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

作者:荆棘从的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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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形人


      我家有个隐形人,在我出生起它就存在了,它的身影十分高大,高的让我看不真切,也让我害怕,母亲似乎习惯了它的存在,她会笑着向我介绍这位隐形人,隐形人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这让我听母亲的话不太真切,母亲与隐形人十分要好,与隐形人讲话时终日愁苦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我怯生生的打量着它,它注视着我然后向我伸手来,我害怕的闭上眼颤抖着站在原地不敢动,片刻后我只感受到头上的轻抚。
      隐形人在摸我的头,我有点惊又有点喜,我抬头望向它,它在我眼里还是那么模糊,但我知道它是个好的。
      隐形人只在晚上才会出现,白天我很少看见它,不过就算晚上出现我也很少见着它,我都睡过去了,能证明它来过也是睡梦中中额头上温柔的抚触,与那一日我见到它时如出一辙。
      我家的条件并不是很好,母亲也时常抱怨,抱怨这抱怨那,到了我上小学,她愁苦的脸上更加愁苦,我害怕的缩在角落里不敢发出声响深怕被母亲的怒火波及。
      隐形人也跟着我一样呆在角落,它似乎在发呆,看见我躲在那招呼着我过来,我小心的走过去坐在它一旁,我们之间萦绕着沉默,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它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半响它才出声,声音跟爷爷抽完土烟痰卡在喉咙死命想咳出差不多,沙哑而又撕裂:“你有什么愿望?”
      “愿望?那我想要很多很多的钱,你可以帮我实现吗?”我仰头看它。
      它笑了:“为什么要很多钱,小孩子家家要那么多钱干嘛?”
      我有点生气头扭到一边不去看它,大声的回答到:“因为这样妈妈就不会生气了,我不想妈妈生气!”
      隐形人沉默了,它伸手摸摸我的脑袋,轻声道:“你的愿望会实现的。”
      大人总会带着恶意去嘲笑孩子的想法,孩子挣扎在大人的笑闹之中。
      等我小学毕业时,家里一下子变得有钱起来,从租的房子搬进属于自己的新家,而我也被父母送进了私立初中,家里还给我添了一个弟弟,我并不喜欢弟弟,但大家喜欢弟弟,我也只好喜欢弟弟。
      隐形人也很喜欢弟弟,它开始白天出现了,它用它的那双大手抚摸着弟弟的额头,隐形人似乎有了点轮廓,至少我现在可以看到它的存在了。
      我有点生气,我扑进外婆的怀抱中说着讨厌弟弟的话,外婆捂住我的嘴叫我不要乱说,打笑着跟身边的姨婆说小孩子就是爱说胡话,伴随着大人们的打趣声我沉默的将头埋进她的怀中。
      我并不喜欢私立的学校,这里的一切都让我陌生,我没有朋友也没有熟悉的人,她们都与我分别这让我感到窒息,离水的鱼回到河里才能活。
      我没有寄宿在学校,家里人每天接送我上学,后面他们太忙了,我就自己上下学。学校建在山上,我每天背着沉重的书包爬着一阶又一阶然后到班级开始每天的校园生活。班级的走读生并不多,大家都是寄宿生,在我还没适应小学生与初中生的身份转换时,班级里形成了各自的群体,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融入不进去,我很羡慕他们的鲜活,我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才能鲜活,我的世界只有我一个人。
      如果在这样下去我会不会变成隐形人一样,谁都看不见,我的内心感到不安与害怕,我开始大闹,努力的吸引周围人的眼球,也许这样大家都会关注我吧,大家都会看见我就连隐形人也会看见我吧。但是比看见来的更早的是撕破空气的巴掌,狠狠地打在我的脸上,火辣辣的刺着我的半边脸。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隐形人,我看不清它,但我也能感受到它对我的怒火,我不明白它为什么生气,脑袋发懵紧接而来的是心里传来的痛,这痛比脸脸上带来的刺痛还更深,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吧,我现在已经记不清那天我怎么样了,我只记得那双在黑暗中怒火中烧的眼睛,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与隐形人说过半句话,隐形人也许在我眼里消失了吧。
      时间在我这里匆匆滑过,我没有交到很好的朋友也没遇上很好的老师,我的初中像是一场喜剧,演员摸不着头脑的上场最后稀里糊涂的下场,没有鲜花没有掌声,只有一身的狼狈。
      我上了很差的高中,家里人都不可置信,他们将大把的金钱砸在我的身上,可我却让他们亏了本。
      母亲哄着怀中的弟弟,爷爷奶奶在一旁逗着他笑,隐形人向我摆了摆手转身与他们一起,而我只是默默的把门带上。
      我一个人去了乡镇的高中,我孤身一人却如释重负,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但现在的生活对我来说不好不坏。我依然没有交到朋友,但这件事再也不像初中使我心里难过。我与家里人有着一条不清的界限,它让我与他们分割但又让我们都相安无事。
      我平平稳稳的从高中毕业考上了外地的大学。假期我回到了家中,弟弟已有我半个高了,母亲似乎苍老了许多,说话也不似早年的暴躁,她拉着我的手问我累不累、辛不辛苦,我只是笑笑说着逗人开心的话哄她高兴。说话间我瞧见了伫立门外的隐形人,它也好像老了,身影变得佝偻,我再也不用仰望着它了。母亲也看见了它,招呼着它进来。它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没有说话,只是低头逗弄着从它进来就扑到怀里大声喊叫的弟弟。我的移回视线继续看向母亲,母亲有点尴尬但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僵硬着陪我聊天。
      等到饭点时母亲想留我下来吃饭,我拒绝了说自己与朋友还有约就不用了,母亲张了张嘴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她求助的看向一旁的隐形人。
      隐形人终于出声了,声音还是比以往的难听只不过这次夹杂着些许的疲惫:“你妈叫你留下吃饭就留下来吃饭好了,我们平日想看你都难,朋友什么的以后再约也行,就不要耍小性子了。”
      我没说话只是拿好东西起身朝门外走去,烟灰缸擦肩而过,“砰”的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身后传来惹人厌的叫骂声和母亲的不停的劝阻声,小孩子的哭声也随之响起,只不过这一次都被我关在门后。
      出了小区,我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太阳光刺着我眼泪都下来了,我嘴里喃喃道:“这个夏天可真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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