那把伞还没有还给他,他居然也没有问她要。
那把伞的伞柄上还画着一个太阳,伞身都是黑色的,唯独太阳有颜色,形成反差。
"晴晴!"林夏晚从后面扑上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刚才看见江烬从教务处出来,你们..."
"他捡到了我的素描本。"阮遇晴翻开本子检查,突然愣住——最后一页的速写旁多了一行铅笔字:"画得不像。"
字迹工整清秀有力,最后一笔微微上扬,像主人微微扬起的的嘴角。
林夏晚怀着八卦心凑过来看:"哇,这谁啊?画得真好...等等,这怎么这么像江烬?"她瞪大眼睛,嘴角微杨,"晴晴你什么时候..."
铅笔勾勒的侧颜清冷,纱布褶皱在光影里温柔,画中江烬的手撑着脸,低垂的睫毛下藏着一整个冬天的寂静。
阮遇晴啪地合上本子,眼神慌乱伴随耳尖发烫,足以证明她撒谎了:"就...随便画的。"
"随便画能画这么像?连卫衣上的logo都一样。"林夏晚促狭地眨眼,"不过说真的,江烬确实长得挺帅的,要不是..."
"要不是什么?"
林夏晚左右看看,压低声音:"我表哥说他亲眼看见江烬一个人打趴三个高三的,据说是因为那些人欺负流浪猫。但后来不知道怎么传着传着,就变成江烬主动挑事了。"
林夏晚八卦的说:"但给他表白的人还是很多,不过他确实长得好看,有那么多追求者也是理应的。"
阮遇晴想起雪天里那个小心翼翼喂猫的身影,心脏像被轻轻捏了一下。
放学铃响时,阮遇晴在座位上磨蹭了很久。
等教室里人都走光了,她才从书包里摸出那张夹在课本里的字条——江烬塞给她的,上面画着圆滚滚的橘猫和一行小字。
"雪停了,要来看猫吗。"字迹清秀的不像“问题学生”的字迹。
就像这个冬天最后那场雪,有些相遇看似偶然,却早已在某个温暖的瞬间埋下种子。
当春风吹过雪松城的街角,纸箱里的小猫有了新家,而阮遇晴的素描本里,多了无数张关于同一个少年的侧脸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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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甜的宝宝们

一本校园文,希望你们可以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