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未寄出的信

　　九月的热浪裹着蝉鸣涌进明德中学的走廊，沈星野踩着早读铃冲进教室，校服第二颗纽扣歪斜地挂在扣眼里，书包带子晃荡着撞在桌角。他刚把塞满游戏攻略的课本甩进抽屉，前排陈佳就转过马尾辫，眼睛亮晶晶：“听说新来的转学生是物理竞赛全省第一！”

　　“关我屁事。”沈星野把脸埋进臂弯，昨晚通宵刷《星际征途》副本的困意还黏在眼皮上。直到班主任的高跟鞋声停在门口，他才懒洋洋抬头，却被一道清瘦的身影撞得呼吸微滞。

　　少年站在晨光里，白衬衫领口规规矩矩扣到最顶端，腕间缠着黑色耳机线随着动作轻晃。他垂眸翻着笔记本，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开口时声音像浸了山泉水：“大家好，我叫林淮，从临城转学过来

　　“林淮同学和沈星野同桌，多带带他。”班主任的话让沈星野猛地坐直。看着少年抱着竞赛题集走过来，雪松混着阳光的气息漫过课桌，他鬼使神差地把腿往前一伸，故意拦住对方去路：“物理全省第一？敢不敢赌一局？”

　　林淮停下脚步，琥珀色的眼睛里泛起疑惑：“赌什么？”

　　“下节物理随堂测，你满分，我就老老实实补课。”沈星野勾起唇角，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校服袖口的破洞，“要是你没满分——”他压低声音，“放学陪我去游戏厅。”

　　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林淮却安静地把课本码在桌上，钢笔尖轻轻点了点沈星野的课本：“把涂鸦收起来，要上课了。”

　　沈星野挑眉，没料到对方会直接无视挑衅。第一节课的物理公式在他耳中化作《星际征途》的背景音，直到胳膊肘突然被戳了戳。转头看见林淮推来张纸条，上面画着简化的受力分析图，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用正交分解法更快。”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沈星野这才发现少年不知何时凑得极近，皂角香混着油墨味扑面而来。他喉咙发紧，猛地抽回手，却把纸条攥出褶皱：“多管闲事。”

　　午休时，沈星野趴在桌上假寐，听见塑料袋的窸窣声。眯眼偷看，见林淮从帆布包里掏出盒装牛奶，放在他桌边时指尖悬在半空顿了顿，最终轻轻碰了碰他胳膊：“早餐买多了。”说完立刻低头做题，钢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速度却比刚才慢了许多。

　　沈星野捏着还带体温的牛奶盒，盯着少年泛红的耳尖，鬼使神差地想起早读时那道逆着光的白衬衫身影。蝉鸣声突然变得刺耳，他烦躁地扯开吸管，仰头喝完时故意发出夸张的“咕咚”声，余光瞥见林淮嘴角不易察觉地弯了弯。

　　放学铃响起时，沈星野把游戏手柄塞进书包，转头正看见林淮在整理错题本。少年垂眸的模样像幅静物画，指节捏着红笔在电路图上圈圈点点。他突然起身，长腿跨过课桌挡在林淮面前：“走啊，愿赌服输。”

　　林淮睫毛轻颤，慢吞吞把笔帽扣上：“随堂测我满分，你忘了？”

　　“那又怎样？”沈星野单手撑住桌沿，将人困在狭小的空间里。雪松味混着少年身上淡淡的汗意涌进鼻腔，他听见自己加快的心跳声，“游戏厅比做题有意思多了。”

　　走廊传来同学嬉闹声，林淮突然伸手抵住他胸膛。隔着薄薄的校服，沈星野感觉有团火在胸口炸开。少年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明天早读前，把第一章的习题写完。”

　　沈星野愣住的瞬间，林淮已经从他臂弯下钻了出去。夕阳把少年的影子拉长，白衬衫下摆被穿堂风掀起又落下。他摸出手机调出游戏界面，却盯着空白的组队邀请界面发怔，直到屏幕自动黑屏，映出自己微微发烫的耳尖。

　　蝉鸣依旧喧嚣，沈星野踢开脚边的石子往校外走。书包侧袋里的牛奶盒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极了刚才林淮转身时，钢笔帽扣上的那声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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